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之曲 - 序- 快樂島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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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子筆走沒多遠已喘息連連

作業工作是永遠消滅不掉的敵人

要是有不用對付作業幸福快樂的地方

世上真有快樂島

該多好

看呀我畫了一個快樂島送你！

── 取自江霓的部落格 <異想詩一首>

日期: 2041-12-31 下午九點

活著，為了甚麼? 這是老掉牙的問題，但人們總會這樣問。如果你這樣問江晨，他一定沒好氣地答你: 「女人、錢和酒！」的確，正於家裏大開派對的江晨左擁右抱，喝著法國的波爾多陳年紅酒，此刻的他無疑充滿幸福感。

「露露，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快來點表演吧！」江晨摸著酒杯，嗝了一口酒氣，對身旁的小姐說。小姐們聽了，都群起跳舞助興，場內充斥著妖艷的歡呼氣氛。這種嘈吵環境也能聽見外面的聲響，聲音之大可想而知。

「嘭！」一聲巨響傳來，但被歡呼聲所蓋。

「嘭！」第二聲巨響更大，還是無人為意。

「嘭！」整個地板隨著巨響震了一下，終於引起屋內人的注意。

「江先生，外面發生甚麼事了嗎?」露露嗲聲嗲氣地問。

「別管他，我們高興我們的，別掃了我的雅興！」江晨又嗝了幾口酒氣。此時的他已經醉醺醺。

「對啦！別讓它停下來！」旁邊跟小姐們一起落力跳舞的男人們說。

派對持續下去，外面亦再沒有傳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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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酒精作用影響，江晨一覺睡到隔天的中午才醒來。甫睜開眼，他感到頭痛萬分。挪開露露壓在他大腿上的腳，他倒杯水，清醒幾分，下樓舒展舒展筋骨。

然後他呆在眼前的景象。三條樹幹阻擋去路，樹葉茂枝覆蓋整個路面。一班工人操控著十幾部吊臂車，展開搬運樹骸的工序。

混蛋！這三棵大樹長在他家向晴公寓旁邊，兩旁的兩棵有數百年的歷史，中間的更是千年老樹，是風水師明言能風生水起的寶樹呵！搬進這裏後，在公司的業績增幅連連，女兒江霓的哮喘也甚少復發，才能過上一點好生活。因此變富有後也捨不得換新居，就是捨不得這個風水陣。這下被破壞還了得！

正當他要衝前揪著工人的上衣，其中一個工人歎著氣，抱怨說: 「我們還是聯絡公司換掉這部廢車吧，昨晚到現在還搬不動！明明就這麼幾條樹幹！」

「它們不只是樹幹！它們是風水橫財的好東西！憑甚麼砍掉！」江晨再也忍不住，揪著了那個工人。

「我們只是負責執行！你他媽找管理團算帳去！」工人被訝異的江晨放開。

「管理團要在公寓搞大型新年活動，說要築一個大型舞台，幾棵樹卻佔用大部分空地，也沒別的地方，所以找了我們公司移除。可砍樹竟他媽困難之極！公司不相信，堅持要完成工序！四個人不夠，召了十幾個同工，害我們超時工作，連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十幾部吊車拉動，加上幾十把公司的上等斧頭才砍得下！砍下他媽的樹幹震耳欲聾，還換了十幾部車都搬不動，他媽的以前從未試過！我們的車可是外國進口的上等貨！」另一個工人幫口解釋。

「這是千年老樹！這下遭天殃了！賠也賠不到……」江晨緊皺著眉。

嘩啦嘩啦……滂沱大雨突然其來，令他們狼狽萬分。避雨要緊，江晨一個箭步衝回家。

雨，落在身上竟令肌膚疼痛，令他和雨比賽般用盡力氣急跑。一直跑到五樓家門外才鬆一口氣，但身上仍傳來陣痛。他低頭看，發現自己露出衣服外的手和面都有瘀痕。他驚異著，甫打開門，就迎來屋內人的怨言。

「這雨怎麼一下子就傾盆而下，我們誰都沒帶傘！」坐在沙發的男人埋怨。

「阿查，你看看阿晨的手和面是不是都瘀了一大塊一大塊?」為江晨開門的男人驚問。查啓明點頭稱是。

「阿華，這雨不同尋常，打落在身會痛，現在還弄傷了我，莫非樹靈來報仇了?」

江華聞言哈哈大笑。「難不成哪個看太多科幻片的風水師跟你這樣説嗎?樹靈，虧你才想這些。」

「樓下的千年大樹竟被砍掉了，千年樹都有靈性是常識，可不是我胡扯的！不信，你去淋雨感受一下。」

「幹！沒事來繼續我們的派對吧！雨未停都不要停！」

「你自己胡鬧去！我的好風水被壞了，真愁著！」

「好啊！我去看看雨會否打傷我。要是打不傷我，你來跳脫衣舞！」江華忍笑著跑下樓。

江晨整個人跌在沙發上，叮囑在場的小姐們不要來煩他。他現在感到莫名的空虛感佔據整個身體，乏力之極，啥也不要理，查啓明倒的酒他沒喝上一口。

五分鐘後，江華跑著回來，嘴上嚷著: 「見鬼了！雨真的有重量！打得我很痛，都瘀了！」

「你們還沒酒醒！沒辦法，看來我們不能冒雨回去了！阿晨你不玩就進房去吧，我們自己玩！」查啓明鬼叫著說。

江晨懶得應聲，徑自開門進房，倒頭大睡。

外面那兩個不知還叫嚷甚麽。他啥也不想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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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爸爸！爸爸！不要再睡了，快看我畫的快樂島！」一個女孩聲音傳來。

身體感到一陣搖晃。他睜開雙眼，立即感到眼皮的重量。帶著髮箍，頭髮及肩的女孩映入眼簾，她咧齒笑著，看到上面缺了一個門牙。「霓霓是你！怎麼吵醒爸爸，怎麼這般任性！」

「爸爸才任性呢！都睡了三天了還不起來，爸爸是懶豬！」

活著為了甚麼?為了賺錢，為了工作！居然連續三天沒工作！這下股市全都泡湯了！他的建築公司有上市，而且他持有百分之三十大股。

他慌張地找床邊的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廣播，智能電視機噴起了黑煙。這年代的電視都使用超高科技，播放時能放出氣團，觀眾邊看電視，邊感受著上映內容的氣氛。江晨立刻感到陣陣涼意襲來，哆嗦連連。

電視上播出空無一人的街道，以及一棵棵枯木。新聞女主播滿面驚慌地說: 「請留在室內！科技局動用所有十部智能機械拍攝情況為我們收集最新情況:恐佈依然持續，全港植物繼續呈枯死現象，天文台仍未能監測到颱風，而冰雨亦未有稍減的跡象！今次的雨非比尋常，乍看液態如雨，卻有如冰雹一樣有殺傷力，被打中會瘀傷，乃至昏迷不醒，無人能在雨中行走！連傘也被打穿小洞！再次重覆，請留在室內！所有股市商戶癱瘓，已是第三天，整個金港陷入恐慌！專家現正指派智能機械調查起因，原因未明！政府警告市民切勿外出直至情況明朗化！對於有網民猜測有恐佈襲擊者施放病毒彈導致樹木病死和環境突變，並直指世界末日已經來臨，專家指是謬論，認為目前只有金港受影響，毗鄰的紅中，大台以至世界各國都絲毫未損，聯合國亦未收到其他國家求助！紅中作為金港的聯盟大國，主理胡蘇現正於聯合國聯同港主理陸百壽與各國商討對策……」直到旁邊的江霓不停問電視上播的是甚麼，他才回過神。

「甚麼情況……開拍科幻片嗎?我在造夢嗎?」江晨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面，又捏了一下女兒的臉，痛得江霓哇哇大叫，直呼爸爸是壞人。

突然，他想起甚麼，奔向窗邊看個究竟。街上那三條樹幹仍被棄置在原地，上面的葉卻全部不見，只剩下光禿禿的枯枝。對面向日公寓旁的樹木全部只剩枯枝，四周亦不見有一棵綠色樹木，就連遠處的高山亦只有雜亂的枯木，回應著新聞的報導。。天空不住的下著雨，乍看只是普通梅雨，但街上一個人影也沒有，整個社區就像活死城一樣了無生氣，僅見一把把被遺棄，滿佈小孔的雨傘。

這不是真的?今天是愚人節吧?奔向書桌上的電子月曆，卻清楚地寫著二零四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不是四月一日。江霓取笑他躲懶沒換版面，按推算今天應是四二年一月四日了。江晨面色非常難看。他內心不停爭辯著: 「這是騙局！有恐佈份子在故弄玄虛！新聞說有病毒彈來襲……」突然，他關掉電視，跳上床。

「霓霓過來，我們先睡一會，睡醒就好！我們一定還在夢中。」

江霓走過去，躺在他的懷裏，轉著一雙圓滾滾的眼珠。

「爸爸，大白天的我睡不著。」

「霓霓乖，一定要睡，睡好了就沒問題了！我們合上眼，睡！」

不知過了多久，江晨重新醒來。他臥在床上，努力回想入睡前的事。然後他直奔窗邊，用力把窗推開至最大。

窗外的樹木還是枯黑的，街景和睡前的一模一樣，一個人也沒有。

開了電視，新聞台不停重覆之前的消息。

他用力拍打自己的臉，跌坐在地上。這……是真的?

先是古樹被砍，然後就發生了莫名其妙的大災禍……兩者有關聯嗎?

床上的江霓也醒了，拿起床頭的一幅畫。上面有海邊和小島，小島上長滿被陽光照射得發亮的椰子樹。「爸爸不用難過，這幾天學校停課，大人也不用上班，伯父和他的朋友都在廳裏玩個不停！我也終於沒作業要做了，我們都可以放假了！我快樂得像已經去了快樂島般！這是我畫的快樂島！」

「五歲的小女孩懂甚麼！人沒唸書，沒工作，就是世界末日！何況你畫的樹現在都死了，就是快樂島也不快樂了！我不能想像人類能在無植物的黑死世界生存！幾百年前史上就有過黑死病，是人口暴跌的黑暗時期！生物鏈被斷，金港會變死城！」江晨每講一個字，背上的冷汗多滲幾滴。

江霓被他的陰沉面色嚇著，呆站了好一會。突然想起甚麼，手舞足蹈地說:「老師說植物生命力超強，常常鼓勵我們多種樹。死了可以再種呀！我們放完假再去種樹就可以了！」

「種樹需要十年，而且幼樹比以前的樹差之千遠啊！」他叫道，嚇得江霓往後退。

不過他想到，總比完全沒希望來得好。萬物數量龐大，要捱個十年還有餘的。幼苗也許能有轉機。樹木在城市雖然不起眼，但萬物食物鏈卻不能沒有草樹啊！

「霓霓，謝謝你！」江晨慢慢站起，走前抱起女兒親親她的臉龐，然後放下她走出房間。

「爸爸真奇怪！」江霓望著爸爸的背影，小聲地說。

來到客廳，江晨到處找不到男人的蹤影，六個小姐們也只餘下兩個。她們說，酒和美食都沒了，江華和查啓良待不住要回去，兩小時前就帶了他們的小姐冒雨走了，留下她們陪他。

江晨急了，撥通兩人的電話，就是無人接聽。

「別管他們啦！我們來陪你！」露露再次使出嗲功。

「都這種時候了，還說這些?何況這幾天你們有理我嗎?這是那門子的陪?」江晨怒斥，心中的悶氣正沒處發作，有人要吵架他無任歡迎。

「甚麼時候?就是你沒心肝！你怪我們?怎樣搖你，吵你，你公司來電響個不停都叫不醒你！自己睡上三天，要不是有呼吸還以為你昏迷了！倒是你那寶貝女兒一搖你就醒，我還沒鬧呢！」露露使出婦人脾氣臭著臉。

「對呀！你心中只有女兒，我們在這裏只是花設！」另一個附和著。

「笑話！我的女兒當然重要！你們忘了自己是甚麼?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們！「最後一句他張破喉嚨咆哮，嚇得兩個小姐拾起手袋就奪門跳跑。

江晨下了氣，才想起應阻止她們外出。懊惱著，他繼續打江華和查啓良的號碼，還是無接聽。他轉而打給公司電話，也是無人接聽。他猜想只是在忙吧，等下再打。

他想起種稙，要搶先他人一步種到綠葉，然後帶領公司搞種稙生意。他走到廚房打開垃圾桶，翻出了食物殘渣中的荔枝果核。這是派對裏被他們含在嘴裏鬥射遠程的玩意，沒想到現在竟成了寶物。他把它們逐一埋在五個花盆中，並澆了水，滿心歡喜。現在植物是絕無僅有的東西，只要好好種出來，它們的價值可以媲美鑽石！

鑽石……他曾承諾要送一只給已故太太劉青儀。他在蒲點遇上青儀，然後她有了他的孩子，就是江霓。那女人整天吵著他對她不好，於是他以這樣的承諾打發她，等他有錢了會送她閃鑽。為了女兒，儘管他不愛青儀，也需要一個持家的女人。家裏爭執不斷，驚動過鄰居，但熬了過去。青儀卻在旅行散心時遇上空難，喪了命。他一個爸爸帶女兒不易，但顧及後母問題，兩年來未娶。他希望看著江霓長大成人。

以前辛苦熬過了，他必須也熬過這段非常時期！

他再次致電江華和查啓良，還有他們家的電話，全部無人接聽。打給露露她們，也無人接聽。此刻他難以相信這是巧合，一股不祥預感湧上心頭。

（三）

江晨在網絡上尋找最新消息。那些消息都和他在電視上看到的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討論區溢載著網民的留言。由於都不用上學或工作，加上驚惶，大家都聚到這裏來了。其中一帖引起他的注意。

開帖者自稱是醫生，指曾被雨打中昏迷的人都會被送各區醫院，那裏有大雨前當值的醫護留守。可是病人們的怪事不止於新聞所報。除了他們的生命表徵和身體各處都沒異樣，只有皮膚的瘀傷外，醫護們對他們其實束手無策。治療並不能使他們甦醒，全賴家人的支持。恢復意識者全部有家人積極參與，沒醒過來的全部無家人探望。雖然家人支持本是治療良藥，可是從未出現這種一面倒的因果關係。

江晨撥打醫院局臨時設立的傷者查詢熱線，尋找四個人的醫院，獲回覆沒有這樣的傷者。露露她們不聽電話合情理，但江華和查啓良毫無不聽電話的理由，平常也不會這樣。如果他們沒昏迷，也沒回家或公司，這種非常時期他們會到哪去?

「爸爸……」江霓此時走進來，腳步不穩的她就要倒在地上，幸好江晨及時扶著。

摸了摸女兒的臉，由指尖傳來到的燙熱令他大吃一驚。

她需要醫院！可是……新聞說，不要外出。他望出窗外，雨勢還絲毫未減！

皺著眉，他再次打醫院局的電話，詢問指引。

「江先生，昏迷病人都是由智能機械在街道搜索送來的，可是它們只有十部，且要進行拍攝和調查，工作量繁重，病人都過了幾天才能送來。發燒這類病人難以等待，建議你自行讓她食退燒藥，然後多喝水比較快！」

「家裏沒有退燒藥，她的額頭滾燙著，不吃藥不行啊！」

「這樣的話，可以用冰袋來退燒。目前建議先自行退燒，不能退再聯絡我們。」

「不吃藥，不檢查，怎會康復呢? 」

「江先生，請你明白這是非常時期，忍耐幾天就好！」

江晨忿然掛線。生病當然要看醫生，這是常識！醫生也不能看，這世界是怎麼了?

不過是下雨罷了，他還不是冒完雨，現在完好無缺嗎?就近醫院下車後只要五分鐘就到門口了，他們冒雨也不過五分鐘。

「雿霓，我們到醫院去。爸爸駕車，很快就到！」他找來最厚的棉被，裹起江霓。

「爸爸我好熱，不要被子！」她掙扎脫掉棉被。

「霓霓乖，只要五分鐘就好。」

（四）

床上的小女孩睜開眼，看見四周都是白色。她掙扎著起來，望向四周，是其他病人和兩個護士，卻看不到爸爸。「頭好重……爸爸呢?」她站起找爸爸，病房裏不見，洗手間問叔叔也不見，便走出病房尋找。

走廊盡頭有兩個背對她的護士。她向前走近，聽見其中一個說: 「八號床那個江霓小朋友這幾天都沒有家人來看，好可憐喔！」

她聽見自己的名字，上前問: 「姑娘姐姐，我爸爸呢?」

「江霓你醒了? 怎能到處跑！乖，快回床上，然後告訴我爸爸的電話，我通知他來。」

病房裏，江霓一屁股坐上床後就大聲說，「我爸爸電話是八零零零七三一八。爸爸為甚麼不來看我 ?」

「你爸爸在忙，我叫他抽空來，好嗎?」

「爸爸不會放下霓霓，多忙都會看我！他帶我來時説五分鐘就好！」

「你爸爸帶你來的嗎?」

「對呀！他開車載我來。」

兩個護士面面相覷。「霓霓乖，吃藥時間到了，你坐著等，待會好好吃藥，爸爸來的時候要見到你是乖孩子唷！」

江霓點頭，拉開被子卧回床上。

護士們走到護士站，打開病人電腦系統搜索江晨的名字。

「江霓的病歷表上只有爸爸江晨的聯絡電話。前幾天他總是不聽電話，我們還以為他只是沒聽到。江霓是昏迷在地上被智能機械送來的。如果江霓說她爸爸帶她來是真的話，這意味著她爸爸會不會……?」

另一個護士搖搖頭。「這種非常時期也不為過。誰知道會發生甚麼事呢?」

電腦系統顯示查無結果。護士們望著這四個字，再次撥打電話。

江霓出院了，江晨還是沒出現。她不停哭鬧要找爸爸，可是沒人知道上那兒去找江晨。他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護士和社工們好説歹說，終於說服了江霓到社福署的看護宿舍去等爸爸。

雨下了五天，終於停了。受到病毒彈的傳言影響，街上的人影疏落，而且人們都戴著N95防毒面罩。戴著面罩的江霓説話不清，只聽到含糊的單音，重覆幾遍才聽出她要回家收拾東西。

她在家中收拾好後，走到廚房陽台，指著幾盆泥土對社工說 : 「社工姐姐，這幾盆我要帶走。」

「這很重啊！江霓喜歡植物嗎?」

「喜歡！我要幫爸爸澆水，等他回來了能看到綠綠的植物！還有這個呢！」她拿著快樂島的畫，「這是我畫的快樂島，爸爸説上面的椰子樹也是植物，有植物快樂島才會快樂。我畫得好不好?」社工點頭讚賞，摸著她的頭叫她加油。

以後，江霓每天澆水，每天畫著一個島。每一個島上都有一個不同動作和型態的男人。這些島有的美麗而令人快樂，有的恐佈而令人害怕，有的破爛而令人悲傷。但無論畫的是甚麼，澆的水也適中，那幾盆盆栽從沒生出新芽，江晨也一直沒回來。

「爸爸，霓霓好想你，我的快樂島有你才快樂！」

誰也不知道江晨去了哪兒。

第一章 青春的航道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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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快樂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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