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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落的雪花把世界染成白色時,貝坐在新建酒館門前的露天座位上,靜靜地等待著。
「冰龍的蛋?!」
從不遠處傳來的響亮女聲在這時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瞅往左邊的空地去,發現不遠處站了一對正在牽手的金髮男女,男的身型很高大,穿了一襲堅硬的銀色盔甲,揹著一把套入了劍鞘中的單手劍,女的則比較矮小,穿了羊毛製的厚實棕色外套,頭戴冷帽,揹著一把長弓和箭筒,似乎是聖騎士和箭神。兩人面對面站著,身高差距顯然易見,箭神必須抬起頭來,才能看見高大的聖騎士,其藍色眸子總是在閃閃發亮,騎士的眼神則溫柔體貼。
是一對可愛的小情侶吧?貝想。
手上拿著一杯冒煙飲料的聖騎士在此時回應對方的驚訝,說:「是啊。這是半年前的事了。當時有冒險者指他們在北邊的森林中執行任務時,遇上了千年難得一見的冰龍,立時想試著跟對方打交道,可惜那頭龍太強大了,結果不但空手而回,還幾乎全軍覆沒,所有人都被送往醫院搶救了。」
「欸?那頭龍有這麼厲害嗎?大家沒事吧?」箭神驚呼。
聖騎士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熱飲,說:「幸運的是那一次事件並沒有造成死亡,不過那之後就沒有人再敢挑戰冰龍了。大概是害怕下一次遭殃的人就是自己吧?」
貝聽到這裡,心裡冒出了一個疑問,隨即歪起頭來。
箭神問道:「那你剛才說的蛋是什麼回事?為什麼會有人發現到冰龍的蛋?」
聖騎士忽然笑起來,回答道:「近日我的朋友在附近執行任務卻不幸迷路了,那傢伙即使在自己熟悉的城鎮中活動都會迷路,更何況是陌生的地方?」
「咦?難道你那個主教朋友嗎?」
聖騎士點頭。「對對。就是那傢伙。他真的超有趣,即使跟著朋友走都會迷路什麼的,真不知道他是在賣萌還是真天然。」
「那接下來怎樣了?他遇到冰龍嗎?」箭神好奇地問道。
聖騎士道:「沒有。這一次的迷路讓他找到了那片冰龍待過的地方,但他沒有找到冰龍,只找到了數顆八歲小孩般大的蛋。蛋亮著藍色的微光和被冰包圍,看起來像是被冷藏了的蛋型水晶球,很美的……妳看,這是他發給我的照片。」話落,聖騎士拿了數張相片出來給對方看,箭神隨即驚呼了出來。
「很美!我從沒有見過這東西!應該是十分稀有的吧?」
貝的雙眼閃出了好奇的光芒,一個新的念頭從心裡冒出來了。
箭神繼續問道:「這些蛋看起來會很值錢啊,你的朋友這次不是賺個盆滿缽滿吧?」
聖騎士隨即嘆了口氣,說:「朋友說它太重了,無法帶走,所以他只是拍照留念啦。不過我想如果是冰龍的蛋,那偷走了之後大概會惹冰龍生氣,又或會孵出冰龍──」
「喂!」
耳邊忽然響起不耐煩的男嗓音,嚇得貝立刻轉向身後,發現自己的丈夫──艾正用一雙有點生氣的赤色瞳眸盯著她,就像在怪責她把注意力移到了別處一樣。
艾道:「妳在看什麼看得連我叫妳數遍都聽不到?還是妳沒有帶耳朵出來嗎?」
是聽起來很兇的話語,但低沉且帶磁性的聲線夾雜了只有貝所認知的溫柔,再加上剛才所聽見的對話依然停留在她心裡,因此貝完全沒有在意對方的用字,只是給他搖頭,接著便朝仍然在談話的男女看,把話題直接拉回到她的好奇中:
「我說喔,那對情侶說北邊的森林中能看到冰龍的蛋,這不是很有趣嗎?」
艾揚起一道眉。「這附近有冰龍?我們新婚後搬來了這個地區已有三個月,都沒有聽過這件事。」
貝歪起頭來思考。「我不知道喔。但他們說有人在半年前見過,然後近日有人在冰龍的巢裡找到冰龍的蛋……」
話到這裡,貝的態度變得有點遲疑,艾馬上就理解到她冒出了一些小主意,於是挑著眉等她把話說下去,並準備在她提出後就反對,以免他的伴侶又想要把他拉進什麼又可愛又麻煩的事件裡。
誰知,貝最後卻搖搖頭,道:「嗯……還是沒事了。當我沒有說過吧。」
艾眨了眨眼。「什麼鬼?」
貝有點失落似的低下了頭,然後用有點冰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同時低聲道:「沒有啦。人家只是在想,會否有生之年可以親眼看到冰龍的蛋,但剛才那個男的還說冰龍強得要命,想去討伐牠的人都會重傷,所以我想還是……」
艾忍不住摸著額頭嘆了口氣。
貝稍稍抬起頭來,卻隨即發現丈夫一臉苦惱,立時很怕自己講錯了話,於是戰戰兢兢地輕呼道:
「老公?」
聽見太太如此稱呼自己,艾反了一下白眼,貝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但事實上,艾並沒有煩惱,他只是被自己的新婚太太的可愛擊中,心藏幾乎要停頓了。為什麼這傢伙總是這麼可愛卻不自知?艾想道:她難道沒想過,當自己向他提起這件事,顯露了心裡的那種好奇心後,我就不能夠忽視嗎?
她沒有想過。
他在心裡問後又馬上回答了自己:如果她有想到這種事,就不是我最愛的貝了。
「你還好嗎?」貝在此時問,讓艾回過神來。
「所以妳是想去森林那邊看一下蛋──」
「可以嗎?!」
艾還未說完,貝的赤色雙瞳已經亮起了雀躍的閃光,道出最真實和純真的她,叫艾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抿唇,然後即使眼神因害羞而有點飄忽,他還是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視線,看往他眼中最可愛的女性,道:
「那妳還坐在這裡幹嘛?難道要我揹妳嗎?」
話音剛落,貝興高采烈地跳起身來。她抱住了眼前的艾,告訴對方她真的很愛他。
決定前往北邊森林後,兩人先向原本在討論的男女詢問有關於龍蛋的情報,接著便按照他們所提供的地圖和相片,走入到處都是白楊樹的純白森林裡。踏著已在不知不覺積得厚厚的雪,兩人嗅著冰雪、濕氣和自然的空氣持續爬上山,耳邊不時會聽見其他冒險者正在打怪或嬉戲的聲音,小動物與一些不會主動攻擊人類的怪物會不時在附近竄走,引起貝的注意。
「你看!是在吃地瓜的大雪兔!」
有時候當貝看到某些自認為有趣的畫面時會如此叫道,艾每每聽見就會忍不住在心裡誇她可愛,現實上卻露出一張反了白眼的表情,提醒她必須在狩獵區中小聲一點:
「妳這麼大聲是欠揍嗎?想引怪物來吃掉自己?」
「那真的很可愛嘛!你看看牠們那張小嘴……」
「到春天時牠們追著妳來咬,妳就不會覺得牠們可愛了。」
「嗚……的確呢……」聽見艾如此冷淡和直接的回應,貝只能給予苦笑和認同。
拿著法杖,穿著縫上了白色軟綿帽子的黑衣羊毛連帽大衣,細小的貝努力地跟著艾的步伐前進。她很喜歡跟艾一起在非安全區中冒險,艾的高大身艾總會給她安全感,讓她可以安心地施展華麗且威力強大的冰雷魔法。至於艾,則只想保護眼下的女人,讓她能夠安全地完成任務,然後兩人一起回家吃甜點。
「唦唦……唦唦……」就在這個時候,當兩人踏入了灌木比較多的區域時,四周的樹叢裡出現了一陣怪異的騷動,使兩人立時提高警覺,停在原地。
貝吞了口口水,艾則傾聽這股騷動裡的聲響,分析對方的腳步聲和移動速度,很快就發現兩人即將要面對的,是會成群結隊的魔雪犬。牠們是最常出現於這片森林中的怪物,喜歡以包圍的方法攻擊冒險者,而現在牠們盯上了他們這支只有兩人的小隊。
在牠們擺好陣型前就動手會比較好吧?艾想道。
耳邊傳來了吟唱咒語的聲音。就像聽到了艾的想法,貝舉起了法杖開始吟唱,艾則拔出了背上的兩把長劍,接著便隱身於空氣之中,消失在貝的視線範圍裡。
騷動突然停止了。
貝在完全吟唱完畢前深呼吸了一口。
接著,伴隨「吼汪!」的一聲,躲藏在樹叢中的身艾撲出,十多頭長著白色短毛的蠍尾獵犬湧向貝,血紅眸子閃出濃厚的殺意,誓要把貝變成牠們的午餐。然而,貝的吟唱完畢,一陣白光在法杖上亮起,接著一道雷光迅速擊中數頭獵犬,視線範圍內的六頭怪物先行倒地,並化作黑色的光芒消失,只剩下能夠賣給商人的數根骨頭。
背後,剩下來的魔雪犬繼續朝貝襲去,利爪將要奪去她的生命,其身體卻在得逞之前被俐落的紅黑色刀光劃開。半秒後,牠們在半空裂開,噴灑而出的黑色煙霧是死亡的證明,剩下來的獵魔犬在貝轉頭過來前已經消失於世上,只剩下再次現身的艾站在煙霧之中。
貝愣了愣,然後不由自主地會心微笑,打從心底覺得自己的丈夫是世上最帥氣的存在──
「別發呆啊!」
突然大叫的艾令貝立時轉身一看,一頭不知道從何處冒出的獵魔犬幾乎撞上了她。貝睜大了眼睛,瞬然明白這個距離和速度,即使使用瞬間移動都會令自己受傷,結果這樣的思想就成了她遲疑躲避的原因。艾見況,一下子朝怪物扔出了手上的劍,同時捏住她的手臂往後拉,讓她跌入自己的懷裡。劍一下子刺入了怪物的眼球裡,讓怪物頓時往後倒,背部撞上雪地後開始痛苦地掙扎,發出悲鳴聲,片刻後才靜止,消失,只留下艾的劍刃。
艾一把抓住貝的雙臂,蹙著眉頭,生氣地瞪著她的眼睛道:「妳傻了喔?」
貝愕然地注視對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艾繼續吼道:「在非安全區域分心什麼的,我不是跟妳說過這樣很危險嗎?妳欠揍是不是!」
眼見艾的反應,貝抿了抿唇,輕吐了一句「對不起」。
艾注視她。
貝有點失落地補充道:「我下次會注意的了,你就……不要生氣啦?」
艾眨了眨眼睛,然後咬了唇,瞬然明白到自己又一次不自覺地責怪她了,不禁有點後悔起來。他摸了摸貝的棕色長髮,然後一手把她抱住,一手掩住自己的嘴巴,說:
「不……我只是太緊張了。抱歉。」
聽罷,貝有點不好意思,已經想不透臉頰之所以通紅,究竟是因為這裡很冷,還是被自己丈夫的言行打動到了。她感動地在他懷中輕輕搖頭,道:
「不要緊。謝謝你保護了我。」
「嗯……」
就在此時,旁邊的樹叢又傳來了另一陣的騷動,兩人頓時放開對方,緊張地盯著那邊看,艾甚至舉起劍來準備戰鬥。誰知,數秒後從中走出來的生物卻不是怪物,而是人。數個身材比貝更細小的女孩子從樹叢中跌跌碰碰地出現,並在看見兩人時愣在了原地,明顯是被艾的劍嚇倒了。數秒後,艾終於意識到對方不是敵人,隨即從警戒中放鬆過來,對方才敢於打招呼。
「你、你們好?」女孩們說。
「妳、妳們好。」艾道,覺得很尷尬,貝卻已經在旁邊展現了燦爛的笑容,向她們揮手。
其中一位長了頭金髮的女孩說:「我們……只是路過的。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們……」
「不、不會。」艾馬上回道:「我們剛打完怪,所以有點神經緊張而已。妳們隨便就好……」
女孩們向他們展笑,接著兩人就目送她們,直至她們離開視線範圍為止。
「你真的神經過於緊張了啦。」貝在她們消失後說。
艾有點害羞,忍不住別過臉回道:「閉嘴。撿完東西後就走啦。不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貝失笑,擁抱了艾一下,然後她把怪物掉落的物品撿起,他則拾回自己的劍,繼續朝目的地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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