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的光芒散去,二人來到了一座位於郊區的原始森林之中。微弱的月光從樹冠的縫隙中灑落下來,遠處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過,一群頭上頂著碧綠色長角的白鹿正在溪邊休息。
「這裡應該是中央大陸南方的森林,向南走三公里左右會有一座人族建造的城池,稍微休息一下,到清晨我們就進城。」
忒亞觀察了一下四周,雖然神殿中的魔法陣會隨機將他們傳送到這顆星球的十片大陸之一。但這種溫暖的小森林只存在於中央大陸的南方。
至於忒亞能夠輕易辨認城鎮的方位,弗蕾娜也沒有感到驚訝。畢竟在過去忒亞曾經掌握著星辰的力量,雖然歷經轉生使他失去修為,但司掌星辰的天賦卻沒有消失。星夜之下,半徑五公里內的範圍他都能夠準確的感知到。
想到這裡,弗蕾娜不禁露出苦笑,腳下一個漆黑的魔法陣浮現出來,三顆由上古祕文凝聚而成的『法珠』懸浮而下,圍繞著漆黑無比的魔法旋轉。魔法陣中,一個少女跪在龜裂大地上的少女圖樣被刻畫得栩栩如生。
忒亞看著魔法陣內的圖案,眼神中閃過一絲憂傷。很顯然弗蕾娜和自己一樣,自身的修為和傳承都被削弱了不少。
「喚夜。」
輕柔的聲音響起,兩人身旁的月光漸漸淡化,將他們的身影隱蔽在黑暗之中。
忒亞見狀也輕輕打響手指,念出魔法的名稱,在銀鈴般的聲音中,兩人身旁一顆顆散發著微光的星星緩緩浮現。
「星芒˙散星」
「藏陣…」
弗蕾娜微微睜大眼睛,隨後又感到不解。一般而言只要動用魔力,蘊藏自身傳承的魔法陣以及由魔力凝聚而成的法珠必定會顯現出來。而『藏陣』是一種釋放魔力的高等技巧。在魔法陣和法珠尚未成形之前強行將魔法構築出來的方法,用來隱藏自身的傳承與實力。畢竟魔法陣的顏色、圖案,法珠的數量,都能夠很直觀的評估出一個人的實力。
但這種技巧對於過去的他們來說沒有半點意義,畢竟威力強大的魔法不可能在魔法陣和法珠成型之前就構築出來,而且以兩人在過去的名氣,只要是與神戰相關的任何人都知曉著他們二人的傳承。
「真沒想到,為了避免『她們』遭人迫害而創造的技巧,如今竟然會由我自己使用…」
忒亞靜靜的靠在樹旁,沒有停止將魔力釋放。很快的,他的身下出現了散發著星月微光的魔法陣,三顆銀白色的法珠圍繞在旁,魔法陣中間印著一人在荒野中眺望星空的少女背影。
「由星神和我們所開創的八大魔法體系,對魔力本身的屬性都有各自的要求。但星辰屬性的傳承卻對這八種魔法都擁有適性…」
弗蕾娜輕聲低語,忒亞在過去的神戰期間,對這八種類型的魔法都有涉獵。其中,召喚魔法更是由他一手創造出來的。然而即便掌握著眾多的技術,在四位星神絕對的力量面前,他們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早點休息吧。」
忒亞的聲音將弗蕾娜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輕輕甩開腦中的雜念走到忒亞身旁坐下,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忒亞小手一揮,黑暗中的星光逐漸黯淡,倚著大樹睡去。
隔天清晨,溫暖的陽光灑落在這片森林之中,樹梢上的鳥兒發出悅耳的叫聲,將忒亞從睡夢中喚醒。一夜過去,兩人的衣物和頭髮上都沾了些許的露珠。
忒亞緩緩起身,輕輕伸了個懶腰。回頭一看,發現弗蕾娜正睡眼惺忪的看著自己,似乎是起身時的動作將她驚醒了。
「弗蕾娜,該出發了。」
「嗯…」
弗蕾娜起身拍落身上的露水,而忒亞此時卻突然將自己的耳墜取下,腳下那散發著星辰光輝的魔法陣再次浮現出來。
「吾,乃受天星加護之人,奔馳於星際之間的高貴星獸,請聽我的祈禱,再次降下星火的加護,以續前世百年姻緣。」
虛空中,點點星光灑落下來,化為一隻金光璀璨,眼睛猶如紅寶石一般的綿羊。
『汝,竟然變的如此孱弱?』
金色綿羊盯著忒亞,看著他腳下的魔法陣以及圍繞在旁的三個法珠,語氣中充滿著疑惑。對此,忒亞只能面帶苦笑。當時他動用了自己渾身解數的一擊,卻被對手一槍粉碎,連同自己的肉身也被擊穿,這種不光彩的事情他自然不願意多談。
「只怪我學藝不精,未能把你們的力量發揮出來。這或許就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
『莫要妄自菲薄,汝的實力吾等有目共睹,但以汝今日所展現的實力,『牠們』是不會認可的。』
「是阿,畢竟你們都是掌握星空一角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會臣服於一個只有三顆法珠修為的孩子身上呢?」
忒亞並未強求,過去的他憑一己之力馴服了眾多強者,其中自然也包刮眼前這隻金毛綿羊。他之所以嘗試召喚這隻星獸,是因為這隻星獸是唯一一個在神戰中與自己受到同等傷害的存在。從牠目前所展現的力量來看,雖然不像自己一樣近乎丟失了全部修為,卻也差不了多少。
「我們共同奮戰數百年,你受到的傷害有多深自然也瞞不過我。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你是否有想要回到巔峰的打算?」
聞言,金色白羊沉默了許久。『回到巔峰』這四個字說來容易,但做起來必定會歷經許多波折,還有可能再次受到重創。最糟的情形下,甚至會直接神形俱滅,然後由新生的星獸取代自己的位置。
『罷了,吾的力量確實已經不配掌握星空的一角,比起靠著諸位同胞苟活,寧願冒殞落風險重掌星空。』
金色綿羊嘆了一口氣,緩緩落在地面上,彎下身讓自己的羊角輕觸忒亞的額頭,雙眼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上的耳墜。
『以吾現在的力量,最多只能讓耳墜上的靈魂甦醒,並助她構築肉身。在此之後便要沉睡數年的時間,直到她修出第七法珠之後才能甦醒,即便如此汝亦願意向吾做出承諾?』
「我願意。」
忒亞取出懷中的匕首,將掌心劃開。鮮紅的血液沿著銀白的魔法陣散開,將其中一個法珠染成鮮紅色。隨後,那個鮮紅的法珠開始浮起、擴張,將金色綿羊包裹在其中。
『吾,願認汝為主,征戰天地,共掌星辰,至死不負。』
語畢,金色綿羊化為無數光點融入法珠之中,法珠上的文字開始扭曲、改變,鮮紅的色彩逐漸退去,恢復成了原本的顏色,回到它應有的位置。
「由依,該醒了。」
忒亞腳下的魔法陣發出耀眼的光芒,大量的魔力被灌注到手中的耳墜上。彎月形的銀白色耳墜形狀開始改變,在光芒中幻化成一個白髮赤瞳,穿著白色巫女服和紅色褲裙,年約六歲的兔耳少女。 忒亞看到那個身材高挑,讓無數人著迷的由依也成了這副年幼的模樣,心中已經湧起一股抱頭大喊的衝動了。
在過去的戰爭時期,忒亞曾將十二位戰死的同伴們所遺留下的殘缺軀體結合大量珍稀的魔法礦石、金屬煉製成飾品,並將她們的破碎的靈魂封於其中。
原本只是為了弔念那些語自己征戰四方的友人,但他卻在某一天意外的發現,如果以星獸的力量和軀體為媒介構築肉身,沉睡在飾品中的靈魂便能逐漸修復。只不過在當時,他太過高傲了。
他相信憑自己的力量便能隻手遮天,能做到自己所想的一切,甚至能夠逆天伐神。然而最終他所得到的,便是殞落在其中一位星神的槍下,肉身粉碎、靈魂受創的結局。
「妳是?」
由依見到忒亞時突然皺起眉頭,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孩子竟然散發著她所熟悉的氣息,可是在其中卻又透著一絲絲的恐懼。
「我是忒亞,妳還記得我嗎?」
「忒亞姊姊?」
「…」
由依歪著頭詢問,但她說出『忒亞姊姊』四個字的瞬間,忒亞的眉毛明顯跳了一下。在過去,即便身為一方至尊也沒有膽量對他用這種說話方式。即使現在容貌變成這樣,但他內心還是有點疙瘩。
就在這時,弗蕾娜也走了過來。和忒亞交換了一下眼神之後蹲在由依的身前,與她的視線平行的高度。
「妳好呀,可以告訴姊姊妳的名字嗎?」
「由依… 姊姊呢?」
「姊姊叫做弗蕾娜,弗蕾娜˙佩兒˙海德薇格。不過妳肯定記不住吧,叫我弗蕾娜就可以了哦。」
「弗蕾娜姊姊!」
「真棒。」
弗蕾娜伸手摸了摸由依的頭頂,牽著她的小手走到忒亞身旁。
「這下你的如意算盤失算了吧?」
「我怎麼覺得妳好像很開心?」
忒亞只能苦笑,原本想著身為月兔一族巫女的由依曾經替他管理過神戰時期的財務,但從剛才的狀況來看,這個想法顯然非常不現實。雖說忒亞和弗蕾娜手中並不是沒有錢,但那都是四千多年前神戰時期的貨幣。況且,他們各自都掌握著一方天地,從出生開始便是強者的他們,自小到大衣食無缺、蒐集到的奇珍異寶也多不勝數,對於弱小階層的生活經驗近乎空白。
帶著無奈的心情,忒亞帶著弗蕾娜和由依兩人向人族的城鎮前進。原先忒亞還擔心由依會拖慢行進的速度,但當他將魔力擴散出去後發現由依的魔力波動雖然很微弱,但身手卻快要能夠和自己比肩了。
因為由依的個子比較小,所以一旦遇到不好跨越的樹根,她便會直接跳起,然後輕蹬一旁的樹木後落在行進的路上。因此,三人並沒有在森林中耗費過多的時間,很快就抵達了人族的城鎮。負責守城的士兵看了一眼三人的服飾,似乎將他們當成了貴族的孩子,沒有進行盤查就直接放行了。
一路上,忒亞時不時的看著周圍的攤販和商店,都是以銀幣、銅幣、鐵幣這三種貨幣進行標價,而那些貨幣的樣式他卻從未見過,顯然是神戰之後才流通的東西。
三人就這樣悠閒的走在街上,前方一個有著數十枚錢幣交疊的招牌吸引了忒亞的注意。一位相貌清秀的男性服務員向三人走來,開口詢問。
「小姐,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嗎?」
「小…」
忒亞一聽頓時又糾結了一下,不過他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說出真相讓自己難看。深吸一口氣後,他開口向服務員詢問。
「請問,這裡是販售什麼店家呢?」
「您是從其他大陸過來的嗎? 這裡是兌幣所,能夠將其他大陸流通的貨幣兌換成中央大陸統一貨幣的地方,另外這裡也有接受物品鑑定和拍賣的委託。」
服務員露出異色,但還是維持著職業素養回答了忒亞的問題。畢竟這顆星球過於廣闊,各個地區流通的貨幣自然不可能相同。但中央大陸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經常有各大種族的人進行買賣,因此像這樣的兌幣所在較大的城市內必定會存在。
「可以請您替我鑑定一下這件物品嗎?」
忒亞猶豫了一下,沒有將手中的秘銀貨幣交出去,而是從袖口中拿出裝有寶石的袋子,從裡面取出一枚晶瑩剔透的水滴狀寶石。服務員見狀,沒有立即將寶石接過來,而是走回櫃台取出一個墊著紅布的托盤,讓忒亞將寶石放在上面。
「三位請隨我來。」
接過寶石之後,服務員帶著他們走進了一間小小的包廂,裡面空間不算寬敞,只有一張放滿器械的桌子和一位帶著單邊眼鏡的老婆婆。
「麻煩您了。」
服務員將放有寶石的托盤輕輕放到桌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坐在椅子上的老者開始拿著桌上的器具進行檢測。沒過多久,她突然激動的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的釘著三人。
「妳們應該是其他國家的公主或是貴族千金吧,是和父母一起來的嗎?」
「是的,父母長期都在各國遊走,這顆寶石也是在行商的過程中以奇珍換來的物品,請問有何不妥嗎?」
忒亞自然已經事先準備好說詞,他遞出去的那顆寶石名為『龍之淚』,是由真龍落下的淚珠凝聚而成。若是交到一個擁有高超手腕的煉金術師手上,能夠煉成治百病的靈藥。直接吞服的話,甚至能讓人多出數十年的壽命。
「這顆寶石名叫『龍之淚』,是龍族的淚水。如今,龍族近乎滅絕,血脈純淨的個體更是隱世不出。這顆寶石的價值老身無法衡量。若是三位願意割愛,不訪等到明天中午的拍賣會,必定能夠得到一個滿意的價格。」
忒亞一聽,頓時有點為難。他會將寶石拿出來賣,就是因為手中沒有能夠用來花費的金錢,要是等到明晚的話三人今天恐怕要露宿街頭了,這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和一些合作的旅館,之後我讓伯特替你們安排一下。」
彷彿是看出了幾人的疑慮,老人在忒亞說話之前就先將他的話給堵回去了。站在一旁的服務員對此並未多說什麼,看得出他對於這位老者十分敬重。
「鑑定師,都會像這樣私自探查別人的思考嗎?」
忒亞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老婆婆, 臉上顯得有些怒意,他當然知道有這種能探詢到他人思考的能力,但眼前的這個人修為遠比現在的自己高出太多了,所以才沒能及時察覺到。
「失禮了,方才察覺幾位的來歷有些特別,並沒有別的意思。」
「無須道歉,是我反應過度了。但還希望您別隨意外傳。」
「這是自然,雖然這算不上是補償,還請將這些收下吧。」
老婆婆取出二十枚銀幣裝進一個精緻的袋子中,讓那名叫做伯特的服務員交給忒亞,並帶他們離開。
一路上,忒亞在和伯特的聊天過程中,大致明白了中央大陸的物價水平。從上而下分別有星鑽幣、山銅幣、密銀幣、金幣、銀幣、銅幣、鐵幣七種,基本上10枚下級貨幣可以兌換成一枚上級貨幣,但銀幣和金幣的兌換比例卻是100比1,因此金幣幾乎只流通在貴族和富商階層的人手中。
以這座城市來說,一般家庭的年收入大約在銀幣80枚左右,正好足夠負擔一個四人小家庭的生活開銷,也因此大多數的人手頭並不寬裕。而這些還是那位掌管座城市的公爵與諸多商人、貴族協商並降低稅收後得到的結果。若是換到其他貴族的領地上,甚至有很多家庭因為付不出稅金而被趕出城市,或是被驅離到環境糟糕的貧民窟生活。
最後,伯特將三人帶到一間旅店並將鑰匙交給忒亞後就先行離開了。這間旅館的房間說不上寬敞,裝潢也十分樸素,可是對於他們來說卻也已經十分足夠了。
「他們還真是用心良苦,既不會貧寒到讓我們覺得失禮,卻又沒有華貴到讓我們自傲,同時還賣了不熟悉這座城市的我們一個人情。」
弗蕾娜看著房間內的裝潢感嘆著那些人族的手腕,她是在戰火中孕育而生的存在。自出生開始就不斷為了生存下去而戰,這種平淡的生活對她來說從來都只能是一種奢望。
「我們帶由依到城鎮中看看吧,況且從昨天開始就沒有用餐了呢。」
「好呀!」
弗蕾娜立刻點頭答應,牽起由依的手就朝著門外走去,忒亞也跟在她們身後走出房門。一路上,弗蕾娜每進到一間店都會看上半天才願意離開。至於由依正拿著弗蕾娜買給她的紅色果實,吃得滿臉都是,露出無比幸福的笑容。
(如果不是生在戰爭年代,我們或許都可以過著像是這般幸福簡單的生活吧…)
忒亞看著兩人的樣子不禁感慨起來,但他很快就甩開腦中的念頭。生與死終究不是自己掌握的東西,若是過去不夠圓滿,那今生將它補足即可。
「忒亞,你看!」
在恍惚間,弗蕾娜已經換上了一套黑色的連依裙,在原地輕輕轉了一圈。一旁的客人也被弗蕾娜的容貌驚住了,原本的她的容顏就足以傾倒一方,但身上種是透著一股憂愁和哀傷的情緒,表情冰冷的讓人難以接近。如今這回眸一笑,自然讓周圍的人們為之傾倒。
「對了,我也幫你挑了一套衣服哦!」
弗蕾娜突然的一句話,再次將忒亞拉回現實。然而他根本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進試衣間之中。圍簾再次拉開時,眾人在一次感到驚嘆。忒亞身上穿著一件白色寬鬆的連帽上衣,袖口的部分是蕾絲花邊,下半身則是一件白色的百褶裙,在裙擺的位置上還印有淡黃色的花。
然而此時,忒亞正兩眼泛淚,緊握著拳頭死死瞪著弗蕾娜。剛才一進到試衣間,他的身體就被束縛住了。然後在絲毫無法反抗的情況下被弗蕾娜換上了這套女孩子的衣服,等到他好不容易將束縛自己的術式解開時,弗蕾娜早就將他原本的衣物收到自己的空間戒指中,絲毫沒有還給他的打算。然後,換衣間的圍簾就被拉開了。
「果然還是這樣子比較可愛,忒亞原本的那套衣服太死板了。」
弗蕾娜前後看了看自己幫忒亞挑選的這套衣服,滿意的點了點頭。在這之後,她還拉著忒亞也一起幫由依挑了一套繡著紅色彼岸花的和服。最終,忒亞只能穿著這件短裙,硬著頭皮去結帳。
「謝謝您的惠顧,一共是銀幣8枚。」
當忒亞聽到結帳金額時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就釋懷了。剛才逛過的好幾家服飾店內都沒有試衣間,衣服的款式與這裡相比,也相對簡單樸素了許多。而這間店內的其他客人也都不像是平民,穿著十分講究,想必主要客群應該都是商人或貴族吧。
三人一直逛到了晚上,用完晚餐後才回到旅館內。忒亞進到房間後不發一語,直接走進浴室內將拉門關上。隨後迅速的將身上的短裙和上衣全部脫下,將浴室內的油燈點起後,把魔力灌注在浴池旁的水魔石上,冰涼的清水緩緩流入浴池之中。
忒亞踏入浴池之中,冰冷的感覺瞬間襲來。由於現在還是冬季,水溫遠比想像中要低了很多。無奈之下他只好釋放自己的魔力,隨著銀白的魔法陣出現,浴池的溫度緩緩的升高。
忒亞坐在浴池中緊閉著雙眼,雖然星辰屬性的魔力也能夠凝鍊出火元素,但是控制起來十分困難,消耗大量的魔力卻也只凝煉出少量的火元素。大約十分鐘後,將浴池加熱完成的忒亞已經氣喘吁吁,一手扶著浴池的邊緣支撐自己的身體。
然而此時,浴室的拉門突然被打開來。弗蕾娜帶著由依從門外走進來。陰暗的燈光下,忒亞雖然只有不小心撇到一眼,但很明顯她們肯定沒有穿著衣服近來。
「妳們進來做什麼?」
忒亞十分生硬的詢問了兩人的來意,但弗蕾娜卻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將浴室的門關上後走向浴池。
「沒辦法嘛,總不能讓由依洗冷水澡呀。」
「那妳可以讓她自己進來就好了,而且如果妳也要進來的話請把浴巾圍上!」
「但是我自己也不想洗冷水澡嘛,而且如果是忒亞的話我不在意哦。」
弗蕾娜理所當然的抱著由依坐進浴池裡面,雖然浴室內的燈光十分陰暗,但還是看的到她雪白的肩膀。一想到這裡,忒亞的臉越來越紅,要不是剛才用盡魔力導致自己脫力,他肯定已經衝出浴室了。
雖然兩人在過去曾經相處過數百年的時間,但因為身在戰爭時期,忒亞雖然空有男女的觀念卻從未逾矩。而弗蕾娜則是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只是很單純的覺得『不想洗冷水澡』和『被忒亞看到身體也沒關係』才走進浴室的。
最後,忒亞因為不想讓弗蕾娜看見自己的身體,在浴池內泡的暈了過去。再次醒來時,他的身上是一件黑色的連身睡裙,上面還殘留著弗蕾娜身上特有的彼岸花香。
一股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忒亞緩緩的從床上坐起,弗蕾娜和由依正睡得香甜,他悄悄的將裙子的一角掀開,果然看到一件女性用的內褲穿在自己身上。由於空間指環只有配戴者自己的魔力才能夠開啟,所以弗蕾娜幫忒亞穿上自然是她自己的衣服,不過這也代表著忒亞已經被給看光的事實…
忒亞越想越害羞,最後索性當成不知道這件事情,躺回床上。而這個時候,由依正好翻過身來,嬌小的身軀輕輕窩到忒亞的懷裡。
在微弱的月光中,忒亞看到了兩人香甜的睡臉,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如果沒有和自己一起走上戰場,她們或許會活出更精采的一生吧。自己當初的決定,似乎真的過於自私。
(過去的我,到底虧欠了她們多少呢? 雖然都是戰爭的受害者,但除了復仇之外明明還有很多路能夠讓她們選擇的……)
忒亞在這安靜的深夜裡,不斷細數著自己前世所犯下的錯誤。
隔天一早,伯特就來到旅館將三人帶到拍賣會的會場。在交代了幾句之後,幾人進到二樓的一間小包廂內,而那一天遇見的鑑定師婆婆已經坐在一旁沙發上。
進入包廂後,伯特將門關上守在外面。而那位鑑定師婆婆手中的拐杖輕輕一敲,包廂的壁面上頓時多出一層隔絕聲音和魔力的薄幕。
「我知道妳有很多問題想問,不妨先坐下吧。」
她的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容質疑的威嚴,腳下出現繪有三足鳥的赤紅色魔法陣,圍繞在旁的七顆法珠釋放著無形的壓力。忒亞見狀也將自己的魔力釋出,圍繞著星光的銀白魔法陣浮現出來,緩解了迎面而來的魔力。弗蕾娜也向前踏出一步,將由依護在身後。
「老身是奧克亞帝國大公,諾瓦˙亞希伯恩˙墨洛溫公爵的御用鑑定師艾曼達,有一些疑惑還望你能如實告知。」
「您這是要以勢壓人嗎?」
忒亞神色冷淡的向前走去,眼前的老嫗雖然釋放了龐大的魔力,卻絲毫沒有露出半點敵意,顯然是想要試探自己。艾曼達看到忒亞毫無畏懼的向自己走來,心中也感到一絲驚訝。這個年紀的孩子能夠在自己的魔力壓迫下如此從容,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來妳們確實不簡單啊… 與年齡不合的冷靜和聰慧,究竟是否會成為帝國的威脅呢?」
「人若敬我,我便以禮待之,人若欺我,即便付上鮮血的代價,我也會讓他明白後果。」
面對忒亞堅定的回應,艾曼達揚起嘴角。下一刻,艾曼達的魔法陣散去,包廂內回歸平靜。
「妳還沒有說出這番話的資本,但以妳的資質,數十年後定會有不低的成就。暖春將至,大公爵領的萬族魔法學院或許會成為妳們不錯的去處。」
艾曼達留下這句話後,拄著拐杖離開了包廂。剛才的試探已經有些過分了,原本只是想藉由給那幾個孩子壓力來試出他們的深淺,最終卻像是自己被人看了個通透。不過卻也不能說是沒有收穫,至少從剛才測試中她已經確定他們並不會主動向大公爵和帝國露出敵意。
「後生可畏啊。」
留下這句話,艾曼達帶著伯特離開這個地方。
「弗蕾娜姊姊,剛剛的老奶奶好可怕…」
直到聽不到門外的腳步聲,由依才放開緊緊抓著弗蕾娜衣服的手,兩眼泛著淚光撲到她的懷裡。
「沒事了,有姊姊們在不用擔心。」
「嗯…」
弗蕾娜在一旁安撫由依的情緒。而此時的忒亞腦中不斷迴盪著剛才艾曼達離開前所說的那句話。
「魔法學院嗎…」
魔法學院,顧名思義就是一個教導魔法的地方。但這對於已經精通八大魔法體系的忒亞來說幾乎沒有意義,只不過以他目前的實力要向過去那樣通過實戰提升修為恐怕也十分勉強。
「忒亞?」
弗蕾娜的聲音將忒亞從思緒中拉了回來,這時他才注意到由依早就停止啜泣,正痴痴的看著自己。
「沒什麼,稍微想了些事情。」
「忒亞姊姊不舒服嗎?」
由依朝著忒亞走來,顛起腳尖用自己的手摸了摸忒亞和自己的額頭。
「我沒事,拍賣會差不多要開始了哦,先坐下來吧。」
話一說完,忒亞就坐上看台的沙發,還把由依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弗蕾娜看著這幅景象露出燦爛的微笑,坐到忒亞的身旁。原本她一直覺得忒亞在勉強自己,做這些不習慣的事情。但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哪有過去那一方雄主的架式,要不是性別不對,到真像是個愛護妹妹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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