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還是2017年,那年我還是對世事渾然不知的大三生,光是了為了跟上學業已經耗光大部分精力,在下課後只想與朋友四處玩樂或待在宿舍打電動,完全不問世事。在機緣巧合下,我看到steam上有一款特價遊戲獲得壓倒性好評,因為其價格便宜、劇情性佳、遊戲時數不長,所以購買來打發一下時間。
抱住輕鬆遊玩的心態進入遊戲後,我才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實在是太看少這款遊戲,甚至可以說它改變了我的世界觀,改變了我對戰爭的看法,那個遊戲正是今天要介紹的遊戲《This War of Mine》(以下簡稱TWOM)。
TWOM不同一些經典的戰爭遊戲如《紅色警戒》及《魔獸爭霸》等系列作品,玩家扮演指揮官,操控自己的士兵殲滅敵軍;又或是《使命召喚》及《戰地風雲》等系列作品,扮演英勇的士兵參與重要的戰役,成為戰爭英雄。在TWOM中你扮演的只是一群陷入戰爭中的平民,被困於在資源短缺、治安混亂的城市中,你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道德難題中抉擇,在考驗人性的同時,也得在殘酷的戰爭中掙扎求存。
作為模擬經營及生存類遊戲,遊戲把時間分為白晝及晚上,白晝時為經營模式,晚上則是探索模式。在早上你可以運用手上的資源,在破爛的空宅裡建設基本的生活設施如床舖、集水器、火爐等等。在晚上則是可以出外到城市各處地點探索物資,除了廢棄的空宅及超市以外,你還能到的大街上與其他平民進行交易,在後期甚至還能到軍營,與軍隊交易槍械。
在角色方面,你雖然操控都是平民但他們卻一點都不普通,每人都會不同的技能,在起始人物一共有足球員、大廚與女記者三人,他們三人擁有各自的特別技能,例如足球員探索模式的移動速度很快,大廚在經營模式烹飪時可以比別人少消耗一個水資源,而女記者可以讓商人以更低的價格與你交易。隨著日數增加,擁有技能的平民會隨機加入,在加入後玩家就能在新一輪遊戲中選用這些角色。
遊戲的通關條件就是撐到戰爭結果,在這段期間除了要確保角色有足夠的食物、水、藥物及睡眠來維生外,遊戲還加入了心理素質指數,心理素質一般的角色,在自己據點遇到搶奪時,或從收音機聽到壞消息時會容易感到悲傷,在情緒崩潰時角色有機會會逃離據點(玩家將不能再操控),更甚的還會自殺,而且情緒還會傳染,要是有角色離去或自殺,基本上就如同現實般角色的情緒會陸續崩潰,遊戲至此基本上可以宣告結束。相反心理素質高或擁有「冷血」特質的角色,即使偷竊了別人的物資,甚至是殺人,都不會感到情緒特別低落,同伴離去也不會情緒崩潰。
因此除了基本的飲食需求,玩家還要時刻注意角色的情緒,也因此遊戲會有一些隨機事件例如有平民希望你能夠捐贈物資,或是幫助清除瓦礫,玩家可以決定要否幫助,而幫忙過後會使角色心情變好,防守情緒崩潰的情況出現。
介紹完遊戲的基本機制後,該來聊聊我第一次接觸這遊戲的體驗了。在遊戲開始後足球員、大廚與女記者三名起始角色在殘缺不全的廢宅裡躲藏,隨著簡短的背景介紹出現,告訴玩家必須操控角色在戰爭中存活下去。
在剛開始不久,背景就傳來了戰機劃破天空的噪音、駭人聽聞的炮彈及槍械聲,當下我的心情仿佛角色們一樣,感到徬徨與不安,遊戲的美術設計以寫實為主,整體顏色偏向灰色調,人物及事件更是使用了真實的黑白照片,大大增加了我的代入感。
在一頭霧水的情況下,我先跟隨教學的指示,操控角色們搬開屋子來的瓦礫、收集破壞的木板來建造床舖休息。由於白天城中佈滿軍隊的狙擊手,因此白天角色們也不能夠外出探索,只能待到晚上才能出外探索,而且只能指派一名角色出外探索,剩下的人則留守在據點。一開始我只敢派角色探索安全的地點,只是這些地點的物資也少得可憐,都是木頭、水及少量食材。初期物資短缺,角色們的飢餓程度經常都是處於「飢餓」狀態,他們不時會冒出對話框抱怨食不飽,而且在第三天時大廚還因為生病了,沒有藥物的治療下需要待在據點休息好幾天,更是令情況雪上加霜,突然一股無助感溢上我的心頭,擔心他們會因而死掉,畢竟在戰爭中殺死平民的不是子彈,更多的是飢荒與疫病。
當角色出外探索無功而還時,角色們的心情也會變得低落,眼見物資快要見底,只得派角色到危險的地區探索,然而那個地區有一群手持槍械、自成一派的強盜看守,在派出跑得最快的足球員到那裡偷竊物資,在細心的操作下幸好沒有被發現,而且更得到了珍貴的藥物及子彈,角色們的心情也因而得到改善,不再沮喪,後來透過女記者的技能,能夠從商人換取更多物資,總算渡過了艱難的前幾天。
在接近第十天,地圖上出現了新的地區可供探索,那裡是城市的中央廣場,一共有四名商人可供交易,其他平民也會在此交換物資,但看似安全的地方卻是雙方軍隊狙擊手的交叉點,要是走出廣場空曠的地方進入他們的視線範圍內,他們會毫不猶豫把角色擊斃。
因為足球員擁有跑得快的技能,抱住不怕死的心態,我操控他奔跑,穿過廣場來到另一邊後獲得連背包的空間也裝不下的珍貴物資。心想竟然有如此簡單途徑取得珍貴物資,絕對不能放過剩下的物資,於是隔天我再次操控角色來到這裡。然而,正是這個輕敵的心態害我操作失誤,按錯方向鍵使我的角色被狙擊手一槍擊斃。
是的,沒有任何的特別的死亡演出畫面,角色就這樣應槍聲倒下,同時間血慢慢從角色身上流出,隨著畫面一暗,文字出現並告訴我們在第十一天該名角色死亡了。
當下我的反應先是錯愕,沒想到角色就這樣死了,然後是惱悔,錯怪自己為什麼操作失誤,強烈的罪惡感迎面而來,正當我想讀檔重來時,才發現遊戲不允許玩家讀檔,一天過去了就會自動存檔,因此無法改變角色死亡的事實。我覺得製作團隊這樣做的目的是要玩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同時也向我們明示這遊戲如同人生一樣,是沒辦法重來,死了就是死了。
我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於是我決定放棄玩了幾個小時的記錄,新開一個存檔由最初開始玩起。這次我吸取了教訓,即使知道該處擁有珍貴物資,也不操控角色去冒險。同時也查看了攻略,得知那些地點有什麼資源及敵人,再也不怕走錯地方害角色受傷或被殺。
在渡過了第四十四天時,無線電傳來了好消息,戰爭終於結束,圍城也隨即解封,角色們也從戰爭的惡夢解脫,回到日常生活中。在結尾的工作人員名單中,向我們簡潔地講解了每名角色在戰後的遭遇,幸好我事先知道要是曾操控角色殺人或作出違背良心的決定後,他們會因為內疚而自暴自棄,回不去日常生活中後會鬱鬱而終或自殺,因此我並沒有操控他們去做這些事,後來在結尾中我也能看到戰後他們順利回到日常生活,並成為更好的人。
我還記得我重開一個存檔的那天,我連晚餐都沒吃由下午打到深夜,一直打到破關為止,當我看見角色們都擁有好結果後,我當下的感受就是:「真的太好了」,眼眶還忍不住變得泛紅。我晚餐沒吃的原因聽起來很傻,就是也想自己感受一下角色們飢餓的感覺,我也知道自己真的入戲太深,不過這遊戲就是有如此的魔力,把我的代入感上升至另一種層次。
而且這遊戲帶給我的感動不只於此,在破關我立刻去尋查遊戲的背景資料,發現製作團隊參考了1992年至1996年間在所發生的塞拉耶佛圍城戰役,是波士尼亞與境內的塞爾維亞人所發生的一場內戰,香港歌手鄭秀文主唱的《薩拉熱窩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同樣以此事為背景。
當我查到這裡我感到非常震驚,一想到這場戰役的平民得面對遊戲裡的各種事件足足四年長的時間,我實在不能想像他們到底如何承受這些的苦難。在此戰役的一共有13,952人死亡,當中有5,434人是平民,乍看之下只是兩項數字,但對於經歷過這場戰爭的人來說肯定不止數字這麼簡單,他們得日日提心吊膽地生活,更慘不忍睹的是親眼看見自己的家園被戰爭摧毀,以及親朋戚友的傷亡,簡直就是人間煉獄,而正是TWOM透過遊戲體驗,讓我能夠間接感受戰爭的痛苦。也因此,我決定通關一次後便不再打開TWOM,因為我無法把這當成遊戲,不想裡面如同我好友的角色們再經歷戰爭的痛楚。
相信經歷2019年反送中事件後,各位一定能夠感受如同戰爭的感覺,在這就不多贅說了,而最近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就肯定能夠牽起人們對戰爭的感受了。在這個月我從網絡上看到不少唯恐天下不亂的人,以局外人的身份看待這場戰爭,發表的都是一些要看開戰的言論。我不清楚他們內心的想法,但我肯定的是經歷過戰爭痛苦的平民是不會再想經歷多一次,因為戰爭中平民永遠都是輸家,希望大家能夠展現同理心,即使不聲援他們,也不要說一些風涼話,現在只能做的也只有祈求戰爭早日結束。
*2022年2月25日,製作團隊11 bit Studios 在官方 Twitter 表示,他們反對俄羅斯的入侵行為,但光是譴責卻沒有採取有意義的行為這樣是不夠的,因此他們決定將把下週《這是我的戰爭》所有銷售利潤捐給烏克蘭紅十字會。他們更表示請讓這個訊息喚醒大家對於戰爭,與戰爭如何殺害人民、摧毀他們的生活與家園的一切共鳴,「讓我們、研發團隊與玩家一起,盡其可能地幫助烏克蘭戰爭的受害者」。轉自GNN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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