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雞店的我與她(炸雞、狗鍊、挖土機) - 4.雨

「薛晴……所以，我說……那個……。」

隔天的下班時間，劉靖和薛情面對面地站在店門口。

這種事一聽就是假的吧，什麼幽靈白犬……。

劉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向薛晴說明有關白犬的事。

薛晴皺起眉頭看向支支吾吾的劉靖，道:「想說什麼就趕快說，別婆婆媽媽地。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別浪費我的時間。」

雖然已經不再用變態稱呼劉靖，不過在那件事發生之後薛晴對劉靖的態度就一直很差，到了現在也沒有改變。

「那……我要說了喔，雖然聽起來可能有些難以置信，但我說的都是真的。」

劉靖先幫薛晴打了心裡預防針，希望這麼做能讓她相信自己。

「你說吧，我會自己判斷要不要相信你。」

「之前出現在店外的那頭狗……他先攔住了我的路……帶我到垃圾場……穿過垃圾堆……最後它就拜託我帶你去那裡，差不多就是這樣。」

劉靖大略地說明了有關白犬的事。

「你在耍我嗎？你真的以為我會相信這種事？一直纏著我，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麼？」聽完劉靖的說明後，薛晴抬起頭，一臉厭惡地看著他。

這段時間一直被薛晴用那樣的神情看著，劉靖的火氣也有些上來了。

劉靖露出挑釁的微笑，說：「要不然我們來打賭吧，你敢嗎？」

「可以啊，如果是假的，那你明天就從這家店離職。」

薛晴同樣地翹起嘴角，回給他一個冰冷的笑容。

「那如果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那你也得付出些代價吧？」

「隨便你要對我做什麼都行，要我和你交往也行。」

「那就這樣吧，你可以先做好心理準備了。」

劉靖充滿自信地說著，薛晴卻對他不屑一顧。

「做什麼心理準備，反正你一定是騙人的。乖乖準備好離職吧。」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劉靖推開門走出店外，一陣涼風吹來，令劉靖打了一個哆嗦。

雖然還是夏天，但今天的天氣卻異常寒冷。冰涼的風吹過肌膚表面，帶走兩人身上的熱量。

奇怪了，不在嗎？

劉靖來回轉頭查看，卻始終沒有看見那道白色的身影。

真是的，要我幫忙說服薛晴，它自己竟然還沒來。

劉靖看向有些不滿地站在自己身旁的薛晴，道: 「那我們走吧。」

劉靖向前走了幾步，卻發現沒有聽見其他的腳步聲，地上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影子在前進。

薛晴沒有跟上來。

「你在幹嘛？可別想耍賴不去，這樣算你輸喔。」劉靖看向停留在後方的薛晴。

「我才不會耍賴，我只是對你不放心而已。你給我走前面，要和你保持五公尺以上的距離我才覺得安全。」薛晴雙臂環抱在胸前，抬起頭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劉靖，然後用下巴朝前方指了一下。

看著薛晴頤指氣使的樣子，劉靖皺起了眉頭，道:「你這是甚麼意思？」

「不用我說你也懂吧。」

「就跟你說了是那條狗想要找你了，你真的以為我想在下班後還看見你啊？」

「假設你說的都是真的好了，那為甚麼那條狗現在沒有出現呢？」

「這……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很確定它真的存在。」

「別騙人了，滿口謊言。」薛晴淡淡地說了一聲。

「呵呵……我在你的眼裡就是這樣的傢伙嗎？」

發現薛晴完全不信任自己的人品後，劉靖感覺自己內心好像有什麼徹底碎裂了。

好焦躁，好痛苦，心臟就快要爆炸了。為甚麼會這樣呢？

為甚麼……我會那麼地難受呢？

明明我們對彼此來說來說只是一點都不重要的同事阿。

劉靖覺得自己累了，什麼也不想解釋了。

他看著薛晴乾笑了幾聲後，沉默地轉身加快步伐，而薛晴也保持著一定距離地跟在他身後。

解釋什麼呢，反正我的解釋……她也不相信阿。

在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快步走了大約二十分鐘後，上次劉靖去過的垃圾場出現在眼前。

當兩人來到垃圾場的門口時，一聲興奮的犬吠聲響起。

汪——

白犬來到兩人面前雀躍地跳上跳下，薛晴訝異地看著它，似乎是為事情和劉靖說的相符而吃驚。

「就說我沒有騙你吧。」劉靖斜眼看了薛晴一眼後，轉頭看向白犬，道：「你這傢伙怎麼沒來店門口，害我被白白懷疑了。」

白犬像是想表達自己歉意般頭低低地，翹高屁股趴在了地上。

「好啦，我勉強原諒你。反正你有出現在這裡，就能證明我是對的了。」

汪——

白犬抬起頭開心地叫了一聲。

「現在還不能相信你，我們只知道白犬在這，可還沒有確認幽靈的部分呢。」

「等著瞧吧，你等等就會見到了。來，帶我們去上次那裏吧。」

在劉靖拍了一下手後，白犬「汪」地一聲衝進了垃圾場，兩人也緊跟在後。

在穿越了無數座由數以萬計的垃圾所堆出的高聳垃圾山後，他們來到了上次那座位於角落的小型垃圾山前，並看著白犬生生地穿了進去。

「這——。」薛晴倒吸了一口氣，並看向了纏繞在自己左手上的鎖鏈，像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

看著薛晴的反應，劉靖發出了一聲冷笑。

「哼，看來是我贏了呢。」

薛晴沒有理會劉靖，只是愣愣地看著白犬緩緩地走出垃圾堆，在她面前坐了下來。

「你是……小白嗎？」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pT07x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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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晴面向白犬蹲了下來，向前伸出了正在顫抖的右手。白犬舉起了右前腳試圖放上薛晴的手掌，腳掌卻直接穿過她的手落在了地上。

「你還記得我以前教你說是的方式啊？」薛晴瞇起雙眼，流露出一絲懷念的神情。

汪——

「你想要的東西在這堆垃圾下嗎？我會想辦法幫你挖出來的。」

劉靖用手掌摀住口鼻站在一旁，看著一人犬互動交流著。

「先說我不會幫你，我要走了。這裡真的有夠臭。」

看著完全不在乎自己，全神專注在白犬上的薛晴，劉靖忍不住出聲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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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我又沒有求你留下來幫我。」薛晴用平淡無機質的聲音回應。

可惡，那條狗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明明一直到剛才為止還不相信我的話。為甚麼比起我來更相信那條狗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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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有些惱火地轉身離開，但在還沒踏出幾步時卻在聽見了薛晴的喃喃自語。

「你是來要我付出代價的嗎？沒問題，不管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照做，畢竟這本來就是我該贖的罪。」

劉靖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在說什麼？

什麼代價？它接近薛晴究竟想幹些什麼？

算了，我擔心她幹嘛，根本就不甘我的事。對她來說我只是個不值得相信的人而已。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劉靖卻一步也沒有踏去。

再等一下吧，把她一個人拋在這種地方也很危險，不知道這附近會不會有些奇怪的流浪漢闖進來。她只是見到那條狗的幽靈一時太過情緒化而已，等會兒冷靜後一定就會發現把那座垃圾山挖走是不可行而放棄吧。

噔咯噔——咯噔噔——噔嘞噔噔噔——

這時劉靖的聲後傳出了悠揚的手機鈴聲，似乎有什麼人打給薛晴。

「喂，是叔叔嗎？我今天晚上要去朋友家玩，可能會晚一點才回去。是女生啦，別擔心，她們家的其它人都出遠門旅遊了，不會打擾他們的。叔叔你就先睡吧。嗯，門可以先鎖起來，我有帶鑰匙。好，我會注意安全的。」

在薛晴的聲音消失後，劉靖聽見了一些像是金屬罐之類的東西翻攪撞擊的聲響。

她該不會真的在挖吧？不可能那麼蠢吧？

劉靖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她，發現白犬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而薛晴正一個人蹲在垃圾堆前用手翻著垃圾堆。「嘿——咻——。」她白皙纖細的手臂浮起了一條條淡淡的青色，拿著一柄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布滿砂土的老舊長鏟，費力地將最外層的垃圾鏟到一旁，然後再一次將長鏟插進了垃圾堆的縫隙中。

看不下去的劉靖走回到薛晴身邊。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cqPvmH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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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笨蛋嗎？只靠人力怎麼可能挖得開這些？」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S7Y9r8F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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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廢話，我才不管。」薛晴用倔強的眼神看了劉靖一眼後繼續工作。

「……。」

劉靖默默站在一旁看著用盡全身力氣嘗試處理這堆垃圾的她。

好冰。

就在薛晴開始挖垃圾不久後，有什麼冰冷的東西滴到了劉靖的臉上。劉靖用手抹去水滴後抬頭看向上方。細細的雨線從烏雲密布的高空落了下來。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56L5Kly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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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麻煩阿，竟然下雨了。不過沒什麼大礙，應該只是小雨而已吧。這種夏天的雨通常很快就會停了。

起初劉靖對這場雨毫不在意，完全沒有要撐傘的意思，只覺得一直有滴滴答答的水珠滴到頭頂有些討厭。然而這場雨卻越演越大，變成了一場磅礡大雨，逼得劉靖只好從背包旁抽出摺疊傘撐開來。

劉靖跨了一步讓自己更貼近薛晴，以免她待在傘的遮蓋範圍外。因為晚一步才撐起傘，兩人的臉和衣服都有些濕了，一點一點斑駁地留下了雨的痕跡。

劉靖用手擦去附著在睫毛上的水珠。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cF4pbs9L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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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下雨了，今天先回去吧。」

他看著依然埋頭苦幹的少女，試著向她提出建議，但卻被她拒絕了。

「我不要。要是第一天就半途而廢，以後一定也會這樣的。」

薛晴絲毫沒有要撒手的打算，又一次彎下腰將鏟子插入垃圾堆中。

「啊啊啊——真是受不了你。」

似乎是對這樣的情況看不下去了，劉靖發出一陣無奈的呻吟，同時將自己的頭髮抓得一團亂。

「真的是任性的要命。」

劉靖握住了薛晴手中的鏟子不讓她繼續動作，並把傘遞到她面前。

「站起來傘給我拿好，要挖就讓我來挖。」

薛晴下意識地抓住劉靖遞來的傘，驚訝地張大了眼睛。

「你那是什麼表情？在你眼中，我是個那麼糟的人嗎？你應該要感到很幸運，要是你是個男的，我才不管你。」

「嘖——。」

劉靖在手指末端接觸到鏟子的瞬間彈了一下舌，露出了強烈厭惡的表情，但在下一刻還是將鏟子從薛晴手中奪了過來。

他將鏟子用力插進了垃圾堆中，再用力將比薛晴多了大概一點五倍的垃圾量翻到一旁。

「你不是很討厭用髒手嗎？」

薛晴看著皺著眉一次又一次將鏟子插進垃圾山將垃圾翻到一旁的劉靖，很是不解他為甚麼願意忍受厭惡感，幫助對他態度很差的自己。

「為甚麼——」

劉靖回頭看著薛晴的雙眼。

「比起弄髒手，我更討厭什麼也不做，只站在一旁看著你挖的自己。這樣子你懂了嗎？」

他在口氣很差地解釋完後，沒有多說什麼就回頭繼續鏟垃圾了。

看著劉靖帶著汗珠，嘴裡喘著氣的認真側臉，薛晴微微地楞了愣。

「滴答……滴答……叮……滴答……咚咚……。」

在那之後兩人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在雨滴敲擊傘面以及像是鐵鋁罐、碎玻璃罐和塑膠寶特瓶等垃圾所發出的音階形成的打擊樂環繞下，薛晴默默地看著劉靖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好重……呼——不行了。」

不知道重複多少次同樣的動作後，劉靖又一次將鏟子插進垃圾山中，不過和前幾次不一樣的是，這次他並沒有成功將垃圾翻到一旁。他緊緊是將鏟子稍微抬起了一點，就沒有將垃圾挪開的力氣了。

手好酸，稍微休息一下吧。

劉靖將鏟子呈扇形的那一端頂在地面上，雙手抱在胸前靠在把手上，藉此支撐自己上半身的重量。

這麼大一座垃圾山，不知道要挖多久才挖得完。

垃圾場內的LED高架照明燈從高處投射下來，在地上照映出了一把傘和一雙腳的影子。

劉靖抬頭看向高處，視線不知道甚麼原因並沒有被傘所掩蓋，能看見遠處大多已熄了燈的高樓大廈，只剩下樓頂上為了避免飛機夜晚飛行時撞上，如星星般忽明忽滅的藍色微弱閃光。

「現在幾點啊？好像已經很晚了，今天要不要先回去？我們明天再來。」

「……。」

似乎是因為雨聲過於嘈雜，劉靖沒有聽見薛晴的答覆。

是沒有聽見我說的話嗎？

劉靖抬高了音量再次詢問薛情：「薛晴，你有聽見我說的嗎？要是有聽見就回答我一下。」

「……。」

背後除了雨聲外，安靜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查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的劉靖轉身一看。

「薛晴……？」

他的身後空空如也，什麼人也沒有。身旁照明燈的燈桿上貼著奇怪的卡拉OK店廣告，張開的摺疊傘被比劉靖高了一大節的支架上，位置剛好能替他擋下所有的雨水。

先跑回去了嗎？應該不會吧，雖然她的個性差了一點，但我相信她不是這種人。

她可能只是有事稍微離開一下吧。不過她竟然有帶傘來，完全沒注意到呢。

一陣寒風吹過，令劉靖打了個寒顫。他雙臂交疊在胸前，以手心摩擦自己露出短袖的胳臂。

今天的天氣太詭異了吧，我竟然會在夏天覺得有點冷。

又過了幾分鐘後，從兩人前來的方向，劉靖依然沒有看見薛晴。

我應該先回去嗎？還是要在這裡等她回來？

就在劉靖考慮著自己應該怎麼做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劉靖的視線遠處，他的手上似乎還提著一大袋東西。沒有撐傘的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這場大雨對他來說彷彿並不存在。

在看清那道身影主人的瞬間，劉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他一把抓下了掛在支架上的傘，不顧可能會滑倒的風險全速衝了出去。

幾乎在不超過五秒鐘的時間，劉靖就已經到了那道身影的旁邊。出現在劉靖傘下的薛晴手上拿著一個白色的超商塑膠袋，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她吸滿雨水的瀏海蹋了下來，厚重地粘在了她額頭的肌膚上，眉毛和睫毛上還隱隱可見半透明的水珠。她全身的衣物都較原來的顏色深了一圈，每當一有動作，水就從邊緣滲出來。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oAWkJs1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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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傻了嗎？到底在想些什麼阿？讓自己全身都濕成這副樣子，搞什麼阿？」劉靖有些生氣地質問薛晴。

薛晴沒有回覆劉靖的問題，只是從容地從塑膠袋中拿出一雙手套和一包濕紙巾。

「這給你。把手擦乾淨吧，你不是很討厭把手用髒嗎？」

「這不重要，你先跟我過來這裡。不然我沒手可以拿東西。」

「等、等等——。」

劉靖一把抓住薛晴的手腕拉著她回到電線桿旁，將傘掛回支架上後隨意地用濕紙巾擦了擦手。拉開背包後，拿出為了不讓薛晴嫌棄他很臭而準備用來替換的薄帽T套到她頭上。

「給我穿著。」

「你幹嘛——。」

薛晴不甘願地扭著身子掙扎，但因為手上拿著東西而無法掙脫，最後還是讓劉靖把帽T套到了她身上。

「用不著那麼抗拒，這件衣服是乾淨的而且很新，我只穿過一次而已。總比你全身溼答答感冒好吧。」

「好啦，我會穿上啦。不過現在這樣我沒有辦法穿，你幫我拿一下這袋東西。」

她沒好氣地晃了晃從衣襬下伸出，此時還拿著塑膠袋的手。

劉靖接過薛晴手中的袋子，她將手臂縮回衣服中再穿入袖子，剛還有部分卡在她肩上帽T順著身子滑了下去。因為兩人的身型有些差距，肩線落在她的上臂，袖子的部分看起來有些過長，來到她手心的位置。

她用稍微露出袖子的雙手抓起了衣領，低頭聞了聞後將後腦杓對向劉靖。

「還是有味道。」

似乎是剛才掙扎過程中頭髮的水分因為和衣服接觸而被吸收了，薛晴的頭髮已不再滴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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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很重嗎？」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9uJ3X1a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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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很重，但還是一點點味道。」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06kFs26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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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麻煩你忍耐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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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麼不好的。」

劉靖似乎聽見薛晴小聲說了些什麼，卻因為嘈雜的雨聲而沒有聽清楚。

「你剛是不是說了什麼？」

「沒有阿。你聽錯了，那應該是下雨的聲音吧。」

真的是我聽錯了嗎？我剛剛確實有聽見說話聲阿。

劉靖有些困惑地看著還糾結於衣服上的味道，不肯面對他的薛晴。

算了，這不是重點。現在還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必須問清楚。

薛晴剛才說的贖罪兩字一直迴盪在劉靖腦海裡。雖然直到現在都沒問，但果然還是很在意，沒有辦法放下不管。

那時候她會露出那麼哀傷的表情，一定也和贖罪有關吧。

「薛晴，你轉過來。我現在有些東西想問你。」

「又想問些什麼怪問題，說吧。先說你要是問些變態的問題，我可是會揍人喔。」

薛晴轉過頭來，卻發現劉靖面色凝重地盯著她看。

「怎麼了，怎麼突然那麼嚴肅？你吃錯藥喔。」

薛晴有些嬉鬧地將手伸到劉靖面前拍了一下，但劉靖卻毫無反應，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她。察覺到劉靖是認真的後，她的表情也跟著嚴肅了起來，收起了嘴角的弧度。

「剛剛你說的贖罪是怎麼回事？」

「那、那個……。」

薛晴在目光游疑一陣子後，突然一個轉身就朝傘外跑了出去。雖然薛晴無預警就衝了出去，但劉靖的速度比她更快，還沒等薛晴跑出幾步，劉靖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回來。面對面兩人的手臂貼在一起，距離的臉不超過十五公分。

「放開我！」

薛晴用力地甩了一下手，卻沒有脫離劉靖那像是老虎鉗一般緊握住她的手掌。

「告訴我贖罪的事我就放開你。」

「我不想說。」

「不說的話，我就不放手。」

「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為甚麼我非得告訴你不可？」

「我的確不是你的什麼人。但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我是不會讓你繼續挖的，以後每一次你要來挖我都會妨礙你。」

「你——」

薛晴氣憤地用凶狠的眼神瞪著劉靖，但劉靖沒有因為她的眼神而退卻，只是堅定地凝視著她的雙眼。

在和劉靖對視一陣子後，她弱弱地避開視線，頭轉向了一旁。

「我會解釋清楚的，你先放開我。」

「好。」

劉靖放開薛晴的手。

薛晴將收回了被握得有些發紅的那隻手，放到纏著鎖鍊的另一個手腕上。

她垂下視線，看向了小白消失前最後所待的位置。

「小白是我們家養的狗。幾年前的晚上，我背著家裡的人偷偷帶著小白一起溜出家門玩。我選擇帶它到了一條平常很少車子經過，沒有設置紅綠燈的馬路上玩你丟我撿的遊戲。當我們玩到一半時，小白突然不停激動地對我吠叫，或許是想要警告我吧，但我卻沒有發現，還是開心地對它揮手叫喊著讓它把球撿回來。當我聽見汽車喇叭的鳴叫聲回頭一看時，車燈的光芒已經在我眼前暈開了，我完全沒有辦法做出反應，就這麼被嚇得傻站在原地。就在我以為我要死了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從旁邊重重撞上了我，把我撞離馬路。我就這麼跌坐在一旁，看著小白……看著小白……就這麼代替我被活生生地撞飛出去。在我的家人接到通知趕到後，紛紛痛心地責罵小白不懂事，傻傻地跑到路中間玩耍。我沒有把真相告訴他們，我很害怕……很害怕他們會因為這樣而嚴厲地責罵我。我不僅害死了小白，還不敢說出真相。我真的是個糟糕透頂的人啊。在那之後，我就把小白的鍊子戴在手上，再也沒有拿下來過。將這件事一輩子記在心裡，或許就是我唯一的贖罪方式吧。」

「你的家人……知道你這麼想嗎？」

「你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為什麼不試著告訴他們呢？」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hcK1XYY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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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罪這種事，不是本來就應該一個人承受嗎？」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uNS4aS8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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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晴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著。

劉靖看向了脆弱模樣的薛晴，覺得心臟微微刺痛了一下。

「說不定它根本就不是要你贖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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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的，它一定恨著我吧。我全都說出來了，這樣你滿意了吧？」薛晴雙眼瞇成一線，緊閉著雙唇，露出了快要哭的表情。

「抱歉，逼你做了你不喜歡的事。」

劉靖愧疚地低下了頭。

「沒有關係，雖然這麼做好像很對不起小白，不過能找個人說出來真的鬆了一口氣。」薛晴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拭眼眶。

「……。」

我是不是不應該問她這個問題？要是我沒有逼她說出來，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悲傷了呢？

劉靖默默地看著擦著眼淚的薛晴，有些懷疑自己所做的決定是否是正確的。

似乎發現了劉靖的目光，薛晴抬頭看向他。

「討厭……為什麼都已經用雨傘了，雨滴還是會滴到眼睛裡呢？」

薛晴擠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彷彿只要劉靖朝其吹一口氣，那張笑容就會化為粉末。

這……是劉靖第二次看見薛晴的笑容，但這一次依然不是真心的。

劉靖顫抖地握緊了雙拳。

為甚麼要勉強自己露出這樣的表情呢？要是感到難過的話就盡量哭出來阿，哭著說出你有多難過啊，不是有我在嗎？

雖然很想這麼說，但劉靖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什麼……也說不出來阿。不理解她的心情的我說出的話，只會讓她更難過而已。

明明近在咫尺，卻什麼也沒有辦法為她做，我還真是沒用啊。

劉靖感到了一股深深的無力感，緩緩鬆開了緊握的拳頭。

似乎是為了打破兩人間的沉默，薛晴揉揉眼睛後打開手中的塑膠袋。袋子裡放著兩碗東西和兩瓶飲料。

「你應該也餓了吧，我買了關東煮，要不要一起吃？」

薛晴從袋中拿出了一碗遞給劉靖，自己也拿了一碗。她打開蓋子後，沒有馬上把竹籤朝食物伸去，而是低頭看著蒸騰的熱氣從碗中升起。

薛晴長長的睫毛依舊低垂，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她稍微開心一點呢？

劉靖看著她的側臉專心思考著，沒注意到自己順手從還在冒煙的紙碗中插起一個竹輪放入口中。

「哈——哈——哈——好燙！」

一將竹輪放入嘴中，驚人的熱度馬上爆發開來。劉靖用手掌遮住嘴巴大口哈著氣，最後還是因為忍耐不住口腔內高溫，將自己咬了一口的竹輪吐回自己碗中。

因為劉靖發出的巨大動靜，薛晴被從自己的思緒中強扯了出來。

她看向此時正舌頭伸出來散熱的劉靖，無奈地翻了白眼。

「白癡，你吃那麼急幹嘛啦？髒死了，吃過的東西還吐回碗裡。」

「我哪知道會那麼燙阿？阿，舌頭好痛。」

他的嘴唇和舌頭都被燙傷了，講話時一碰觸到牙齒便會傳出麻麻的刺痛感。

「真是的，這給你」

薛晴從還有些東西中的白色塑膠袋中拿出一瓶外觀畫著一頭卡通乳牛的深色飲料給劉靖，劉靖轉開瓶蓋後喝了一口，用像是看到什麼詭異東西的眼神看著薛晴。

「幹嘛這樣看著我？」

「巧克力牛奶？誰吃關東煮的時候會配巧克力牛奶阿？有夠奇怪的。」

「我就喜歡阿，怎樣？不爽你不要喝阿。」

薛晴伸手就要搶走劉靖手上的飲料，卻被劉靖舉起飲料瓶微微側身閃過。

「我要、我要。誰說我不要了？巧克力牛奶跟關東煮最搭了。」在閃過薛晴的攻勢後，劉靖露出一個虛偽的燦爛笑容。

「哼——。」

薛晴有些不滿地哼了一聲後，從塑膠袋中拿出另一瓶巧克力牛奶也開始喝了起來。

「薛晴。」

劉靖看向傘外，雨似乎慢慢減弱了。

「嗯?」

薛晴在吹了一口氣後，大口咬下豬血糕的一角。

「抱歉。還有，謝謝你。呼——。」

劉靖學到了教訓，這次先對貢丸吹了幾口氣，等它冷卻後才放入口中。

「向我道謝幹嘛，我又沒做什麼。」

薛晴左右手掌互相配合，來回把玩著圓柱狀的飲料瓶，讓它順著手的曲度滾動。

「我剛回頭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一個人跑了呢。沒想到你竟然買了那麼多東西回來給我，謝謝啦。」

薛晴看了一眼劉靖後，將視線收回來繼續玩弄飲料瓶。

「沒什麼，該說謝謝的是我。這件事明明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既然都去超商買了食物，你為甚麼不順便買把傘阿？」

「因為身上的錢買完食物就不夠買傘了。」

剛才薛晴淋著拿著一袋食物回來的樣子浮現在劉靖腦中。

真的是個傻傢伙呢。

「是阿，根本不干我的事。唉——我真的是傻了才會來幫你這個連傘都不顧，只顧著吃的小笨蛋。」

劉靖扶著額頭深深嘆了一口氣，刻意做出很懊悔的樣子搖了搖頭。

「你說什麼？」

薛晴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吃貨小姐。以後就決定叫你吃貨小姐了。」

「你再說一次。」

薛晴用拳頭輕輕捶了一下劉靖的手臂，抬頭望向他的眼神裡滿是殺意。

「哈哈哈。我開玩笑的，你別生氣。」

這不是還有精神可以打人嗎？看來心情恢復得不錯呢。

見到薛晴終於恢復到平常的樣子，劉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吃飽了就開工吧，你能帶著食物回來給我，我很開心。」

他揉了揉薛晴的頭，戴上手套轉身拿起了靠在電線桿上的鏟子，準備繼續挖掘垃圾山。

雖然薛晴頭髮被揉得一團亂，她卻出乎意外沒有做出什麼激動的反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因為身後的薛晴安靜得有些奇怪，劉靖轉頭察看她究竟怎麼了。

「沒事吧，你的臉好像有點紅。是因為剛才淋雨所以感冒了嗎」

劉靖把鏟子靠回電線桿上。他脫下手套，手朝著薛晴的額頭伸了過去。

薛晴本來打算揮開劉靖的手，但抬到一半時卻緩緩放下了。

「才不——可能吧。」

劉靖將手掌反過來，用掌心伏貼上薛晴的額頭。

有點熱，該不會是發燒了？

劉靖微微屈膝，觀察側著臉避著他視線，耳根染上了些許粉紅色的薛晴。

連耳朵也在發紅，看來是燒得很嚴重呢。

「你應該是發燒了，今天還是先回去吧。」

「嗯……。」

薛晴點點頭，發出了像是蚊鳴的微弱地回應。

劉靖拿下掛在電線桿上的傘，撐到兩人的頭上。

「走吧。你沒問題吧？應該不會走一走就突然滑倒吧。」

劉靖看向手中提著裝有垃圾的塑膠袋，臉頰通紅的薛晴。

「才不會，快走吧。頭轉過去，不要一直看我。」

薛晴將手掌放在劉靖的臉頰上，用力把他的臉推向另一側。

「什麼嘛，好心沒好報。我可是在關心你诶。」

「我才不需要你的關心，快點走啦。」

薛晴有些不耐煩地推了劉靖的後背。

「好啦好啦，我走就是了。」

兩人共同撐著一把傘，維持著彼此的手臂不會碰到的距離前進著。

走出垃圾場時，薛晴感到有些奇怪。明明剛才兩人一起躲在傘下時，自己還會被一些零星的雨點打到，這一路卻完全沒那種感覺。

她轉頭一看，發現劉靖的左肩滿是雨水留下的痕跡，已經接近全濕了。在他右手上的傘朝著薛晴的方向傾斜，只剩下一小部分還留在自己上方勉強能讓頭的部分不會被淋濕。

「喂，你這樣撐傘自己的身體都淋濕了。」

聽見薛晴的話，劉靖看了她一眼，然後不在乎地繼續往前走。

「我有什麼辦法。只有一把傘，總比讓你淋濕好吧。再靠近的話，我們的手就會碰到了，你不喜歡那樣對吧？所以就維持這樣沒關係，反正我等等回家就要把這件衣服拿去洗了。」

「才不是這個問題！」

薛晴大聲地反駁，音量大到自己和劉靖都嚇了一跳。

我在幹什麼啊？他明明沒說些什麼，為甚麼我會這麼激動呢？

薛晴摸了摸自己因為剛才的大吼而有些發疼的喉嚨。

這種躁熱不安的感覺是什麼？和平常生氣的感覺似乎不太一樣，更焦急了一些，更讓人無法忍受一些。

「抱歉，我說錯了什麼嗎？」

無法直視劉靖露出歉意的雙眼，薛晴把頭低了下來。

自己無緣無故兇了沒有犯錯的劉靖，讓她有股很內疚的感覺。

「沒什麼，是我的問題。對不起。」

「如果這樣子的情況你不喜歡，那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我真的沒差，但你已經有些發燒，不能再淋到雨了。」

「我沒有發燒，所以你可以不用那麼顧忌我沒關係。」

「別逞強了，額頭那麼熱，連耳朵都發紅了還說自己沒發燒。」

「少囉嗦，就說了我真的沒有發燒。我的耳朵紅只是因為剛才喝完熱湯覺得熱而已。」薛晴將劉靖拿著傘的那隻手朝他自己推了回去，然後踩出了小小的一步，將身驅朝劉靖的方向靠近了一點點，兩人的手臂貼在了一起。

「就、就維持這樣吧，這樣我們兩個都不太會淋到雨。先說這可是例外，如果不是因為不得已，我才不會和你靠那麼近。你以後可別得寸進尺，懂嗎？」

「嗯……我明白。」

雖然兩人的手臂並不是直接接觸，而是隔著一層衣服，劉靖卻還是有心跳加速的感覺，心臟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劉靖朝薛晴的方向看了一眼，薛晴也碰巧看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在一起。看見那雙在長長的睫毛下盯著自己的亮咖啡色眼睛，劉靖趕緊將視線移到前方。

我在躲什麼啊？我又沒有做錯事，為甚麼要閃躲她的視線呢？再說我可是大學生了，才不會因為手臂碰在一起害羞吧。

雖然這麼想著，但劉靖卻完全不敢將視線朝薛晴那飄去一點點，只敢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的道路。

薛晴瞥了一眼正經地看著前方的劉靖，然後把頭轉了回去。

沒想到他竟然會因為這樣子害羞啊，都多大了阿？

薛晴嘴角微微地揚起了一點弧度，不過渾身僵硬地看著前方的劉靖並沒有察覺。

滴答——滴答——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uE4mERJ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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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街道上不見他人的蹤跡，萬賴無聲。唯一的聲音就只有細小的雨點敲擊傘面所發出的聲響。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就只是靜靜地走著，走過一個又一個的街燈下。彷彿只要一開口，就會破壞這種靜謐的氛圍。

劉靖在一開始還覺得很討人厭的雨，現在似乎帶著一絲清新的氣味。這場大雨在洗淨了空氣中的懸富物質同時，也帶走了他和薛晴之間那種討人厭的氣氛。

走著走著，當兩人走到了高樓林立的住宅區後，頭頂上的雨也慢慢地停了，劉靖收起了傘，用左手輕輕地把它外觀上的水珠甩落。

他們在途中經過了一家營業中的便利商店，在看向了便利商店透出大片亮光的玻璃窗時，劉靖才注意到兩人的手臂此刻還是緊緊貼在一起。

奇怪了，她難道沒有發現雨停了嗎？

還是跟她說一下比較好吧。雖然有點不想分開，但要是不和她說，她等等一定會更生氣吧。生氣地說什麼我是變態之類的。

「那個……雨停了呢，你可以不用再貼著我了喔。」

薛晴這時才反應到自己現在很像是依偎在劉靖身上不肯離開，有些害躁地連忙朝遠離劉靖的方向跨了一步。

「嗯，太好了，總算不用再跟你貼在一起了。」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在和劉靖拉開距離後，薛晴立刻就趕到了有些寒冷。她將雙臂環抱在身前，希望能藉此讓自己暖和一些。

真沒想到他的身邊那麼溫暖阿。

薛晴偏過頭看了劉靖一眼，沒想到這動作卻完全被劉靖誤解了。

「你就那麼討厭我嗎？」

劉靖無奈地看向警戒地抱著胳臂望向他的薛晴，道：「話說剛剛可是你自己靠過來的，和我沒關係啊。我可沒打算對你做什麼。」

聽見劉靖所說的話，薛晴的眉間浮起了幾條皺褶。

「誰說和你沒關係的，跟你的關係可大了。我可是為了不讓你淋到雨才和你靠得那麼近的！」

「好好好，抱歉都是我的錯。」

「明白就好。」

薛晴滿意地點了點頭。

真的是……敗給她了阿。

劉靖總覺得每次面對薛晴時，自己的態度都會強硬不起來。

「唉——。」

劉靖長嘆了一口氣，不明白自己為甚麼會這樣。

難道我是個連女高生都會害怕的軟腳蝦嗎？

就在劉靖還在懷疑自己的定位時，薛晴突然輕推了他的後背。

「又怎麼了，我又有哪裡讓你不滿意了嗎？」

「你家不是在那個方向嗎？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劉靖這時才注意到兩人已經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薛晴的手指指向了兩人左側一條街，那是一條兩側佈滿矮小民宅的小巷子。

「你怎麼知道，難道——你有在偷窺我嗎？」劉靖睜大雙眼，擺出一副吃驚的表情靠近薛晴。

薛晴抬起右手，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三根指頭貼在劉靖的前額，然後推了出去。

「痛——。」

劉靖揉了揉自己的後頸。因為剛才突然受到作用力而仰起頭，差點就扭到了。

「你想太多了，誰會想偷窺你啊？只不過是有一次剛好看見你從那裏走來打工罷了。」

「這樣啊，可是現在太晚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很危險。我還是陪你回去吧。」

劉靖站在原地，打算等薛晴先邁開腳步。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IeeWoHi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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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沒你想像中的那麼脆弱。」

劉靖板起臉一本正經地看著薛晴。

「不是……我才不是想說這個。」

「不是什麼？」薛晴不解地看著劉靖。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xx78Kqa4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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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沒說是誰會有危險。你想太多了，我不是在擔心你，是擔心那些來搭訕你的人被你打成重傷，明天可能就要在社會版上看見你的照片了，這樣我可能會被警察當成共犯追捕阿。」1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s9GNbK4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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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挨了薛晴重重的一拳，劉靖嚴肅的表情瞬間扭曲了一下，再也維持不住了。

「好痛，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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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的，這傢伙下手都不會控制輕重阿。

劉靖甩甩被揍得有些發麻的手臂。

「活該，誰叫你自己都知道我這麼危險了，還不盯緊我。」

薛晴在說完話後，不等待劉靖反應過來就已經走了好幾步，和劉靖拉出了一段距離。

「我說，你倒是等等我啊。」

「才不要，不想明天在社會版上看見我，你就自己追上來吧。哼——。」

真是個愛鬧脾氣的大小姐阿。

劉靖看著真的沒打算等他，快步向前的薛晴，有些無奈地追了上去。

由於那家便利商店距離劉靖打工的餐廳並不遠，不到十分鐘兩人就到了餐廳門口。

「你可以滾了，掰掰。」

薛晴背靠著店門，沒誠意地隨便甩了甩手來代替揮手。

「掰。」

劉靖轉身離開，卻又在這時聽見了薛晴的呼喚。

「劉靖。」

「幹嘛？」

劉靖正要轉過身，卻被薛晴大聲制止了。

「別轉過來！你就那樣子聽我說就好了。今天……今天謝謝你啊，聽我說了這麼多事，陪我一起挖小白想要我發現的東西，我還擅自亂發脾氣。我之前一直不相信你說的話，一直用那種態度懷疑你，我很抱歉。那個……那個……」

薛晴顫抖的語尾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因為什麼理由而不能說出口。

「哪個？想說什麼直接說沒關係。亂發脾氣什麼的我早就已經習慣了，沒事的。」

現在掛在她臉上的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呢？好好奇阿。

雖然很好奇，但劉靖還是忍住了衝動，照著薛晴的要求沒轉過身。

「那個……沒什麼……謝謝。」

薛晴的聲音越來越小聲，最後像是融入了空氣般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叮鈴——

一直到了掛在門上的鈴鐺聲響結束後一陣子，劉靖才轉身面向店門。剛才還站在那裏的薛晴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真是個彆扭的傢伙，這樣子我怎麼知道你想說什麼阿。」

雖然嘴上這麼說，劉靖的嘴角還是浮現了一抹微笑。

「嘛——算了。累死了，回家睡覺。」

劉靖抬頭看向天空。

雨後的天空晴朗無雲，飽滿的月亮發出晶瑩的黃色光芒，上面的明暗紋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今天是滿月呢，還真漂亮啊。

「哈阿——好晚了。」劉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低頭看了一下錶。

竟然已經一點多了。原來我在那裏挖了好幾個小時的垃圾阿，真是太瘋狂了。

劉靖笑著搖了搖頭。

不過總覺得現在的心情不錯，有種輕飄飄的感覺。這是為甚麼呢？

※※※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

過了五秒後，因為房內聽起來完全沒有動靜。站在房門外的雞叔又重新敲了敲薛晴的房門。

咚咚咚——咚咚咚——

「晴晴——該起床了，現在已經十點多了。難得你睡到現在還沒起床，叔叔幫你做好的早餐都冷掉了。我要先去做開店的準備了，等等你要吃時再自己拿去加熱阿。」

在聽見門外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後，薛晴緩緩睜開了雙眼。

好亮。

一張眼，刺眼的陽光便直射進她的眼睛。她將手蓋到臉上，整個人向旁邊滾了一圈，讓自己逃離陽光的壟罩範圍。

「哈阿——」

之後，她打了個慵懶的哈欠，放下了覆蓋在臉上的手。

十點了……嗎？

她看著雖然已經看了無數次，但偶而醒來看見時依然會感到陌生的工業風天花板。

薛晴想起了在小白過世後發生的事。雖然司機不停地和爸爸爭論自己沒有犯錯，該賠償的反而是我們這邊，但在警察們的協調下，他最後還是答應賠償給我們小白埋葬所需的相關費用。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向它贖罪了，但只要待在家中，看著那一個個曾經和它嬉戲玩鬧過的角落，一種異樣的反胃和噁心感就不停隨著小白死去時的景象噴發出來。

因為沒有辦法在那個到處都是小白身影的家待下去，所以從那裏逃了出來，逃到了自己唯一能拜託，從小就很溺愛自己的叔叔店裡，拜託叔叔能夠讓自己住在這裡順便在炸雞店幫忙他做些簡單的打掃工作。

因為知道爸爸媽媽一定不會允許她這樣的行為，所以薛晴拚了命請求叔叔不要把她的行蹤說出去。不過事與願違，雖然叔叔沒有打電話，爸爸卻在晚上的時候找上門來，憤怒地質問叔叔。

那天晚上是薛晴這輩子唯一一次見到叔叔發怒。平時臉上都掛著和善笑容的叔叔和找上門來的爸爸面對面對峙。已經不記得兩人究竟說了些什麼了，只記得在兩人對談了一陣子後，音量越來越大，最後互相咆嘯了起來。

她被嚇得躲進了桌子下，只敢微微探出頭觀察兩個人的動作。叔叔被身材比他還要高大的爸爸揪起了衣領，卻依舊毫不畏懼地盯著爸爸。

在他小小聲地說了些什麼後，爸爸突然臉色大變放下了他的領子。

「我會好好照顧晴晴的。等到她自己願意回到那個家的時候，我會通知你們的。」

爸爸面色鐵青地瞪了一眼抓著椅腳的我後，放在大腿兩側的拳頭握緊又鬆開，鬆開再握緊，在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最終還是妥協地鬆開了手。

「好吧，我會定期匯錢過來的。」

爸爸轉身朝著門口走去，然後——

叮鈴——

門被用力地推開後順著反方向彈回關上。

在那之後除了和爸媽約出去一起吃飯的時間外，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我在這裡住幾年了呢？

薛晴在心中默默數著自己已經有多少個新年沒有和父母一起度過了。

五年以上有了吧。

這五年來，都是和叔叔一起透過電視看跨年的煙火和表演節目，然後在隔天一早空虛地爬起身來，思考著為甚麼自己會逃到這裡。

真的是，第一次在這裡睡得那麼舒服呢。醒來後，也沒有像平常那樣渾身空蕩蕩的感覺。

是因為這個味道的關係嗎？

薛晴側過臉，感受著從鼻尖前的帽T傳來，雖然非常陌生卻讓她覺得安心的氣味。

「明明，就只是個臭變態而已。」

他認真的表情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

為甚麼要逼我說出那些事呢？明明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阿。

薛晴坐起身來，朝窗戶的方向望去。

從窗外灑進來的光束在薛晴的床單上創造出了一圈純白色的領域，在其之上的則是一顆顆緩緩飄散的光粒子。

真漂亮啊。

看著這副景象，薛晴忍不住將手掌併攏成碗狀放到了陽光下，試圖將這絲滑如蜂蜜牛奶般的金黃掬在手中，接著，她像是喝牛奶的貓一樣，彎下脖子將臉埋入了手掌中。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後腦杓和後頸，從肌膚一滴一滴地滲入胸口。沁涼的微風吹進房間，拂過了她的臉部，稍稍揚起了她的髮絲。

長時間積累在胸口的鬱悶感，似乎也隨著這樣微微消融了。

一陣子後，薛晴將頭抬了起來，在床上四肢並用朝窗戶爬去，想看看窗外的天空此時究竟是甚麼樣子。

當她將手攀上窗架時，垂下來的鐵鍊撞擊到了窗框，發出了清脆的金屬聲響。

鐺——

薛晴像是受到了什麼劇烈的刺激，全身的動作突然變得很僵硬。她放下了抓在窗簷的手，抱著雙膝重新坐回了床上。

才剛從體內排出的灰暗色心情又重新回到了身體裡，甚至變得更漆黑黏稠了。

我真的……有資格活得那麼快樂嗎？

我剝奪了小白的生命，不是應該要好好向它贖罪嗎？

昨天也難得沒有夢見小白，我不能就這麼把它忘記吧。它會在最近出現，一定也是為了提醒我不要忘了贖罪的事情吧。

得和他拉開距離呢，昨天一不小心就因為他覺得開心了。

那用力地握住自己的手腕，堅定凝視著她的模樣。

那貼上她額頭，有點冰冷的手。

那因為在意她會對過近的距離厭惡，所以向外踏了一步而淋得全濕的左肩。

那在傘下貼在一起的手臂。

那因為害羞而僵硬地不敢看自己的模樣。

以及……自己身上現在穿的這件傳來令人安心氣味的帽T。

薛晴先是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接著嘴角的弧度慢慢收了起來，最後化為了寂寞的微笑。

這樣可不行。這樣子的話，到時候我會捨不得贖罪的。

薛晴在床上站了起來，脫下了劉靖借給她穿的衣服，將它丟到了房間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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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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