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結束了,也結束了此生第一次接近死亡的體驗,那種感覺不禁讓人害怕,但老實說,我一點也沒有想哭的感覺,如果我說我是硬哭,這社會的道德人士,會不會覺得我是個反社會人格,甚至對於家人如此冷血?從小就如此,是不是要帶我去好好地治療一番。在一個被如此文化包圍的年代與觀念,我該學著正宗那些觀點,還是看著周遭的人事物,靜觀其變呢?
恩,我在猜想,正宗與其他大人正在上頭觀看著我們的想法,但我知道,他們不會像社會那般強壓著你得接受甚至執行那種思想與作為。自己的人生,他們只會把所有選擇大權全權交給我們,並要我們去決定,甚至爭取。他們會看著愛與自由共存並在,也會看著殘暴與不公不斷上演。最終,他們只是把意識交給我們,因為他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而我們,終究有自己的漫漫長路得跋山涉行,曲折、危險、平坦、順行。
我待在房間,少了阿公的感覺格外冷清。有幾度走到阿公房間門外,空蕩蕩的床,房間外的小廁所,我似乎能感覺到阿公有時候會回來走走看看。雖然無法看見他的身影,卻能靠著以身俱來的第六感去感知。
阿公不在了,我時常會躲在牆角的桶子裡逗弄著兩隻寵物鼠。那是我第一次養寵物,一隻叫『啾啾』,一隻叫『胖胖』,每當玩到一半,朝右手邊的樓梯往上看去,在那片黑暗中,彷彿有什麼在注視著我。也許是阿公?也許是老大人?我不知道,但也因為那樣,使我足實的害怕,媽媽也帶我去附近的宮廟收驚。
不過收完驚,情況似乎沒有那麼改善。
- 我試著走上樓闖入黑暗。
- 我抱著那兩隻寵物鼠上去。
- 那種感覺不見了,讓人恐懼的感覺不見了。
- 能習慣那邊的黑暗。
幼稚園我勉強算是畢業了?也應該是說,幼稚園倒掉了?總之在等待著上小學前,在家待了很長一陣子。我總是很愛把我最愛的百科全書,拿出來翻一遍,尤其是我印象最深刻的宇宙百科。每當我看到書中黑暗的宇宙銀河系,我就會一再的看,一再的看它,彷彿對那樣的感覺,那樣的畫面,感到非常深刻。
轉眼間,我升到了國小六年級。
這幾年我再也沒有看到任何老大人出現在我眼前,當然,他們要管的也不只我一個人。我知道來到人間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也許是在投胎廣場過於安逸,或者是我的性格使然,我總是非常的敏感,性格也非常懦弱,當有強勢的人時,反抗絕對不是我的第一個念頭。不過那些人如何的對待我,雖然內心憤怒悲傷交雜在一塊,卻促使著自己一定要放下,然後把這些能量激勵著自己要做些改變。即使至今,甚至以後,甚至到老,我也一定不會忘記種種對我做下的漠視。這已經烙印在我的腦海中,我不會用憤怒去回想那些事情,只是那些事情再也無法抹滅掉。
在這期間,我們搬家到了位於一座軍眷,那頭的前身是姑姑家,環境不錯,安靜清幽,也不乏一些遊魂。這期間我也看到一堆還沒去老大人那報到的人間遊魂,祂們似乎還在尋找著什麼,執著著甚麼,然後漫無目的的遊盪在這虛渺人間裡,遲遲不離去,逗留在這誰都不會理會祂們的世界。
舉著椅子,學期末了,我準備在畢業前一段時間搬到對面的國中暫時在那就讀,原因是國小的這棟高年級大樓即將維修。剛好,提早體驗國中的環境與生活,順便見見國中生的模樣,應該是如此美好吧?
國一
暑假結束,剛進到一個陌生的班級,即便有的是熟面孔,有的很熱情,但還是以陌生的同學為多數。我端詳著班上形形色色的人,有帶著偽善的面孔,還有懵懂,不知如何與其他同學交談交際的羞澀臉孔。這讓我想起當時在天上時,那些尚未被教育的亡者,不是懵懂的在廣場上遊晃,不然就是在黑袍者老大人的機構下進行修復,而我們的班導就像是黑袍者,修復我們這群尚未進階的國中初新者。我們的眼珠子還如此清澈,但我知道,這裡的生活,將近一步的把我們眼前抹上一層厚厚的泥,當它乾了,你得靠自己把那些泥塊狠狠地撥開,即使脆弱的皮膚有可能會受傷,但這將是我們成長的過程,卻也是最殘酷的洗禮。因為這將會讓我們看清眼前的事物,所有人的個性、好奇心,將會在同儕的關係下,嶄露無遺。也許會對某些弱勢的人來說,相當地吃虧,因為這會讓他們在這階段相當刻骨銘心,也許那種痛,會是暫時,卻也會是一輩子。
國一期間,學校開了一門游泳課,大家踴躍的報名。在這之前,我有個四年級的國小同學。我國小嘗試跟他很要好,但他的言行舉止,卻格外的讓人覺得膚淺。正巧,這同學很有緣份,與我在同個班級。
在班級裡,唯一最熟悉的,可能就只有他了。我搭上前問好:「嘿!昌,我們同一個班級欸。」
他笑笑且羞澀地回應我:「對啊,欸,你可不可以坐我旁邊。」
「可以啊。」
我知道,我這樣的行為也很膚淺,但我知道,過不久,他將會有自己的團體、朋友。我想,我們倆都只是在陌生的環境下暫時找個庇護吧?因為我並不認為他是這麼把我當好朋友看,所以我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很快的,他交到了一個好朋友,綽號叫小淳,他們哥倆要好,時不時都處在一塊,把自己弄了個時髦的刺蝟頭,染著稍淺色的褐金,看在我眼裡,我似乎沒有這樣的流行概念,我只覺得好好一個人弄成這樣,簡直醜不拉基。哦!我是說他的內心,將他的醜不拉基在外表上嶄露無遺。可能我這個人對外表沒什麼太大的研究和基礎,這是好看嗎?還是弄成這樣會比音X小子還要快,如果體育能因為這樣跑第一名,看來我得去抓一顆這樣的頭試試看呢!不好意思,以上這些話都建立在他霸凌我朋友之後。
逾稼:
這是我進這班級來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應該也算是轉學生吧。他的心地善良,就是太為人老實了。我想在班上某些野獸也將目光轉向他,因為他的外型和脆弱的心殼,即將被那堆人給攻破,是輕而易舉的那種。牠們嘗試追逐著他的畏弱外型,反差的言行舉止,當作自己在校園內的無聊消遣。反正有了同儕,誰都可以當彼此的靠山,你沒有同儕,孤支一人,再怎麼看,你就是只有被欺負的份。
我得感謝老大人賦予了我查心的能力。雖然這些能力會被平常的言行舉止所干擾,但在冷靜當下,不時會給我一些指引,探測周遭的內心舉止。如果老大人能賦予我更大的勇氣和攻擊能力,也許,我把身體練強,教訓那些霸凌者,然後變成師生眼中的麻煩製造者,也不過是簡單一件事情。學校忙著壓事情,我忙著製造被掩蓋事端下的事端。只是現實並非如此,一切都只是我過於氣憤的幻想罷了。
到了游泳課當天,我們都被分到了A段班。所謂A段班,就是有基礎的游泳換氣能力,能在大泳池裡頭進行游泳訓練的班級。很快的,班級的課程到了尾聲,大家在泳池裡進行自由活動。
我們倆在泳池正中央正在聊天。
此時那兩個人走了過來。「嘿,李承、逾稼!」
「你們要幹嘛?」我回道。
昌回道:「想跟你們玩個遊戲啊!」
「什麼遊戲?」
只見他們笑笑的,一個猶豫也沒有地把逾稼的頭壓下水面。逾稼無力掙扎,整個人被浸入水中,一個瘦弱的身軀就在水中和兩頭野獸扭打起來。這時我意識到不對勁,使著我胖大的身軀,雙手掐住他們往水下壓去。
「嘿!你在幹嘛?」
我回道:「好玩嗎?」
昌反壓回來。「X!好玩嗎?」
「哈哈,很好玩啊!」我繼續下壓他們兩個身體到水中,把逾稼推開。
好在當時的我身強體「胖」,足以擋住這兩個霸凌者的強勢制裁,看來是時候讓他們體驗一下,他們眼中所謂好玩的滋味。他們似乎半喜半怒的離開我們。喜,我不知道為何喜,可能是腦袋被浸壞了,想假裝只是跟我們玩,然後掩蓋藉機霸凌逾稼的事實,因為當時有老師在場;怒,他們為何而怒?我想這就像是一個狩獵者沒完全制裁、獵捕到獵物而惋惜的憤怒吧?那種成就感沒實質地發揮出來,絕不善罷干休的那種怒。
回到學校,我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不顧當時班上已開始凝結小團體的跡象,向老師報備。這舉動,也許有的人能明白,但也許有的人會認為我是「抓耙子」,愛打報告的小人,然後開始排擠我,厭惡我。想當然我這番舉動,也找來了逾稼的家長,而在昌和小淳的嘴裡,也不知道跟他的同儕說了些什麼,因此而討厭我。我在想,應該又是那種老掉牙的版本吧?
版本一「我們只是跟他們玩,哪有霸凌他們?」
版本二「幹嘛這些事情又找老師打小報告?」
吧拉吧拉….等等之類的通俗劇情。
嗯!堅定在同儕的立場,不論對錯,當然要來討厭一下他啊!嗯!這就是我們他X堅定的友誼,找個時間來弄他一下。
之後,國中這三年,上演著不同類型的霸凌。常常都在別人眼中不斷上演著,也在我的眼中不斷掃過這些片段。
- 對於同學在網路上名稱的譏笑。
- 拿圖釘往別人背後射去。
- 威脅烙人來打人。
- 某課的老師以滑稽的言行舉止訕笑同學(以無辜的姿態以為自己是受害者)說:「哦!我是做了什麼嗎?我只不過是….」。害得同學哭著逃出班級。
- 嘲笑著別人的髮型舉止,然後吐口水在別人頭上、臉上。
- 把別人的課本往一樓扔。
- 把別人的拖鞋扔掉。
- 撥掉別人書桌上的東西。
- 嘲笑成績不好的人。
- 把別人的桌椅弄倒。
- 緊抓著別人的弱點和舉動,然後觀察,加以訕笑談論。
- 最後,無奈下的冷漠。
我逐漸撥開眼前的泥土,雖然不全然都是壞的生活,但看著某些人被霸凌的背影,卻覺得心疼,沒能有更多的反抗舉動。這,應該算是我最不開心的求學階段吧?我的成績很差,我也只能盡量讓自己好一點,模仿別人讀書的模式,雖然沒能有多大的進步,卻盡量讓自己不要成為被完全鎖定的標靶。媽媽曾說,我一定是個聰明的小孩,這句話並沒有驗證在我的學業上,但我認為,也許我的聰明,是用在品格上。
我一定會善用自己的品格,讓自己的靈魂徹底覺醒。
嘿!那些曾經霸凌別人的人,你們好嗎?我要跟你說聲好,希望你今日也能如此安好?
畢業當天…..
我們坐在禮堂的一樓的中間,不外乎是一些授獎、致詞、唱歌的行程。夏天的熱氣悶的大家一把眼淚一把汗,交雜在一塊都不知道什麼是什麼了。感動與躁熱使得大家希望這場典禮快點速速進行,因為結束後就暑假啦。
此時有陣風從我耳邊吹來,我感覺到有個人大剌剌地站在我身旁。「好久不見…」
我餘光往旁邊瞥去,好在我沒把嘴裡偷吃的糖果給吐出來。「噗!外交…老大人。」我把糖果咬碎後繼續問道:「你怎麼會在這?」
他一句話也沒說,指著心臟。
我意會過來,開始用心電跟他交流,因為在活動中心自言自語,確實挺奇怪的。
我距離跟他見面時,應該是我還在襁褓中的時候。
「你最近過的還好嗎?」
我回道:「這幾年嗎?你是說這三年嗎?國中這三年嗎?」
「距離我跟你見面到現在。」
「我要誠實跟你說嗎?」
「廢話。」
「雖然我不是被霸凌最嚴重的那個,但是看到別人被霸凌,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後悔沒有任何舉動,非常難過。」
「那些人眼前的土到現在還沒被撥掉呢,甚至沒有剝落,你有看到嗎?」他用木杖指著那些霸凌者。「他們在這校園逞上優勢,但對他們來說,未來卻沒有被霸凌者來的有先見之明。」他接著又指向那堆被霸凌者。「你看他們。」
只見他們眼前抹的土塊開始在剝落,雖然不是親手撥開,卻漸漸看的到他們清澈美麗的雙眼。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的經驗,晉升了更堅強的靈魂,他們知道往後要怎麼應對一些事物,因為他們比起霸凌者要擁有更強的警覺性。」他嘆了口氣。「即便堅強的靈魂也可能會隨時崩落。」
「願他們畢業後安好。」我說。
「願他們安好。」
「不過話說回來,老大人,你來找我做什麼?」
「看來你也長大了。」
「什麼?」
「你還記得,我在你面前,在你還是純淨靈魂的時候嗎?」
「我記得啊,只是我忘記你說了些什麼。」
「好,我會再來找你!」他頓了一下。「哦!不對,是你找我。」
老大人掉頭離去,消失在活動中心,那陣涼爽的風又消失了。我轉頭看,只見看不到老大人的身影,接著所有人都起立,然後即將撤離活動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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