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海16度,溫度不錯,卻滿天霧霾,刮大風小雨,我走路都快被吹起。我如平日一樣,去同一家店坐同一個位置喝同一杯飲品,打開同一個頁面寫新的一篇小文章。不一樣的是,下雨天很多人進來避避雨,暖暖身。
我坐近窗邊發呆,聽著滴答滴答。放眼過去,不遠處有一位身子擁腫,戴著電單車頭盔,身穿「麥樂送」的紅黃色雨衣,下身圍著一個大的黑色垃圾袋,濕漉漉的背著一大外賣箱跑進來,一打開頭盔玻璃,一個年近五十的大叔笑臉迎人打招呼,自己都不敢多踏進店裡一步,免得弄濕地板,跟店員交流都熱情有禮貌,走前還笑著鞠躬。整個過程不足一分鐘,我卻在旁心酸得掐出眼淚來,哭的也許是他的卑微,更多的是被寵壞的自己。
感嘆今時今日,大部份發展完善的國家,都是教育程度大致平均的,民眾不會有差天共地的生活差距,好的是好,但差的也不會太差,所以在發達社會中,低如基層都會生出尊嚴來,長大後會挑這個我不幹那個我不做,我寧可打份沒意義但舒坦的工作,全因為他們雖是螻蟻,但都沒有嘗過低微的苦。例子就如加拿大本地人不願做護士因為是厭惡性行業,我可是「加拿大人」,這些留給菲律賓新移民吧;香港住在屋邨的年輕一輩,很多也不打算發奮圖強換取更好的生活,就這樣簡單過剛好夠花的一輩子,因為就算不有錢也沒有很窮,還沒到需要拼命活著的那個點。
反觀我現身處的極端發展中國家,上海算是我去過最發達的中國城市,所以有源源不絕的外省人,孤身一人離家想打拼一個新天地。有學歷的一腔孤勇抱著彈藥來打仗,沒學歷的憑著青春活力做勞動性行業,相信敬業樂業,總能穩住生活的陣腳。所以難聽點說句,在這裡,你還能隱約體會到舊社會的奴役制。這裡的富二代的氣焰跟古代的大戶人家如出一徹,但少了一份書卷味。外頭的服務員、送餐大叔和DIDI司機,跟以前的家奴、草民一樣拼命,打工仔也特別忠誠,卻多了一份驕傲。因為高可比天高,低可如微塵,他們必須拼命活著。
可悲不?非常。
我們的社會發展得快,也墜落得快。好不容易把人的差距沒拉扯到那麼大,過了兩代,血液裡卻漸漸忘了打拼的本質,被相對易過的日子慢慢磨掉稜角,成了沒武器在手的人,到了發現手裡沒東西作戰,也懶得再磨一把,默默認命,反正也過得好好的。
從未吃苦,卻以吃苦為恥。
可笑不?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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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叔卑微嗎?是的,如塵埃一般卑微。當你在塵埃的世界裡看看,你會發現塵埃都活得比你用力,比你快活,還比你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