戰亂方定,民心未平,又連年飢荒,盜賊紛紛四起,但朝廷無用,盜賊恣意妄為,橫行無阻,百姓苦不堪言。
某位前朝文官見皇帝昏庸,他獨善其身,隱居山林,只盼新皇帝能有所作為,豈知新皇帝雖不昏庸,卻無大才,面對現況束手無策。
這文官明白自己該當身先士卒,否則天下只有一年比一年亂,這些年來他閒暇時便練武強健體身,豈知他住在深山中甚久,竟悟出強大的內功。他雜念散盡天地,吐納便吸收了天地精華,內功強勁之後,外功不知不覺也蘊含無窮變化。他憑藉著一生累積的錢財、天下第一的武功與兩樣寶物,創建了天地派之後,將各地盜賊平定,百姓無不感激該文官的恩德。
漸漸地江湖上人人習武,派別五花八門,數不勝數,而天地派弟子未能有像那文官的資質與機緣,一代不如一代,又為了爭兩樣寶物,鬧得不合,分裂成天仙派與地皇派。
這日兩位天仙派女弟子騎馬並肩而行,一位名叫韓蔚,年紀四十來歲,面容艷麗,眼神兇悍,一位名叫花央,年紀看似不過十六歲,眉清目秀,膚如白雪,神態甚是可愛,嘴裡哼道:「天邊升起了彩虹兒啊,姑娘隨我去瞧瞧~」她突然想起一事,對韓蔚道:「師父,天仙派眼下是不是有危險啊?」韓蔚啐道:「瞎說!天仙派威名固然不如還稱天地派時,可是幾時又有誰敢欺到我們頭上來了?」花央道:「可是師弟趕來報信的時候,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一樣。」
兩日前,韓蔚帶著花央到山下辦事,忽然一名天仙派弟子趕來報信說天仙派有危險,請兩人趕回天仙山去,韓蔚見他手足無措的模樣很是不悅,心想這般模樣,豈不墮了我天仙派的威名?也不知是何等大事,竟然如此慌張,可是同輩的師兄師弟既然都在,應能自行處理,既然讓她回去,必是大事,想到這裡,心裡仍是有些不安,但她一向爭強好勝,不願表現一點擔心的模樣。
兩人回到天仙山後,映入眼簾的是有如世外桃源般的仙境,天仙派創派始祖便是覺得這座山的景物有寧心定神的作用,正適合修習天仙派的內功,便將天仙派的據點設立於此。
只見一名年紀同樣為四十多歲,面貌和藹的男子連忙上前迎接,他面帶微笑,動作卻顯得匆忙,韓蔚見了不悅地道:「朱墨,到底怎樣?不怕旁人道天仙三俠都是膽小如鼠之輩嗎?」那男子朱墨向花央瞥了一眼後,悄聲對韓蔚道:「大對頭差人送信,說一個月後到天仙山來赴會。」韓蔚心頭一驚,皺眉道:「怪不得你如此慌...」忽然想起一事,對花央道:「我和你師伯師叔還有事要談,你先回去休息吧。」花央笑著對朱墨和韓蔚拱手後便回房了。
韓蔚望著花央的背影,不禁嘆了口氣,朱墨同樣滿臉愁容,道:「或許是時候告訴這孩子了。」韓蔚厲聲道:「不成!」朱墨搖了搖頭,道:「韓師姐,你總是比我果斷,在這一環上怎麼卻想不通呢?這時告訴央兒,這孩子心裡頭還來得及準備,否則到時...」說到這裡,朱墨便沉默不語,說不下去,韓蔚眼眶早已紅了一圈,道:「我們天仙三俠如果連一個孩子也保護不了,還有什麼面目立於江湖?」
原來五年前地皇派慘遭滅門,且據說是一人所為,天仙三俠聽了難以置信,還是快馬加鞭地奔去南方,果真地皇派的人橫屍遍野,除了花央無一倖免,那時韓蔚見她骨瘦如柴,不住自言自語,顯得有點瘋瘋癲癲,幸虧她僥倖躲過,勉強活了下來。
三人將她帶回天仙派,韓蔚對花央加倍疼惜憐愛,待她神智回復,卻已不記得以前的事,三人皆感到五味雜陳,可是滅門一事太過殘酷,隱隱又覺得這樣也好。
雖不知地皇派得罪了何人,但天仙派與其本是同根生,對頭隨之找上天仙派也不奇怪,過了五年之久,天仙派上下本來已漸漸放心,豈知這對頭忽然捎信過來,不久後勢必是一場血戰,那麼這對頭的事是該告訴花央,還是不告訴她呢?
韓蔚隨著朱墨進屋,眼前一位長鬚男子正瞧著窗外,年紀看似比韓蔚和朱墨大上許多,目光炯炯,神色威風,他嘴角微微上揚,難以看出,旁人只道他面無表情,其實兩人皆知這師哥司馬遠已面帶微笑,只不過喜怒不形於色而已。
三人圍著圓桌坐下,他們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仙三俠」,無一不是英雄好漢,然而這不明來歷的大對頭就要到來,三人皆臉色凝重,朱墨先道:「那對頭能以一人之力滅了地皇派,武功必定驚人,幸好天仙派在江湖上也有點名望,邀請各派好手共同抗敵,或許可行。」韓蔚臉色不悅地道:「地皇派名望雖與天仙派齊名,但他們的弟子一向兼練醫術,武功自然生疏了,他們打不過,我們可就未必輸給了他。再來這般廣邀好手對付一人,江湖上的人豈不笑歪了嘴巴?」朱墨搖了搖頭,這師姐總是好勝,不肯服輸,連攸關生死的大事也不願妥協,雖有大將風範,卻不免有點暴虎馮河,不料師兄司馬遠竟點點頭道:「韓師妹說的不錯,縱然度過了這次的劫難,此後天仙派威名掃地,難以帶頭發號施令,江湖上的正派便無法團結一致,長遠來看,甚是不妥。」韓蔚可沒想到這麼遠,只得連連稱是,朱墨暗自感到好笑。
三人談了一陣子,最終決定暗地邀請各派好手上山,也教那對頭難以提防,談完之後,朱墨忽然長嘆一聲,道:「過往都是天仙派助人,若不是師父病危,也不至淪落於此。」司馬遠聽了雙眉豎起,顯是頗怒,道:「縱然師父並未生病,人不能永生,又豈能事事都仰賴師父?將來這擔子,總是要扛起的!」
韓蔚連忙安撫司馬遠,而後分配完要前去的幫派後,司馬遠命大弟子處理派中瑣事,便下山去了。
離開前,韓蔚將花央找來道:「央兒,師父和師叔伯有事親自下山一趟,你要好好聽師兄的話,也別耽擱了練功,知道嗎?」花央連聲答應,心中卻高興不已,她雖尊敬長輩,本性卻是貪玩,又知道大師兄那邊好說話,朱墨和韓蔚下山的隔天,便偷偷跑下山玩了。
這天風和日麗,山下風光明媚,花央在湖邊摘了許多花朵,嘴裡又哼著鄉間小調:「湖邊長了好看的花兒,姑娘隨我去採採~」正將其編織成一個花圈之時,忽然聽到人的喊叫聲,語氣十分兇惡,心中雖然有些害怕,卻還是前去聲音來源的方向,躲在一棵樹後偷看,只見一名男子正獨自對付著幾名江湖惡盜,那些惡盜雖會武功,卻是拙劣至極,而男子用的卻是尋常平民也會的「護身拳法」,他將拳法用得呼呼作響,快捷如電,看似高強,實際招式單純,對上強手便全然無用,武功也是不強。
花央見男子不久後便要落敗,有意相救,大聲喝道:「通通住手!」然後便使一招「踏雲腳」,左腳朝一名惡盜背後踢去,右腳隨即在其背後輕輕一點,那惡盜撲倒在地,花央的身子卻藉勢飛起,藉墜下之力,雙手重重按在另一名惡盜的雙肩,使「美人回眸」,左掌掌力一送,右掌則掌力送回便立刻發勁,那惡盜身子一轉,腳步不穩,背心又遭受重重一掌,同樣面目朝地跌倒。這兩招僅在頃刻之間,惡盜們才剛反應過來,心神慌亂之際,又被那男子打倒兩人,縱然惡盜們再蠢,此時也知道打不過合力的兩人,趕緊逃之夭夭去了。
男子走上前,向花央拱手道:「多謝姑娘相救。」花央見了他的模樣,不由得大吃一驚,他面貌看似約二十來歲,頭髮卻已近乎全白,神情極為憔悴,她心生憐意,對男子道:「你臉色好差,天仙派據點就在附近,來我們這休息幾日,養足精神再走如何?」男子勉強微微一笑道:「不必了,我還有要事,況且在下是心累,睡在哪兒,也沒什麼分別。」
花央更是憐惜,一雙水亮的大眼睛直盯著他,像望著路邊的流浪狗一樣,正想說些什麼安慰男子,忽然,男子的表情有了變化,他登時愣在原地,望著花央那雙眼,卻是眼神渙散,好似在看著許多事物,花央也是感性之人,推想男子應該是想起過往之事,只是被他瞧得不太好意思,便撇過頭去,滿臉羞紅,男子這時才回過神道:「得罪了,在下想起了某個人,多有失禮,此處湖光風景明媚,在下斗膽邀姑娘一同欣賞,不知可否?」花央有憐他之意,沒有多想便答允了。
兩人並肩而坐,望著碧綠的湖面,男子的心稍稍定了下來,道:「在下姓張,單名靖字。不敢說一生憂苦,卻並不快樂。」花央知道他說得婉轉,不敢多言,張靖又繼續道:「此生只有兩個人真心待我好,只是那兩人...都不在這世上了。你長得很像其中一人,所以瞧得呆了,真對不住。」起身便要離開,微風輕撫,將他的白髮又吹落了幾根,花央望著他的背影,甚感淒涼,宛如當世愁苦全加諸在他身上,隨時便會刎頸自殺,花央再也不忍,喊道:「張哥哥若是又寂寞的話,明日再來這裡如何?...不,以後你要是寂寞一日,我便陪你一日。」
張靖大驚,回眸直盯著花央,這次卻是注視著,過往畫面湧入腦海,他搖了搖頭,苦笑道:「太像、太像了。」隨後拱手作揖道:「明日...明日姑娘願意再來嗎?」花央見到他雖是苦笑,笑中卻訴諸真情,心下大喜,望著他憂愁卻俊美的臉龐,不禁有點小鹿亂撞,默默地點了點頭。
一連數日,早上花央在天仙派內練功,下午便陪著張靖於湖邊遊玩,漸漸地已能從張靖臉上看見微笑,只可惜每當花央哼歌時,張靖總是愁眉不展,於是之後也不在他面前唱了,就這樣過了近一個月,這天張靖的表情又變得愁苦,傍晚之時,夕陽西下,他瞥向美麗的晚霞,卻是長嘆一聲,喃喃自語道:「虹兒,今日夕陽,便如當日那般地美,可是你不在旁,這美景又有什麼味兒?」然後向花央道:「多謝花姑娘陪我多日,只是那要事實在不能再耽擱了,此大恩大德,若有緣再見,必定相報。」說完頭也不回,縱身一躍,轉眼便消失在視線中,花央原先想問「虹兒是誰?」或者「有緣再見,那是說不一定能再見嗎?」,但這話始終難以說出口,等下定決心要問,卻已不及,她愣愣地望著黃澄澄地晚霞,景色依舊,但少了他在旁,就像他說的一樣,少了點什麼。
當天回到天仙派,只見眾人急忙練劍打坐,商議對策,花央這才想起大師兄曾宣布過隔日某位大對頭便要前來,當然她並不知道那對頭便是滅了地皇派的那人,有人要來犯天仙派,她倒是知道的,只是近來她關心張靖,這件事便沒留心。花央看大師兄面容躊躇不安,忍不住上前詢問道:「大師兄,你在擔心什麼?」大師兄回道:「算來隔日便是對頭前來的日子,三位師父都還沒回來,也不知是否...唉!」花央道:「師兄放心,師父們各個武功高強,誰敢來欺侮他們了?」大師兄微微點頭道:「這倒也是。」臉色卻仍是擔憂,隨後命花央去練功,說道抱個佛腳也是好的。
當晚花央練功打坐時,忽然「喀擦」一聲,劍鞘龜裂,她連忙拿起劍鞘一看,卻立刻斷成兩截。想起對大師兄說的話,自己也不怎麼相信了,她本來天真爛漫,不懂得人生愁苦,這個月與張靖相遇後,心中總是又甜又悶,而與趙靖分別後,更是有如大石堵於胸口,已不能如以往樂觀,她望著兩截劍鞘,不自覺地出神,嘴裡喃喃地唱著:「孤鴨望做比翼鳥,枝上小雀羨鴛鴦」卻不是平時唱得鄉間小調,越唱越愁,一想到師父此時不知在何處,更是不安。
隔日,天仙派的弟子們排好陣勢,面著山下,等待著對頭的到來,花央也不例外,場面浩蕩,但每位弟子的臉色都顯得十分不安。
過了半個時辰,遠處望得見幾個人來到山上,待他們走近一看,原來是司馬遠帶著幫手們上山來了,眾弟子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才剛鬆完一口氣,眾弟子又不禁滿腹狐疑,因為司馬遠帶來的幫手皆是江湖上不三不四的傢伙,雖稱不上惡貫滿盈,卻是行事隨心所欲之輩,風評並不佳。
一位弟子正要上前相詢,忽然「鏘」一聲,發出了還劍入鞘的聲音,只見司馬遠將不知何時抬起的手放下,隨後「噗唰-!」一聲,鮮血如噴泉般四濺,那弟子還搞不清楚狀況便已倒下,傷口從肩膀劃至右腹,立刻沒了呼吸,眾弟子愕然,有的尖叫,有的議論,有的左右張望,不知該如何是好,過了半晌,直到大弟子抽出長劍,眾人才安靜下來,陸陸續續地跟著拔劍,唰唰聲此起彼落,並不整齊。
殺了同門的人,那麼即便是師父也是死罪,可是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沒有一個人是不驚訝的,即便是司馬遠帶來的人也一樣,此時仍有幾名弟子以為自己看錯了,而弟子們中,卻有一位已經轉身逃走。
那人正是花央。
不知為何,她感覺這景象異常熟悉,好像有那麼一晚,也是如今日這般,再過不多時,便會重演某個地獄般的景象,她無暇多想,恐懼占滿了腦內,也無從多想,只是一心地拔腿狂奔,好在她位在最後一排,驚慌之中,也沒人發現她逃走。
那大弟子趙不倦是司馬遠旗下的弟子,此時此刻,他心中豈能不驚慌失措?只是他性子硬朗,當下仍是惡狠狠地瞪著司馬遠怒道:「師父,你帶這些狐群狗黨上山,又殺我門中人,我這聲師父,以後到底是要叫不叫?」
司馬遠點點頭,似有讚許之意地道:「好!我的弟子中全部能有你這般骨氣便好了。」隨後朗聲道:「眾弟子聽著,誰要有忤逆之意,便像方才那弟子一般一刀兩斷!」這聲音中氣十足,餘音不斷,威風不已,眾人無不生畏,司馬遠又繼續道:「自天地派分成天仙與地皇兩派後,威名已不如以往,地皇派遭滅門以後,天仙派更是一日不如一日,若不重整,天仙派遲早會淪為歷史,今日我帶的這幾位前輩朋友,正要是來助我重振天仙派,此事攸關天仙派存亡,因此若有人反抗,那是比忤逆師門還要重上千倍的罪,到時也不用勞我動手,自己自刎謝罪吧!」
這幾句話說得振振有詞,卻有是有非,但不認同的不敢動手,認同的點點頭,更說服自己識時務者為俊傑,已要收劍入鞘,忽然弟子中一人衝出,上前便朝司馬遠一陣猛砍,那人正是趙不倦。
他怒喝道:「你這番話說出,與叛門無異,還用得著我多動手嗎?」接著交互使天仙劍法中的「仙雲遊」與「望仙影」,仙雲遊是將劍不規律地揮舞,有如仙人雲遊一般不知蹤影,望仙影則是先人來去迅速,只能遙望其背影,刺是一招,收勢又是一招,使時只快的話,則未成火侯,如趙不倦熟練的話,劍跡竟是彎曲如河。這兩招皆是變化多端,又交互使用,變化實是無窮無盡,卻見司馬遠好整以暇地一一擋下,他一眼就看出這劍的走向,只消將劍置於招式的末端,等趙不倦的劍撞上即可,他不過就動動右手,與動作華麗的趙不倦大相逕庭。
司馬遠嘆道:「可惜、可惜!」一劍後發先至,直取趙不倦的咽喉,趙不倦大駭,招式使到一半,卻已不及閃避,忽然聽見一個破空之聲,「鏘-!」的一聲,一個石子打中司馬遠的劍刃,司馬遠手一麻,劍一沉,這招便沒取下趙不倦的性命,以這暗器的精妙,若不是江湖第一流人物決不能辦到。
打出這石子的正是韓蔚。
她原先照著司馬遠的吩咐去找幫手,豈知一路上不斷遭到埋伏,耽擱了時日,連幫手也來不及找,縱是她也明白事有蹊鞘,於是趕緊繞路回山,遠遠就聽見司馬遠說的話,她氣得快暈了過去,上山後發現大弟子趙不倦立刻就要喪命於司馬遠手下,馬上撿起一個石子彈去,將司馬遠的劍震開,換作常人,那人若不撤劍,也要虎口劇痛流血,心中不禁暗讚師兄武功的高超。
韓蔚一躍,擋在趙不倦面前,司馬遠道:「韓師妹,你...」韓蔚冷冷地道:「廢話少說,動手就是。」眼中殺氣騰騰,她一向有話直說,罵人時也不避諱市井粗口,如今日這般模樣,實是氣到連話也懶得多說,司馬遠點頭道:「好。」
韓蔚提刀衝上前,招招拼命,凶狠快捷,似要同歸於盡,但那實是「恨仙刀法」的訣竅,過去天地派一位脾氣古怪的高手,認為正因人生短短數十載,才不願浪費任何光陰,縱然早逝,也好過仙人長生不老卻無所作為,故招式中刀刀便似要捨身就義,其實除非對手實力高出自己一大截,不然對手面對恨仙刀法若不採取守勢,定是傷敵三分,卻賠上自己性命。
司馬遠原先被逼得喘不過氣,後來找到機會身子一轉,腳下踏著輕功「仙雲履」,每一步皆不踏實,輕飄飄地捉摸不定,韓蔚大驚,恨仙刀法要訣為逼得對方不得不守,若是給他躲過一刀,他無須防守,便是大開門戶,破綻百出。
可是這輕功何等精妙,司馬遠的劍法更是奇高,相輔相成之下,變化萬千中更有萬千變化,韓蔚終於一個失誤砍空,還來不及驚訝,胸口猛地感到冰涼,原來是劍刺進自己胸口。
司馬遠武功終究略勝韓蔚一籌,他道:「韓師妹,你並非不識時務之人,何以要這般阻攔我?」韓蔚仍是惡狠狠地瞪著他,喝道:「什麼識不識時務?我只知道天仙派出了你這般逆賊,我定要代師父誅了你這惡徒!」司馬遠眉頭微皺道:「師父早已無法...唉,何必多言,等到以後,你定然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正要叫弟子治韓蔚的傷口,忽然身後竄出一人,朝韓蔚憑空揮出一拳,明明尚離了一段距離,卻聽見碰一聲,韓蔚的身子登時往後倒,口噴鮮血,剩餘的一口氣不再吐出,躺在地上動也不動,就這麼斷了氣。
那人是司馬遠帶來的幫手之一,「破空拳」陸進,司馬遠罕見地面容大怒,指著陸進道:「你、你...!我又沒說...你何必要...!」陸進冷冷地道:「此人不除,將來必是個後患,你我是要成大事的人,何必在意這些微末枝節?」司馬遠正要再說,忽聽見遠處一人提氣喊道:「奸賊,休要多言!」聽此人的聲音內功渾厚,僅略遜於司馬遠,不是朱墨還能是誰?他從階梯那兒大步走來,神色極怒,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一般,和平時判若兩人,他雙手沾滿鮮血,模樣駭人,推開司馬遠帶來的幫手們,逕自走向韓蔚,他們卻也不敢動手。
朱墨抱著韓蔚的屍首,嚎啕大哭,渾沒將司馬遠他們放在眼裡,眾弟子見他真情流露,不少也開始啜泣,朱墨望著韓蔚,雙手顫抖,緩緩地道:「韓師姐,你豪邁膽大,行事果斷,是朱默我一生最佩服之人,你為義捐軀,也算、也算不枉此生了...」接著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原來朱墨快到山上時又中了一批埋伏,司馬遠和韓蔚他們的話至少能隱約聽到,他惱恨司馬遠叛變,又欲趕去救援韓蔚,心中越來越急,越來越氣,饒是他也不得不發怒,大吼一聲,原先他不願殺人,才與這幫人周旋許久,此時痛下殺手,勢不可擋,一掌掌拍過去,沒入身體幾分,這才雙手沾滿鮮血。
朱墨放下韓蔚,朝司馬遠勢若瘋虎地撲去,司馬遠拋去長劍,同樣以雙手與他相拚,朱墨怒極之下,雙掌打得全然不成章法,但他終究是一流好手,此時又不顧自己性命,竟與武功勝他一籌的司馬遠打得不相上下。
司馬遠急道:「朱師弟,我顧念同門之誼,並未下殺手,只是...」朱墨打斷他的話道:「奸賊還想多辯解嗎?她會賠上性命,說到底就是因你的緣故,與你親手殺了她無異!」司馬遠心想確實沒錯,心中有愧,後幾招落了下風,又道:「那好,但是天仙派此般下去不能長久,你也明白的吧?」朱墨聽了更怒,喝道:「那又怎樣?寧為玉碎,不願瓦全,寧願就此消失,也不願毀了天仙派一世英名!」
司馬遠原本設想若眾弟子不服,以鎮派之寶除去對頭,弟子們也只能服氣,豈知伏擊韓蔚和朱墨的人這般無用,竟沒能攔住他們,也不知那對頭何時會來,到時候淪為混戰可不妥,便打起精神,使天仙派的上乘拳法「仙氣拳」,每一拳都飽含著渾厚內力,若是硬接,立刻便被震飛出去。
朱墨見他變招,猛地精神一振,連忙避過,也冷靜下來,心想:「我硬接這招,勢必送命,縱然我不想活,卻不能讓韓師姐白白犧牲。」精神一凜,手中使的是也是天仙派的上乘拳法「仙拂手」,連連將司馬遠的勁力卸去,一拳拳仍打在朱墨身上,卻毫無痛覺。
司馬遠每一拳毫無變化,皆是直直地朝朱墨打去,朱墨也將這直拳的力道化去,兩人對峙乍似玩鬧,實則凶險萬分,縱然朱墨將力道卸去了七分,仍不免身受重傷,一點也失誤不得,司馬遠仙氣拳則消耗力氣甚大,時候一長,對朱墨自是有利。
眾人看著當世兩大高手對決,不由得看得呆了。
花央大腦一片空白,只顧著狂奔,究竟跑到哪裡,他也不知曉。
待她冷靜下來,四處張望,自己竟不知不覺跑進了天仙派的禁地,只見周圍皆是樹林,連怎麼回去也無從得知,她索性席地而坐,擔心腦海浮現某個畫面,便不想回去了。
忽然聽見附近有個腳步聲漸漸靠近,她心下十分害怕,說實在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怕什麼,總之身體就是哆嗦不止。
腳步聲忽止,她偷瞥腳步聲的方向一眼,不禁大吃一驚,不知眼前是實是夢,她捏一捏自己的臉頰,固然疼痛,但眼中所見仍是如虛似夢。
原來走近的竟是張靖,花央萬萬料不到似是來去無蹤的張靖會來到此地,心中一喜,也沒多想便上前問道:「張哥哥,你怎麼會來到這裡?」張靖先是一驚,隨後臉上浮現微笑,可是他表情倏地變得嚴肅道:「姑娘在這裡正好,快快下山去,別多問。」
花央愣住,沒想到他第一句便是趕人,隨即想到那對頭,回道:「正是!張哥哥,那對頭厲害得很,雖還沒來,可是司馬師伯叛門了...我、我沒用至極,竟然逃了,應當回去才是俠士所為,可張哥哥與此事無關,張哥哥你趕緊下山去吧,別要受了牽連。」
豈知張靖忽然哈哈大笑,笑聲暢快淋漓,如經歷生平一大樂事,花央更是懷疑自己的眼睛,他連微笑都是極其稀少,這時忽然大笑,不知是何故,只見他冷冷地道:「天仙派自己出了亂子,那好得很啊,行事更加容易了,好、好!」他容貌憔悴,此時冷笑,實在令人感到陰森恐怖,花央嘴唇微顫地道:「你、你...莫非...?」張靖道:「沒錯,我正是天仙派口中的對頭,我名字也不叫張靖,而叫歐陽雪。」
花央喃喃道:「歐陽雪...歐陽雪...」歐陽雪自顧自地道:「花姑娘,你待我是真好,在下豈有不知?這才饒你不死,趕緊下山去,莫要受到牽連。」花央又喃喃道:「為何...為何...」歐陽雪見她驚魂未定,頗為憐惜,道:「好,姑娘於我有恩,反正眼下天仙派出了亂子,復仇倒也不急於此刻,這就將事情的始末告訴你,好讓你看到同門被誅不至心疼。」
歐陽雪道:「我是個孤兒,從小被地皇派的師父收養,可是我性子孤僻,受同年紀的弟子們欺侮,師父們事務繁多,也無暇管這些事,我難過不已,在這時候,真心待我好的只有一人。」花央眼神黯淡地搶道:「是虹兒。」歐陽雪點頭道:「正是,她叫作燕虹,她不似同年紀的其他孩子愛玩、愛熱鬧,竟喜歡寫詩讀書,說也真巧,我年紀小小同樣喜歡讀書,此後我們常常玩在一塊兒,覺得世上能了解自己的只有對方。」花央黯然道:「你們就像天生的一對鴛鴦。」歐陽雪沉默半晌,續道:「燕虹並非如我是孤兒,是她母親見她身子羸弱,送她到山上練功強健體身,她母親身子也不大好,待我倆十六歲那年,燕虹得知她母親大病,心中焦急不已,向我道:『歐陽哥哥知道地皇派的鎮派之寶嗎?』我道:『天下人都知天仙派寶物能除盡奸惡,地皇派寶物能救盡良善,卻沒人知道那是什麼。』她神色黯然道:『即便如此,為了救娘,我還是想試一試。』地皇派的寶物放在禁地,誰也不敢隨意進入,即使進入,也會被困在森林迷宮中,但她的母親實在無藥可治,別無他法,只能出此下策,去盜寶物,好在我倆自幼讀遍各書,懂得那迷宮有跡可循,研究幾日之後,成功找到了寶物。」
歐陽雪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不再言語,花央問道:「後來如何?」歐陽雪才道:「我們找到了寶物,豈知有人見我們近日屢屢進出書房,心生懷疑,報告了師父。當晚師父們埋伏在那,燕虹見走出迷宮後大喜,直奔放寶物的盒子,被師父們逮個正著,我走在後頭,好在師父們怒極之下,沒發現我,我躲在一旁偷看,只見師父們喝斥燕虹違抗門規,燕虹無從反駁,師父們便依照門規,一劍將她殺了。」歐陽雪言及至此沉默良久,才又道:「我心中的悲慟,言語是表達不出的,原先總想著和她一起去死便好了,可是之後卻不再這麼想,畢竟我若死了,誰給她報仇?」
「之後禁地守備更嚴,再也不可能進去,燕虹的母親後來自然是病逝了。師父見我與燕虹交好,曾質問我盜寶物一事是否與我有關,我強忍悲慟,大聲喝斥燕虹該死,違抗門規,如此了事合情合理,師父們縱然懷疑,此事也不再追究了。此後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光,我強忍痛苦,在師父和師兄弟面前裝得和平時無異,卻常常暗自發狂或掉淚,唯恐被他人發現我神態有異,他們又會聯想到盜寶物的那事。」
「直到某日,師父又收養了一位孤兒,她才不過六歲,卻已能將鄉間小曲唱得頗為動聽,只是唱來唱去終究是那幾首,我不禁感到好笑,又想起燕虹也是會唱歌的,便教了她書上的幾首,她雖不能體會歌中的酸甜苦辣,卻也唱得不差,再過一段時日,更是越唱越好。此後她纏著我教她唱歌,但我哪裡會?只好將過去看過的書翻一翻,教了她上面的幾首。便是這位叫童穎的孩子,令我的憂愁稍解。」花央「啊-!」地叫了一聲,但張靖並沒理會。
「之後五年我努力練劍,終於創了套專門剋制地皇劍法的『滅皇劍法』,隔天我便將地皇派的眾人全都殺了,後來找到了那鎮派寶物,打開盒子一看,原來是一枚『地皇魂丹』,裡頭的一張紙寫道製作困難,已無法再煉成,服用該藥後不但立刻除百病,更是內功大增,並能延壽百載。我望著那顆丹藥愣愣出神,長嘆一聲,即便服用後能長生不老,死去的人終究是活不過來了,於是取走這丹藥後,改練剋制天仙派的劍法。」
花央瞪大眼睛道:「你、你為何要...?」歐陽雪冷冷地道:「這丹藥雖說是鎮派之寶,我過去的師父們卻怕這寶物被拿走,殺人滅口,虹兒是因這寶物而死,可見寶物都是禍害,那天仙派的寶物不知將來又要間接害了多少人。好在天仙派的迷宮與地皇派的並無二致,我進去拿那寶物猶如探囊取物,那寶物既能除盡奸惡,定能助我滅了天仙派。」
花央雙眼空洞,好似沒了靈魂,聽歐陽雪敘說自己的過往,她腦內的畫面逐漸清晰,十歲前的記憶一一湧入腦海,她感覺自己不再是自己,已是另一個人,忽然她身子發顫,就要跌倒,歐陽雪欲上前攙扶,卻被花央一把推開。
待她抬頭,歐陽雪不禁大駭,只見眼前的少女眼神不知何故突然變得冰冷無比,與自己生無可戀的模樣有幾分神似,花央冷若冰霜的視線瞧著歐陽雪,緩緩地道:「你不記得我了嗎,師哥?」歐陽雪聽了更是身子一涼,直冒冷汗,指著她的手指顫抖不已,道:「你、你是童穎?」
原來歐陽雪殺戮之時,童穎正好在山下採藥,回到山上後,因為景象太過駭人,把她嚇得傻了,之後韓蔚問她姓名,她也不知,便給她取了個名字,也好讓那對頭打聽不到她的消息。然而歐陽雪殺人無數,哪裡記得自己殺了誰?只道童穎也已經死了,此時兩人相會,實是巧合。
即便是最德高望重的僧人為歐陽雪講述佛法,他也決不會改變復仇的心意,他覺得生平只對一個人有愧,即便自刎也難以謝罪,那人正是童穎。想起她在湖邊唱歌,除去童音,無論是聲音與情調都一模一樣,只因自己一心認為她已不在世上,才沒想到是她。
童穎冷冷地道:「師哥,你還要殺多少人才夠?」歐陽雪不知該如何回答,沉默不語,童穎又道:「你過去就和我說我那過世的師姐有多美麗善良,連小螞蟻都不忍殺害,你卻只因為她過世,便立刻將她拋在腦後,開始大開殺戒。」歐陽雪怒道:「胡說!」童穎更怒,吼道:「哪裡胡說?」歐陽雪吃了一驚,童穎續道:「此時此刻,你想要如何謝罪?還是乾脆將我一同殺了爽快?」歐陽雪自然不會殺她,想起過去那天真可愛的孩子變得今日這般,猛地覺得自認理所當然的復仇,變成了罄竹難書的罪名,心中一凜,卻是海闊天空,微笑道:「我這便自刎謝罪吧!」拔劍便往脖頸抹去。
童穎提劍擋住,令歐陽雪自刎不成,她道:「可沒這般便宜。」歐陽雪慘然道:「閣下欲如何處置?」
司馬遠改踏著「仙雲履」的步伐,屢屢避過朱墨的拳掌,朱墨同樣使著這門輕功,但拳法和輕功皆略遜一籌,不知不覺已落下風,忽然腳底踉蹌,竟是司馬遠腳踢他的下盤,朱墨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閉上雙目,只待司馬遠一拳打下,他倒地後,卻見這一拳始終沒有打下,眾人則是議論紛紛,這才好奇地睜開雙眼。
原來是不知從哪出現的白髮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怒瞪著司馬遠,卻不出手,似要與司馬遠一決生死,朱墨無暇細想這人是誰,只是趕緊道:「請少俠退下,你不是這奸賊的對手。」白髮男子瞥了倒地的朱墨一眼,冷笑道:「那可難說。」
眼前男子如此狂妄,司馬遠哪裡沉得住氣,拔劍一刺,卻也生怕將男子殺了,故只使了五分功力,那男子看也不看,劍尖快碰到腦袋時用食指和中指夾住劍刃,道:「只用五成功力,未免太小覷人了吧。」他說的分毫不差,司馬遠心頭一震,不知這是哪來的年輕高手。
這人正是歐陽雪。
童穎阻止他自殺,要求他去救援天仙派以謝罪,他雖千百個不願意,卻更不願違抗童穎的要求,便答應了。
司馬遠不敢再有疏失,長劍正要揮出,卻已斷成兩截,在他推想經過之前,先看到了眼前寒光一閃,原來是從歐陽雪拿的劍發出,心想真是口上好的寶劍,忽然猛地想起那劍正是天仙派的鎮派寶物「天仙神劍」,可卻是何時被他取出?如何取出?何以他劍術如此高明?
原來童穎擔心歐陽雪有疏失,命他走前先將鎮派寶物取來使,但這話中也有幾分相信他的意思,歐陽雪不禁有些感動,趕緊取劍後前去幫忙。
弟子們和朱墨不知從何處出現這位幫手,既是高興,又是慚愧,不料歐陽雪將劍拿在手上打量,搖搖頭後,將劍擲給司馬遠,道:「你的劍斷了,便用這劍比吧。」
在場雖不是人人皆看清了歐陽雪方才的劍法,至少明瞭司馬遠的劍斷掉勢必與那寶劍有關,此時他拋棄這口寶劍,無不駭然,司馬遠大喜,心想:「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於是連使了「仙雲遊」、「仙隱去」和「望仙影」三招劍招,說也奇怪,這三招卻使不出來,只要自己一使劍法,便感到手臂一陣疼痛,劍法便使不下去,又使了幾招皆是如此,直到此時他才忽然明白是這男子看穿了自己的劍法,只是劍法的十分還使不到一分便已被他一掌阻止,心中慌亂不已,正想著要如何打倒這男子時,手掌一握,卻沒了東西,這才驚覺寶劍已被男子奪去。
歐陽雪當時盼能確實滅了天仙派,擔心手中的劍可能會被奪走,故又創了「誅仙掌法」,此時使用起來甚是得心應手,司馬遠嚇得跌坐在地,模樣狼狽,他原本希望能用此劍打倒對頭,豈知對頭反而利用寶劍來顯現自己武功的高明,朗聲對著身後的幫手喊道:「你們在等什麼?還不快上!」那些幫手也是江湖第一第二流的好手,心想這傢伙的武功雖高,但倚多為勝未必便輸,正要上前,忽聽見一個蒼老而渾厚的聲音喊道:「諸位難得上山作客,怎麼不打個招呼啊?」隨後一個矮小的身影躍至司馬遠面前,武功高超,實不遜於天仙三俠,不,定是遠遠在三人之上,司馬遠一干人見了大駭,朱墨與弟子們見了大喜。
這人站定後急忙穩住身子,自言自語道:「唉呦,還真不習慣。」
這人竟是天仙派現任掌門侯老成。
原來歐陽雪臨走前將地皇魂丹給了童穎,道:「你雖說要我去救天仙派,其實我武功也只勝得過你說的司馬遠,其餘人若是同樣武功高強,定然欺瞞不成,這丹藥說來說去至少是個寶物,我死後沒了主人,豈不可惜?這寶物便給了你吧。」
童穎瞧著手中這盒丹藥,不知該如何是好,忽然靈光一閃,想起自己重病不起的師公侯老成,想來唯有他出面,事情才能真有轉機。
司馬遠原本見師父侯老成日薄西山,這才敢叛門,此時看他不但痊癒,更是功力大增,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哆嗦不止。
侯老成道:「司馬遠,你該當何罪,師父不用多說,你自己也知道吧?」他聲音低沉溫和,在司馬遠聽來卻極其恐怖,連忙磕頭道:「弟子明白!弟子該死!」侯老成道:「我常道幾年之後,韓蔚和朱墨武功定然超越你,你大概也瞧出我掌門之位定是傳予兩人之一,你道是為何?」司馬遠道:「弟子不知!」侯老成望向遠方,凜然道:「創立天地派的文官因他毫無雜念,只一心為民,這才有了流傳千古的高超武功,你欺師滅祖,縱然成功重整了天仙派,此後只會一代不如一代。哼,那文官瞧見天仙派這般模樣,也不知是該哭該笑,司馬遠,你自己瞧著辦吧!」他提氣怒喝,餘音迴盪山谷,司馬遠縱是駭然,心中卻知天仙派內功的要訣,明白師父說的分毫不差,至於他說如何瞧著辦,自然是給他留了點面子,他雙淚俱下,惱恨自己糊塗,又想起小時候三人拜入師門,一同練功的場景,又想到韓蔚明明年紀不小,仍是十分怕鬼,他與朱墨和韓蔚的同門情誼其實無比深厚,微微一笑,喊道:「司馬遠無顏面對天地!韓師妹,你不用怕,師兄這便去陪你了!」提劍自刎,頓時斷了氣。
侯老成如何能不難過?只是事情未了,不是傷心的時候,向司馬遠帶來的人道:「老朽沒什麼好招待的,諸位這便請下山吧。」一干人也是識時務的人,見大勢已去,便全下山去了,侯老成將諸事打點好後,向歐陽雪拱手作揖道:「老朽多謝閣下出手相助,要不然老朽不及趕來,那可就糟了。」歐陽雪道:「前輩不用謝我。」侯老成見他眼神冷冷的,不願多問,也不在意。
歐陽雪救了天仙派,此刻心中沒了復仇,也已無意復仇,只覺得內心空盪盪的,俯視壯闊的山景,感到天地如此遼闊,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多年之後,朱墨擔任了天仙派的掌門,卻再也沒人聽說歐陽雪與童穎的蹤跡。但江湖上卻突然常常議論著兩個人,這兩人來去無蹤,甚是神秘,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其中一人綽號書生劍客,滿頭白髮,手中時常捧著一本書,他殺了許多江湖上的惡賊,卻不求回報,過著困苦的日子,沒人明白他何故要這般行事。另一人是女子,綽號歌仙,據說偶爾能在深山間聽見美妙的歌聲,音中蘊含了人生悲苦,聽的人無不感同身受,而她時常唱的某首不知名的歌最是動聽,其中一段歌詞是這麼唱的:「愁未了,苦未消,人生愁苦何時了?情未斷,愛未淡,情愛糾葛何能斷?仇未雪,恩未謝,但盼今日見著雪。」只是最後一句沒人明白,究竟為何盼望今日能見雪呢?這其中的喜憂,卻是他人無法體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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