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後,我就躲了起來。對,我成功讓風魔有了棲息之所,而且還能和一部分人類共存,但我的手上和身上佔滿了鮮血和靈魂,我害死了多少無辜的生命。只能說我太愚蠢,除了殺繆,想不出其它方法。我覺得,躲到沒有人類的地方就行了,這樣就不會再傷害更多的生命。
於是我找到了一片小小的叢林,在那建起了一棟不大的堡壘,堡壘內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只有一些生活的基本用品。夜晚降臨時堡壘就會被夜空籠罩,伸手不見五指,但反正我能在黑夜中來去自如,也就沒必要用燈去照明了。
317年的獨自生活,雖然相比我的壽命那也不過只是一瞬間,我依舊忘了如何與他人相處,也忘了如何去守護珍愛之物。
當然這段時間,也不是全然都只有我一個人獨自生活的,偶然在機緣巧合之下會遇見單純的人類小孩還有其它貓貓狗狗。但他們的生命太過於短暫,眨眼間就已消逝,我甚至來不及去觸碰他們。他們才剛進入我的內心就已離開,還來不及珍惜就已失去。
這些痛深深刺在我的內心,讓我再也不敢與任何生命有所接觸。我關上了內心的大門,對於任何經過的生命只表現出冷漠和忽視,唯有這樣,我才能不再感到傷痛。
哈哈,內心如此懦弱的我居然手握了那麽龐大的能力,還真是諷刺。我甚至無法怨恨,無法怨恨人類打擾了我們安逸的生活;無法怨恨長老們做出的決定;也無法怨恨那些短暫的生命。
我知道人類並非有意打擾我們的生活,他們在那之前對我們的存在毫不知情;我知道長老們是為了後代著想,才讓我背負著他們的靈魂開創新篇章;我也知道花開之時必有凋落的一天,那些生命也正因如此短暫,唯有努力地活在世上才能把握好每分每秒,也就是這樣才顯得絢麗,像煙火一樣。
這一切,是多麽地美麗,多麽地讓我為之動容。他們進入了我的內心,成為我的肉中刺。我本可以輕易將他們拔掉,卻於心不忍,任憑他們纏繞我的內心,讓我感到陣陣絞痛。我甚至認為,這就是我奪走那麽多生命的代價,我這一生必定時刻都活在絞痛之中,代替那亡靈發出哀歎的慘叫。
尤其是原以為我的內心對人類只有厭惡,但經過觀察和了解之後,也不是我之前認為的那麽雜亂無章。如此弱小的生命,卻渴望著統治全宇宙,有著那麽巨大的野心,就像我來到地表後看到的太陽一樣,熾熱激情。
「熾熱」和「激情」這兩個字是無法與我們風魔著邊的。我們就像他們夜晚看見的星星,穩定且各司其職。我們無法感到強烈的憤怒,當初家園被迫害也一樣,只有微乎其微的擔心。我殺死人類也不是為了泄憤,這只是經我冷靜思考後唯一能想到的「手段」。
我無法理解他們為何能憤怒得面紅耳赤,難過得痛哭流涕,更無法理解人类情侣為愛而甘願對抗一切的心理。在我們風魔的生活裏,一切是那麽的冷靜、淡然,我們所做的行動也不過是為了我們的族人能夠安好地延續下去。我不能理解,內心卻渴望著有一天也能體會到這些感受。
已關上內心大門的我卻想感受這些奧妙的情緒,還真是矛盾。一方面我渴望擁有這些情緒,一方面卻害怕為此而受傷。沒辦法,沒人教會我如何面對傷痛,如何變得勇敢。哪怕我現在對於人類已經是個活了366年的「百年老妖」,我的內心依舊停留在風魔族的49歲,換成人類的年齡大約就是個19歲的青少年。
渴望改變卻害怕改變,相比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類,或許我更加無能。我把自己關在這座堡壘已經很久了,久得我無法記清具體的時間。若沒必要,我甚至不會踏出房門一步,每天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色。
對一般人而言看著這些景色肯定覺得枯燥無比,我卻樂於花上好幾小時,甚至一整天來欣賞那些被風吹得一擺一擺的草叢和樹葉,還有在樹叢中翩翩起舞的昆蟲。這些生物都充滿了生命力,哪怕是植物我也這麽覺得。看著它們我會覺得我其實就只是個沒生命的岩石,連大家所說的「一潭死水」都不如。
有沒有人能幫我改變現狀呢?給予我改變和不懼怕受傷的勇氣,帶領我走向色彩斑斕的世界。哪怕被我冷眼漠視,也不會放棄把我推向陽光。世界上會有這樣的生物存在嗎?我心裏有數,但依舊期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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