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要求他殺了自己?!
「……」男人不敢置信的睜大雙眸。
「不要對我那麽殘忍。」男人用手肘撐起上半身,另一手動作輕柔地撥弄女人飄散落臉頰上的縷縷發絲。
「你何嘗不是對我更加殘忍?嘴裏承認我和你不是同世界的人,心裏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一直否定。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又無法做到全心全意。你明知道我有一天終會消逝于世上的,不是嗎?那又爲何佯裝著一臉無所謂地避而不談?你難道以爲只要不去觸碰這話題,我就可以如你一樣得到永垂不朽的生命嗎?」女人殘忍地做出結論,語氣堅定無比。
「就現在,給我你的答案。隨我遠走高飛,我會用我僅剩的生命陪伴在側,如影隨形不離不棄。」
「要我就這麽看著妳,直到失去妳爲止嗎?那對我來說更加磨人。」
「哈~那就這樣呆在這座城市裏,每天相依相偎,對未來避而不談……那樣的話,我難道就不會死嗎?與其在這座城市呆到軀體腐爛,我甯願到外頭走一次,看一遍這世界才不枉此生。」
「……」男人沈默了。
或許就像女人說的一樣,男人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以爲只要不去思考遙遠的未來,不去考慮將來,那麽他就可以和女人天天呆在原地,一直的處于現狀。可事實上,就算他們被動的處于原地,所謂的『現狀』其實一直都在隨著時間的變化而改變著。這麽多年來,原本青澀單純的女孩成長得亭亭玉立了。之後又經過了幾年的人生曆練,女孩變成更加成熟動人的女人了。女人的心理和生理上一直都在出現變化,不停地隨著過去的年月,自然而然的産生銳變。
「我是不顧一切地用生命在愛你啊~!你真的感覺不出來嗎?」女人再次輕聲問道:「既然現實無法改變……深愛你的我都已經有此覺悟了,那你呢?陪我一生到老到死,你說不願意。那我求你殺了我,讓我變得跟你一樣就可永生相伴在側,你也不接受。說我殘忍?那你呢?」
這個話題談過不下百遍千遍,可男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敷衍搪塞。愛著卻又矛盾的不願應允對方相隨相伴,若即若離又不願真心放下,勉強著緊拉著不放手又有何用?
「幸福不該是這樣的。」男人面露痛苦。「就因爲愛妳,所以不忍心讓妳變得跟我一樣痛苦啊!這種非人的怪物生活,絕對不是妳能夠承受的。」
「你以爲我真想要變成嗜血的怪物嗎?」女人悲涼的笑著,實話實說道:「我只是因爲愛你,想要跟你一起而已啊!」
男人完全怔在原地。
女人繼續說道,臉上挂著令人心碎的淚水。
「其實我也不想死的,我想活著。可如果活著卻不能活到我所向往的樣子,那我甯願一死得以解脫。我只想要愛你呀……有這麽難嗎?我只想要活著,然後和我愛的你一起生活啊……」
男人再也控制不住狂亂的內心衝動,一個利落翻身動作,男人再次將女人壓在身下忘情的擁吻起來,情欲漸濃。複雜的情感糾葛像蜘蛛網一樣將他們倆緊緊地纏繞在一起,不想分開,不願分開,不管時辰,心裏腦海裏都被對方的身影所填滿。男人用利爪般的指甲劃破女人的衣裳,露出滑膩順手的寸寸肌膚。此刻什麽都不再重要,他們倆很有默契的不再去思考,不再去煩惱。未來路下一步該是如何的,就留給明日的自己去找尋答案。現在這一刻,一旦珍惜,便已是永恒。堆積爆棚的愛意,從昏暗薄暮到如初破曉,愛意如幹柴烈火般熊熊燃燒,熾熱的夜晚逐漸沸騰到頂點。
日出破曉的那一刹那,女人裹著柔軟微涼的舒適棉被,小鳥依人地依偎在男人的懷裏。他們倆雙雙的目光滿懷期盼地看著漸漸從東邊升起的,那代表著希望的朝陽。
「妳真的想清楚了…?」男人不放心地再次詢問。
「此生此愛,永生無悔。」女人眼眶含淚,微笑回眸,淡觑了後方的男人一眼。
男人的呼吸聲漸漸隨滿腔激昂的情緒起伏,慢慢地變得粗重。男人動作輕柔地輕輕撩開女人披肩的長發。這是曾經做過多次,多麽熟練的動作。可唯獨這一次,男人顫抖的手指出賣了他的心情。男人現在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複雜。似興奮,似不安。
像是想到了什麽,在男人准備行動的前一刻,女人又突然緊緊握住男人不安分的手,阻止道:「等一等。」
男人突然一怔,神情是顯而易見的失落。但卻矛盾地夾帶著一些慶幸,他確實松了一口氣。「妳後悔了…?」
「最後一次……以行動誠實回答我。」
「什麽?」
女人閉眼別過頭,帶著某種強烈的決心。
在男人困惑之時,女人緩緩開口了。
「永生太漫長了……若是不愛我,就請別開始,讓我帶著尊嚴的離開。」
男人聞言後,下意識地用強而有力的雙臂圈緊女人。幾乎是脫口而出的,男人啞聲低喊道:「不要走!」
女人眼角的淚水滑落臉龐,滴落在男人的皮膚上,但心裏卻滿是喜悅。
男人把臉埋進女人的頸間,用忏悔的語氣聲聲道歉。
「對不起……原諒我……對不起……」
女人緊閉著雙眼,等待著男人的決定。
「原諒我……」男人痛苦地低喊之後,便在瞬間化身爲凶猛的惡魔猛獸。男人低吼一聲,露出嗜血獠牙,狠狠地低頭,從後側咬破女人白皙的脖子。
刺目的血紅,頓時如妖娆鮮豔的曼珠沙華綻放開來。
那是惡魔般的男人,回報他愛人的,最後的溫柔。
不稍片刻,女人失去溫度和血色的軀體慢慢地變冷。男人擒住眼淚,忍住煎熬的罪惡感,動作輕柔的擁著女人的屍首倒臥在被鮮血浸濕的白床上。男人俯瞰陽光普照的城市,整齊排列的高聳建築物從高度俯視下,都仿佛變成渺小的存在。
這世界之大,縱使有著永生的不朽生命,男人卻沒有真正去走過這世界的其他角落。由始至終,男人就像是個自我放棄的渺小存在,如塵埃微粒般的在這座城市過著如女人所指的,那樣行屍走肉般的生活。若真要追根究底的話,那只能說是因爲男人他一直缺少一個『伴』吧!一個願意隨他前往任何地方探險生活的『伴』。
男人再一次收緊雙手的力道,不自覺地想起了女人先前的話語。
「若是愛我……就讓我死在你的手裏。我心甘情願,永世相隨在你身側,不離不棄。」
是的,當時女人就是這麽說的。
忽地,男人感到懷裏的人兒挪動了一下,甚至就連手上的觸感都開始有回溫迹象。男人欣喜若狂,更是加重了雙臂的力道。這是男人激動的表現,而懷裏的女人就是男人視之待之的稀世珍寶,一個甯可與全世界爲敵都不願放棄的『伴』。
可是過了半晌後,女人卻沒有睜眼的打算。在男人不知所措之際,女人忽然開口了。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以來的感受。」死後重生的感覺。
摒棄人類身份的女人緩緩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一個暖陽照耀大地的城市景觀。但是眼前的景色再美,都沒有身後抱著自己的男人來得具吸引力。女人掙脫出男人的懷抱,翻過身體仰躺著看向男人驚喜的俊秀臉孔。女人的雙唇微啓,露出尖尖的猛獸獠牙。原本清冷絕世的臉龐,此刻的美麗透著詭異的冷豔。陽光灑在女人的身上,爲女人的輪廓鍍上夢幻般的金邊,耀眼漂亮得不可言喻。那一幕,是男人漫長的此生中見過最美麗的風景。
男人憨憨地笑著,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擁有同類的『伴』。
女人主動撫上男人的臉,用細白的指尖勾勒出男人深刻的五官輪廓。
「抱我。」女人用蠱惑般的聲音說,而愛她的男人自然是聽話的依話照辦。
可下一秒情勢就完全逆轉過來。
女人開始化被動爲主動,掌控了雙方情事的節奏,引領著一次又一次的高潮。
那之後,又過了很久很久……
男人和女人的故事還在持續的發展中。
他們遊曆了千山萬水,在世界各處都留下一對對的腳印足迹。
他們倆拍攝了很多旅行遊玩的生活照,不受時間局限,雙雙依然貌美年輕,恩愛如初。
男人後來問了女人這麽一句話。
「以後會不會有一天,妳就後悔了之前的決定?」
女人只是坦然的微笑著,道:「因爲愛你,我有了勇氣。只要愛過,就不說後悔。」
只要試過了就不留遺憾。愛就是不問值不值得,也不問後不後悔。也因爲愛上了某人,所以才有了勇氣去改變。也因爲愛,所以也擁有去接受一切的勇氣,包括……可能會不幸出現的,失敗的愛情結局。但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至少這一刻,他們都擁有彼此,無所畏懼的選擇了擁抱愛情。那是一種神聖的信仰,堅定了雙方的愛意。因爲掙紮過,失去過,所以更加的懂得珍惜,也更會花心思去維系這一段美好的關系。
「謝謝妳,成爲了我的『伴』!」
伴隨一生,永世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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