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隔離 - Day 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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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Day 1

二月中要復課

Mar 2, 2020

282

8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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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21 Jan 2020 03:09

自凌晨整點起收到封城的通知，就手機不離手的徹夜查詢各大購票網站嘗試買到任何一張車票、火車票甚至是機票。可幾乎在頒佈封城的那一刻票就被搶光了，有些網站的伺服器直接超載。我一遍遍地刷新着不同的購票網站，期待奇蹟的出現，同時查看從四面八方踴進的訊息，徹夜難眠。

「叮噹——」門鈴在03:09 a.m.毫無預警的響了，從防盜眼中看到黑漆漆的樓道上站著的居然是林書偉，他背了個簡便的背包，手裡拿着平版，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

把門打開了後便問：「幹嘛？」

他徑自推開門就脫掉鞋子走進來說「簡單收拾一下，我們現在先趕去北城的火車站。」

「吓？什麼火車站？現在這個時間點沒有車呀？」我訝異地上前阻止他。

「沒時間了，快點，邊走邊解釋。」他語氣有點生硬地轉過身看着我說。

對上他的眼睛，小時候那個沒主見、膽子小的我又回來了。稀里糊涂地拿了背包，捉起證件、電話和一些必需品，穿了個厚外套就被趕上路了。走在路上才知道，原來北城的車站因為編程的問題，明早會有最後一班車經停漢武市，那將是離城的最後機會呀。

對封城這件事情真正產生實感是看到火車站門口一長串排隊的人鏈那一刻。排隊的人群從車站塞到馬路上，每個人都挨肩擦膀的只為了向入口再擠多一點點，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看到這場面他淡然地說着「晚了…」　

「不會呀，最後一班車不是會在黎明的05:30分開出城，還有機會啦。」我拉着他跑向隊尾想趕再更多人加入前佔一席位。

「別傻了。」他甩下我的手，開始往回走。

「不要鬧了！快排，不然真的沒機會了！」我有點氣急敗壞地嘗試拉他回去。

「不可能的。」他看著我平靜的分析道「這裡的人至少可以塞滿幾個火車站，要把他們都裝進12卡車廂的火車裡根本不可能，更何況是排在隊尾的我們？」

雖然心裡隱隱的知道這麼多人是不可能都上得了車，但眼前就是唯一出城的機會，實在很難克制自已不去爭取這最後的機會。儘管知道一切可能徒勞無功，但這次，我還是堅持了主見對着漸行漸遠的他大吼「你不試試怎麼知道！」

只是事實再一次證明，他永遠是對的，我是錯的。

在清晨列車駛進站的下一秒，大家都蜂擁而上盡全力地往車廂裡塞，但終究空間有限，只有排在車站裡前三分一的人可以進到車廂，其餘的人只能巴巴地看着它慢慢駛離車站。

隨着太陽徐徐的升起，封城的第一天正式降臨。

12:30 p.m.

補了一下眠後，我從床上醒來了。剛才做了個夢，夢裡踏上了火車，回到老家，抱着老媽慢慢話家常。可是一晃眼，又回到這601公寓的床上…

坐在床上，習慣性地滑起了手機，看到的鋪天蓋地都是有關疫情的消息，可是官方的資訊、朋友圈互傳的懶人包和新聞的消息卻各說各話、互相矛盾。最終我還是打開了大學的資料庫看了幾份最近的研究期刊，結合不同渠道的消息，總結了為以下幾點：

1. 這次爆發的疫情是由一種新病毒——nCov2感染導致的。

2. 感染後會有14天的潛伏期，一般人都會在14天後陸續出現病徵，一開始只是輕微的感冒發燒，但隨著病情惡化感染者會開始上吐下瀉、呼吸困難、咯血最終併發急性呼吸窘迫綜合症致死。

3. 這病毒的傳染性和死亡率都相當高，可以經由飛沬及空氣傳染，不弱於當年致命的沙士。

4. 目前沒有治療方法，一旦感染基本上就只能紓緩治療（a.k.a.等死)。

5. 截至 21/01/2020 15:00，漢武市官方數字顯示：確診人數189 ，懷疑個案 590，死亡個案 41 。

如果和林書偉的說法吻合，這次的病毒很可怕…

想到了他昨晚那一番話，我不自覺地走到了603號門口按下了門鈴。

隋後，他打開了門，頂著一頭亂髮、深深的黑眼圈、聲音稍微有點嘶啞、沒精神地貼著門板說「什麼事？」

我猶豫了一下問道「昨晚，你的話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從門後挪一步，一聲不響的往屋子裡鑽進去了，留下開著的門應該是示意我進去吧。

甫一進去就發現房子凌亂不堪，各種文件散落一地，桌上放著幾個沒收拾的杯子，和昨天林伯母臨走的景象全然不同。

隨意的找了個比較乾淨的位子坐了下來，就見他端了杯咖啡過來遞給我，然後坐回電腦前面。

看著他整桌子的資料我不禁問「昨天沒合過眼？」

「嗯。」他回道。

就知道，他性子從小到大只要一認真就全神貫注，自已都管不上了。

桌上一杯又一杯的咖啡，我忍不住念叨了句「熬夜就不要喝咖啡⋯⋯等會睡不了。」

他瞟了我一眼然後看回電腦說「不打緊，習慣了。」

我頓了一下，馬上轉移話題問「嗯⋯⋯所以，昨晚為什麼你要那樣說？」

他停下來看向我問「妳對這次的疫情有多了解？」

我思考了一下回「嗯......就來勢洶洶，很難發現，傳染和致死率都高，沒有藥，而且現況嚴重到封城了。」

聽罷，他冷冷的下了句評語「真表面。」

對於這麼直白的吐嘈，我也是無語了。

隔了一會他把電腦屏幕轉了過來，顯示了一個圖表上方有感染人數和死亡人數隨時間推演的數據。只是上面的數字比起官方公報的結果來的駭人，起碼是4倍或以上。

「這是我們月初得到的數據經過演算後的結果，按這個情況看，爆發的高峰期將會在月底呈現，如果沒有很好的管控，死亡數以萬計⋯⋯而且估計會有二次爆發。」他用嚴肅的語氣說著。

我沉默的聽著。

「這些事情教授老早就拉過警報了，可是沒人認真看待，後來他不見，研究也就被迫中斷了。」

「你為什麼不逃？」我脫口而出的問。

他看了我一眼把電腦轉回去，一副慢不經心地回「晚了，逃不掉，而且還有東西未完成。」

「真的逃不掉嗎？」

「逃不了。」他打開手機上的地圖，城內所有高速公路的出口都是紅色的叉叉。又翻開了朋友圈，刷了幾個帖，清一色都是封城的相片，其中有軍人用擋板把馬路整個封死了，還有車站下了鐵欄的照片。

我無奈地說「他們封的很轍底嘛⋯⋯」

「以國家層面而言，為免災難性的後果，這是必須的。可是這一切已經晚一步了，蔓延是遲早的事。雖然一早就想到可能會隔離，只是沒想到會那麼倉促、規模又那麼大，這城市根本沒準備好。」

我憶起當年沙士的慘況後喃喃道「這情況根本就03年沙士的翻版呀。」

一旁的書偉突然安靜下來，目光黯然地盯著手機屏幕。我一愣，這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踩到雷區了，因為當年林爸就是死在那場瘟疫裡。

17年前還懵懂無知的我看著他在一夕之間成長，原來的小康之家在失去了家裡唯一的經濟支柱後，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都變得很艱苦。還記得，當時林媽媽受到太大的打擊曾經試圖自殺，所以這回憶成為了書偉一輩子的陰影，而我們之間一直都有默契地迴避著這個話題，可現在卻觸及了此事讓氣氛瞬間變得很沉重。

窗外的天色開始變差，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那雨滴打在窗台的鐵片上發出了叮叮咚咚的聲音。

一陣熟悉的旋律傳進了耳邊，那是一首童謠，以前每當下雨天我們都會在哼著它在屋簷下玩水。

是他在輕哼著這首歌。

我擡起頭剛好對上了他的眼，我倆相視而笑，原來我們還是小時候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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