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金叔硬生生把妹妹帶走了,這是一個悲痛的選擇,但與其坐在地上等待死亡的來臨,倒不如去幹最後的一件事,那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情。如果硬要說人生裡有甚麼非做不可的事情,聽起來十分沉重,「非做不可」代表著即即使放棄一切都要做到,當中必定包括一些不想放棄的選擇。我捨棄了與妹妹最後的相處時間,還有死亡前最後的安逸,選擇了更艱難的路,更痛苦的結局,身體卻沒有後退,反而踏出每一步更加堅定,疼痛開始慢慢褪去。然而在回程的路途中,我才驚覺四處都已經起火了,而且火勢並不弱,只不過剛才我們在商場較中間的位置才發現不了,這火勢相信不消一會就會漫延到整個海港城。我只能祈禱妹妹能順利的逃出去。
我跑到誠品的大門前,裡頭已經是火海一片,兩旁的書架完全燃燒起來,連進去都有一定的難度。我在門前躊躇了一會,只是站在門前已經明確感受到裡頭的高溫,我甚至一度懷疑小Daniel與阿龍都已經死掉。我想起之前的那個夢,家裡突然起火,一家卻在家裡若無其事地打著邊爐,無人打算理會外面的世界。我起初認為這是一個悲劇的夢,那是一個對於失去家人的暗示,繼而變成一個災難的現場。現在才知道這是喜劇的情節。
既然重要的人都在身邊,何必理身邊的環境如何?
誠品裡頭的紙張全都是良好的燃料,火勢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又再變得更加猛烈,火光差不多可以摸到天花板,快要連行走的位置都看不見。我按著腰間的傷口,傷口又開始疼痛起來,才想起為甚麼要回到這裡。既然我是一個已死的人,又為何害怕再死一次?這是非做不可的事。
「小Daniel!小Daniel!」我走到之前命小Daniel待著的位置附近,可是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就只有一片火海。火勢大得已經不能再走近,我只能在這裡不斷的叫喊著,可是完全沒有回應。我只能樂觀去想小Daniel已經逃開這裡,始終這麼大火,即使是五歲的小朋友都會離開。但悲觀的想法卻跟在後頭,一個五歲小朋友隻身面對這個危險的海港城,即使離開了這裡又可以去哪裡。我很想現在馬上跑出去找小Daniel,可是現在我連自己都顧不及,已經沒有力氣去找他。雖然對不起李先生的遺言,只能希望小Daniel能平安無事。我朝著誠品的下層出發,還有更非做不可的事。
去到下層火勢相對沒那麼嚴重,不過濃煙讓我快要喘不過氣,就像被人捏著頸的感覺一樣,那力度只是強壓著表面,卻不足以讓你致死的感覺。我很想大口地吸氣,而吸入濃煙卻讓人感到更加缺氧,然後又想更大口地吸,要努力地抑制著吸氣的求生本能,小口小口地吸著空氣。而且吸入每一口空氣,喉嚨都好像被燃燒著一樣,就如有無數隻小螞蟻在喉嚨裡爬著,非常癢卻不能抓。但這些都只是非做不可的一部分,這是必須承受的痛楚。
我一刻都沒有停下來,沒有理會腰間的傷勢,還有因濃煙所帶來的昏厥,但眼前全都是紅黃色的火光,漸漸讓我看不清前路,究竟我是不是向著正確的方向走著?我越來越分不清楚。而我沒有任何選擇,只可以頂著一切的痛楚走下去,直至找到阿龍或者死去。不知道這是幸還是不幸,答案馬上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看見阿龍的屍體倒在地上。可是我沒有失望,正確來說這甚至是早已預料的結局,只不過即使只是看見屍體,我還是想來阿龍的最後一面。
就讓我死在這裡也不錯,這樣我的死亡就有點意義了嗎?
我走到阿龍的身旁,火光與濃煙已經讓不太看得清現場的環境,但不要緊,我很快都會到達死亡的一端,這些痛苦很快就會消失。我牢牢的攬著阿龍,感覺到這裡就是我的終點。
終於可以休息了……
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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