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的路途總感覺很遙遠,真想一直跟朋友們走路、配合著歡笑的玩鬧,令人忘記各種苦悶和煩惱。
「阿健,你沒事嗎?」同班同學楠生一個搭話令我從地上的石子抬起頭,原來同學一直露出擔憂的眼神看著而我沒發現。
「唔?我沒事啊。」我衝口而出,帶著淡笑的回應。
「那就好。我們大伙也擔心你。最近面色很不好啊,生病了?」楠生一個湊近的臉嚇得我縮頸子解釋:「呃!真⋯⋯真的沒事啊!」
楠生鼓起臉,端察了很久才願意退後說話:「轉校過來還未適應吧?有什麼不妨跟我們說啊。」
「嗯。」我點點頭,「我會的,謝謝你。」
「嗯哼!約好了啊!」楠生滿意的笑,直到前方其他友伴叫喚才轉身發現到落後太多,一整個慌了:「咦咦咦咦咦!不等我啊壞蛋!」然後抱歉的看向我說:「抱歉,你家在附近吧?」見我點頭回應,他往其他成員跑去、不忘向我大喊:「明天見!」
我淡淡的揮手,眾人在眼前變得越來越遠、最終成為黑點消失。可是,內心卻因沉靜的黃昏而開始噪動。當世界變得安靜,某些細碎的耳言漸成吵鬧的高吭,但即使掩上耳朵也沒有任何作用。啊,又來了。但是,我也習慣了。
『今天也沒說出來,乖孩子。』明明是我的聲音,卻陌生不得了。那聲音不屬於我喉嚨擠出來的呻吟,要是形容的話,像是從後往我耳邊碎碎念的邪魅。嘛,我也習慣了,不理會的話⋯⋯就沒事了,我再次這樣安慰自己。
才剛這樣想著,背上突然一陣涼意竄過,「唔!」我往後一看,什麼也沒有,只有夕陽下被拖長的影子。這⋯⋯這是什麼啊!恐懼侵蝕了我的思考,我四周張看、只發現從遠處因天開始暗而漸漸往我方向來亮起的街燈⋯⋯嚓、嚓、嚓,越來越響亮的聲音、影子的縮短,像是歡迎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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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東西來了,直覺反射指示我逃跑。我忘了奔跑多久,害怕和慌張混在一起、成為即使軟倒也繼續奔跑的動力。我要回家,沒錯,我要回家,回家便沒事了。沒有人會傷害我,沒有,什麼也沒有,連那些雜音也是聽錯了吧!
眼看熟悉的門口,我伸出手往口袋摸索,抖震的手卻不爭氣的乏力、連鎖匙也拿不出來。可惡⋯⋯快讓我進去啊!過了一會,我好不容易才順利開鎖,「轟!」我用力的關上大門、衝回房間躲進被窩裡。什麼啊⋯⋯那是什麼啊!不安的感覺油然而生。亂跳的心臟不停提醒我剛才的危機感,已經夠了、很累了⋯⋯我索了索鼻子,習慣的伸手往口袋摸出連接手電的耳筒、以柔和的曲調塞住耳朵副助,慢慢的緩下喘息。
唔⋯⋯腦袋伴隨鋼琴的音色掃清雜念、全身肌肉也隨之放鬆、精神好像也安定了點。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也睡不好,有點⋯⋯想睡了。身體使不上力,床褥成了浮沙將我深陷。
模糊中,我看到了楠生。我一插班進來,他是第一個向我搭話的,陽光又溫柔,真的難讓人不接近他。他可以說是全宇宙的朋友吧,跟誰友好、毫無架子、樣子又不賴⋯⋯
「你沒事嗎?」面前的他輕撫揉我的髮絲,和順的向沉默的我詢問。我抬頭看向他清澈的雙眸,咽喉一陣哽塞、像是催真劑般吸引我張開口。楠生⋯⋯我不好啊,我每晚也睡不著、總聽到奇怪的聲音⋯⋯我很痛苦⋯⋯
「唔!」一陣壓力纏繞我頸子,猶如絲線緊綁住令我透不了氣,絲線的源頭拉扯住我,硬生生叫我離開幻象。在夢裡我不斷抓頸子掙扎,但怎樣也摸不著頸上的實物。「楠⋯⋯楠⋯⋯」我張口求救,但為什麼我所求救的人身影卻越來越遠。我在這兒啊,救救我⋯⋯這個夢太真實,我痛得哭喊,喉嚨卻越阻止我發聲,眼前一切一切迫離我,我伸手亂揮又找不住什麼,包括楠生。
影象一點一點的離我而去,缺氧得乏力的我使不出力,無論是掙扎還是求救,也已是奢望。我不說出來了,我不說出來就行了吧?我以後不說了⋯⋯求求你放開我啊⋯⋯
絲線彷彿有意識的鬆開,我跌坐下來、頓時貪婪得大口大口喘息。對了⋯⋯一切似曾相識,我曾經⋯⋯也遇過這種事吧。我以為忘記便會沒有煩擾,可是它再次來了。從何時開始呢,好像從上學年開始吧⋯⋯我揉一下額努力回想,被撕碎的滿缸紅試卷、摔向我的瓷器、大腿的瘀青⋯⋯「只是這樣而已?我遇過更慘的呢!對了!那次我還被趕出了家門呢!哈!」還有被同學輕視的言語。
那時候,沒人重視我的話。他們也覺得我的情況比他們還輕,「至少你沒被禁足」、「至少你沒被罰沒飯吃。」比起絲線,踐踏我勇氣、輕挑的言語更令我透不過氣。久而久之⋯⋯什麼也沒關係了。我的遭遇或許⋯⋯真的不過如此,或許我忍耐就行、或許只是一件小事⋯⋯
『對,別說出來。反正,也沒人顧及你的感受。』從那時開始,腦內開始出現聲音。
那時候,我還未習慣這道聲音而恐慌無比,立刻跟我熟稔的同學求救。當時,他們只是沉默,氣氛尷尬得令我以為說錯話。然而,我是神經病的謠言在翌日立刻傳揚全校,怕麻煩的爸媽甚至立刻辨轉校手續⋯⋯當然手臂多了幾道疤痕。
『你看看,就因為你多嘴,害大家多麼麻煩。』啊啊,聲音又來了。但受到教訓的我,再沒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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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的夢,想起一切的我不禁抱緊自己。這樣的我⋯⋯楠生知道了,會接受我嗎?
『可憐的孩子。』猶如妖魅的聲音鑽進我耳膜,『你害怕被他疏遠嗎?』
我點頭,冒出的聲音不禁震抖,「我⋯⋯不想再遇上以前的事了。」我不想⋯⋯楠生用厭棄的眼神看我,而且我才剛被他的群組接納。要是道出了,所有關係也會破碎掉了吧?
『那麼,別勉強吧。一直、一直維持這樣的關係,沒人會受傷害,也沒人排斥你⋯⋯』嗓音像是迷藥,很快的說服我。明知道這是逃避、明知道將會更深陷灰色的旋渦難以解脫⋯⋯嘛,或許這對所有人也好吧。再思考下去⋯⋯感覺更加痛苦。
只是,背後的影子臉上扯起了嘴巴,猶如惡作劇成功的滿足笑容。我發現的時候⋯⋯已是另一個故事了。
後記:
靈感來源曾經的憂鬱漫。被各方冷落而悶出精神病的男孩,跟內在自己對峙的一個故事,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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