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我最愛夜晚,愛它的幽暗,更愛它的氣氛。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ulU1EZAh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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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用媽媽的文藝腔形容,我該是「月亮的孩子,以月光作養份,月色是啓動我靈魂的鑰匙」,小時候第一次聽到這話時,真的很想吐。媽媽那種過氣而故作浪漫的筆 調,還是寫食譜比較適合。但現在媽媽己經不再寫中文了罷?也許她正在德國教德國妞煎又肥又短的黑椒肉腸;又或者她早已離了婚,嫁到別的國家去了。其實,媽 媽的樣子我己不太記得了,誰叫爸爸老早把她的照片全燒得精光,神枱上媽媽的神主牌又「遺照」欠奉,但僅憑我八歲時的最後印象,依稀記得她左邊臉頰有顆痣。 那顆痣不大不小,然而卻蘊藏著一種誘惑,令人聯想到以這顆痣作起點,一步一步的朝下探索媽媽禁閉已久的寶藏。聽爸爸說,媽媽不是那種很熱情的女人,她話不 多,眼睛冷冷的、燃燒不起太多的熱情,追求者卻出奇地多,只要能跟她攀談上一兩句,男人們已興奮得如叫春的貓兒。因此當爸爸把媽媽弄到手時,他彷彿獲得了 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聽說還宰了雞答謝神明的保佑。現在,他也常常買雞,拜的卻是媽媽。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7MCRg1de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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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媽媽的印象不深,也沒什麼感情可言,只是小時候同學間總愛拿媽媽作話題,有一次談及媽媽的樣子漂不漂亮,我啞然說不出話來。那瞬間我感到很不爽,回家 後對著神主牌看了好久、好久,卻看不出什麼頭緒。爸爸走過來擁著我,喃喃地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外星語。待他稍稍回氣時,我問:「媽媽死了嗎?還是,她仍 在德國?」爸爸晃了晃頭,緩緩的說:「她在德國。她死了,在這兒。」我的眼光從他的臉龐往下移,他的右手正柔柔的撫著胸膛,薄薄的廉價汗衫透出微突的乳 頭,我頭一糟明白媽媽為何「離世」了。我吻了吻爸爸,然後衝進房間拿起新買的叮噹漫畫書,把其中一頁撕掉,再用鉛筆、直尺在該頁中的大雄媽媽的頭部四周畫 了個大大的正方形,畫好後仔細審視了好一會,待滿意了才用剪刀小心翼翼的把它剪出來。爸爸仍舊坐在地上喃喃自語,我跑到神枱前用AA超能膠把剛剪下的四方 形黏在神主牌上。「爸爸你看!」我朝爸爸喊道。爸爸定睛看著我,嘴角微微掀起。媽媽不在後,我第一次看到爸爸笑。原因嘛,也許是因為大雄媽媽那雙眼瞇成一 線的笑容。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FaG6c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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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爸爸,所以我愛夜晚。晚間的爸爸最溫柔,他會哄我直至我安然進睡。爸爸是一個老實人,在一間官校當英文教師,每天上班下班回家煮飯洗碗洗衣備課檢查 功課批改功課哄我入睡最後睡覺,十多年來這變成了他的生活公式,這些Items 若遺留了任何一項,爸爸是怎樣也走不到「睡覺」這個result的。爸爸很少發怒,唯獨那一年媽媽離開的前一晚,他雙手抓緊媽媽的雙肩,近乎斥責的說: 「I love you , but I can’t respect you.」媽媽的眼神還是冷冷的,因肩膀被爸爸抓痛了而稍皺眉頭。我躲在房門後,卻清楚的看到,爸爸的眼裡似乎燃燒著些什麼,然而很快便熄滅了。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qIECjXO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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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love you , but I can’t respect you.」爸爸第二次說這句話,在我十八歲生日那天。那種語氣,沒有任何責備的意味,恍如初春的霧氣,輕輕的沒有任何重量,卻足以令你整天忐忑不安。24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lSaVpZ6K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