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只能是朋友】 - 第九章

這天，阿年比小蒜更早的起床。

他罕有地準備早餐。

小蒜起床時經過廚房看了看他。

「早安啊！快點整理好你的儀容吧，這天由我這個設計師為你做早餐，你有口福了。」阿年輕鬆地說，但一起共住已經這麼多年了，小蒜又怎會看不出阿年這天有古怪？小蒜勉強的點點頭。

在洗手間裡，小蒜向著鏡子大力的扭自己臉頰。

希望看起來紅一些，精神彷彿會好一些。

她不想阿年會擔心自己。

她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阿年是關心自己的，即使從來沒有愛過她。

坐在飯桌上，兩人無言以對的吃早餐。

首先阿年打開話題。

「不知道昨天晚上他們如何呢？開仔準備了禮物給駱駱，說要有驚喜地送，這小子玩神秘啊！」

小蒜點點頭。

阿年繼續說。「今天晚上我不回來吃啊，很多圖則未畫，公司接了一份大Project，又是昏天暗地的日子了。」

小蒜再點點頭。

大家繼續沉默的吃早餐。

「好吃嗎？」阿年問。

小蒜還是點點頭。

阿年終於忍不住了…

「小蒜…對不起啊，你昨天晚上跟我說的話，我想得很清楚，我想…你實在是一個好女孩，你真的太好了，你說喜歡我，真的是我榮幸，但是我想…我想我跟你做兄弟還是會比較適合吧。不是說你是男孩子，嗯…或者是姊妹也可以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明白的…別說了。」小蒜簡簡單單地終止話題。

但是眼淚卻一滴一滴不由自主地滴進早餐裡。

坐在對面的阿年唯有假裝看不見，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把對她的傷害減到最低。

安慰，本來就是沒幫助。

工作回家的小蒜累得很，在公司裡當她做完自己的工作後，便到處幫別人。

如果說幫人是可以快樂，那麼她為何從來也沒有幫助過自己呢？

她是可以離開的；可以退出的；可以放棄的。但她選擇繼續下去…

她記起今天晚上阿年說會晚點回家，於是她自己吃了一點，就想等阿年回家再一起吃，並且跟他說清楚，希望沒有影響他們二人的友情吧。

一時，二時，三時…

到五時阿年也沒有回來。

這個家已經不再是他們的休息之所了。

阿年為了逃避，竟然選擇離開。

小蒜只有傷心的哭了…一直一直的沒停止，她真後悔昨天晚上告訴阿年自己對他的愛意，可以讓她從頭再來一次，她寧願把浴室讓給阿年。把感覺永遠的埋在心底。

她還記得這屋子他們一起搬進來時，有駱駱和一些大學的同學來幫忙。那時候戰戰兢兢的心情，因為開始和暗戀的男孩共同生活了。在家也應該穿得得體嗎？可愛嗎？應該不穿睡衣嗎？睡覺時應該關門嗎？然而她為此已經興奮了兩個月。阿年平易近人的性格告訴自己，她真的可以把這個家當成自己的家。把她當成哥哥般一同居住。不用擔心沒有化妝，不用擔心穿睡衣。不用擔心拉屎阻礙他。這個一直一直也疼愛自己的哥哥，今天竟然因為她的愛而逃離了。

她還記得搬進來後曾經有一次牆身裝潢，駱駱和開仔落力的幫助，這時候屋子裡很熱鬧，四個人在這細小的家裡到處走，還記得完成辛苦的工作後跟他們一同到麥當勞吃晚餐，回到中學那個只有三十元一天零錢的日子。原來他們已經相識了十多年了，這十多年的回憶，她生怕自己的腦袋會記不牢。如今她坐在沙發上細想，如果她的愛，會讓他感到負累，感到害怕，她無法再面對自己。想著想著，桌上的飯菜已經涼了。只要他回來讓她再看一眼，她願意離開的人是自己。

到了六時左右，她終於哭累了睡在沙發上，而阿年此時亦開門回家。小蒜神經質的醒了，看見拿著一大袋畫紙般大的圖則回家就知道原來他昨天是在公司工作過夜。不是靜悄悄的離開了，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竟然會以為他們不能再一起生活了，她一直愛著的阿年，根本不是這樣的人。

「你為什麼睡在這裡？」阿年問。

「我…」小蒜也不知怎樣回答。

「你在等我嗎？」阿年走到小蒜跟前溫柔的問，然而更發現她的眼睛哭得腫腫。

小蒜揉揉眼睛企圖掩藏她一雙哭紅的眼睛。「你剛回來，早點睡吧。」

阿年點點頭的應了她一聲便進房了。他不懂處理和小蒜之間的事。

從來女孩子向他投懷送抱，他也不會拒絕，說真的，不是小蒜不夠魅力，她很可愛，很吸引，但是就是因為她太好，他自問沒法給她應有的幸福。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傷害人；更沒想過傷害小蒜。即使是跟他一起過的情人，他也不會令女孩子為他傷心落淚，他不想做一個負心的人。如果可以為小蒜做一點事來讓她快樂，他是多麼願意。

當阿年進浴室時，小蒜便立即更換衣服，準備早餐。然後當阿年淋浴出來後，便已發現小蒜已上班了。她開始想逃避他嗎？

他們二人從中二那年起，差不多天天也見面，感覺親切得像兩兄妹，他們之間沒有秘密，什麼事情也會說，小蒜每個月的那幾天不舒服也會告訴阿年，而那時候家務就會由阿年負責，而阿年如何被女孩子難纏也會告訴小蒜，尋找解決辦法。

但阿年沒想過，原來在小蒜心裡，有一個這麼大的秘密從來沒向他說過半點。愚昧的他卻竟然一次又一次無意的傷害著她，還以為她是因為害羞所以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還曾問她是不是同性戀不好意思承認。

現在那個秘密給說穿了，他們二人的感情好像沒有阻隔，因為連最不可透露的秘密也坦白了。可是這份坦白卻把他們的距離靜靜卻快速地拉遠。也許…他們不能再回到從前那份純樸的關係了。

這天小蒜回到公司，上司便把她喚到房間，給了她一封解僱信。

小蒜沒有問原因，只是點點頭，就默默的到自己位置的東西執拾，也許是自己最近的工作表現不好，只怪自己情緒影響表現吧。

小蒜從來就是這樣的人，不懂爭取，不懂問為什麼，被人傷害也可以淡淡的笑著捱過。一直以來她相信所有的痛苦也會有完的一天，好的事情一定會在最後才實現。

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父母把她拋棄；姑姑從小到大就欺負她；讀書成績不算好，勉強的讀到大學畢業；身邊的朋友不算多，最好的朋友跟自己愛上同一個男孩；那次向阿年表白，讓他知道自己暗戀他十一年有多；昨天早上他還把她拒絕；今天早上看見她的眼淚亦置之不理，還有比這些更壊的事情嗎？還有什麼可以傷害她？她知最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親情、友情、愛情和工作也在幾天之內一口氣的傷害自己。她相信自己是可以捱得過。

回家的時間很早，她忽然心血來潮想弄一餐豐富的晚餐。

她買了兩塊巨大的牛排和一支法國紅酒。

今天晚上，她要做西餐。

在阿年回來前，她把桌面佈置好，除了放上牛排和意粉，每人有少量紅酒，還有薯菜。

阿年開門看見這樣的舖排，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小蒜。

「幸好今天你早回來，否則便放涼了。」小蒜從廚房拿出忌廉湯。

「今天的晚餐為什麼這樣豐富？」阿年看著一桌的食物問。

「慶祝。」小蒜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今天不是你生日啊，又不是我生日。慶祝什麼？」阿年不明的問。

「吃吧，試試我的廚藝。」小蒜滿臉期待，彷彿這些年來小蒜不曾為阿年煮過什麼。

「當然好吃。」阿年津津有味的吃著，沒有察覺小蒜只是喝紅酒。當他抬起頭時，發現紅酒樽裡的紅酒已經被喝了一半。小蒜的臉也紅透。

「不要一直只喝酒，吃點東西吧。」阿年拿開紅酒說。

「我吃不下，你替我吃一點。」小蒜把那塊大牛排切了一半放在他的碟上，而自己只剩下一半。

他們一直沉默的吃著，阿年又不知應該從那裡找話題，這麼多年從來也不用為他們之間的沉默而煩惱，這種寂靜的氣氛實在教人難受。

阿年一直低頭默默的吃著，卻忽然看見身邊的小蒜原來淚流滿面。

「不要哭吧。」阿年拿著紙巾戰戰兢兢的給她。

「我沒事。」小蒜把眼淚抹乾，但是眼淚卻一直的湧出來。「我真的沒事。」

小蒜站起來想離開，阿年輕輕的抓緊她。

「不要哭，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以往你有什麼都會告訴我，為什麼今天卻這樣？是不是不再喜歡和我聊天了？」阿年溫柔的問小蒜。

小蒜的心在顫抖，曾經她多麼渴望阿年會用這種聲線跟她說話，但是現在她卻不想了。

「我們永遠也會是好朋友！永遠也是啊！我不想再天天回家也好像現在這樣，相見而沒話說，你明白嗎？我們是好兄弟嘛，從來我們也有說不盡的話題，這幾天，這個家很冷清。」小蒜坐下來。「從前我很喜歡回家的，只有這裡才讓我有不被遺棄的感覺，你知道嗎？從來只有你才能給我一份很安全的感覺，就像中學時你會沉不住氣替我打人，你會陪我過每一個考試，晚上我們一起看鬼節目，你會等我睡著才離開我的房間，現在，是否所有的感情也不復再？」

「當然不是啦，這幾天我因為太忙了，所以才會這麼晚也不回家，你別亂想。」阿年還不敢肯定小蒜的情緒是否穩定和說話是否屬真。所以不敢刺激她，看見她的眼淚一顆顆的掉下來，他的心也很顫抖。

「你就好吧，有工作做，我今天收了上司的解僱信啊！」小蒜笑著說。

「真的嗎？你有沒有問他原因？」

「沒有啊。」

「你真是豬啊！」阿年一時脫口說了。

小蒜的臉色一沉，嚇得阿年立即說別的話「對不起啊，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裡又不是豬欄，你又怎會是豬呢？」

小蒜忽然大笑起來。「你的房才是豬欄啊，我什麼表情是快樂，是不開心，是生氣你也不知道，你還說自己是我的兄弟，你太不了解我了。」小蒜拿起刀叉邊吃邊說。

「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假裝著緊而已呀。」阿年又走回自己的位置吃起來。「那你有什麼決定？」阿年問。

「我也不知道啊！」

「又不知道，已經二十多歲了，就是不懂為自己打算，明天跟我一起回公司吧，我公司正在招聘文員。」

「好啊。」小蒜真心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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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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