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姪女荷荷剛學會阿拉伯數字跟日期時間的概念,沒事就在報紙空白處、廣告傳單正面反面寫啊寫。她作亂作到我頭上來了,桌上放著一本家族印製的《親友生辰備忘錄》,荷荷竟然拿筆在上頭給我亂填東西...
「不許亂寫!」我一把搶來,檢查她在上頭給我亂畫了什麼東西。
「七月四號,星期四。」她唸,有模有樣。
噯喲?不錯嘛,對日子很有概念,阿姐教得好。可當我翻到倒數第二頁時,我臉色就不太好看了。這小鬼,在已過世的爺爺、奶奶、大伯歿時下方,筆觸歪斜地連續畫了三個小人,其中二個臉型略大、身材略長的〝大人〞,另外一個臉很小,頭上隨意畫了三根毛,似乎代表小小孩。
三個人物像旁莫名標註了像是日期的數字。荷荷還不會看國字,年/月/日/時雖然分不出來,但 7 月 4 日 714 時的數字位置落得很是恰好。但這一頁其實標註的是幾位已過世的親人們過世日期的相關資訊,當下讓我心上有些不舒服。
「怎麼亂畫姑姑的本本呢?」我輕斥,也不知道荷荷聽不聽得懂。「這個本本上面都是重要親人的生日喔,荷荷不可以亂寫。」
「拔~ 麻~ 迪~」荷荷一個個指著,邊唸邊看我。
我知道她畫的是她的爸爸媽媽跟弟弟,但我不開心的,她其實不可以這麼沒規矩地亂畫別人的簿子。
「拔~ 麻~ 迪~」荷荷繼續唸著。
我一直到接到電話前都不覺得這件事有多了不起或多值得令我記憶,直到衝到醫院時,醫師宣告姐姐一家三口在送院前就已經不治的時間恰巧是晚間七點十四分,而今天是七月四日,星期四...
我抱著荷荷,阿姐唯一剩下的孩子,想起下午她不肯跟她媽咪弟弟一起出門找爸爸、被送到我這邊來、然後亂畫那本《親友生辰備忘錄》的種種,我除了悲傷、無助,兼巨大的茫然,內心竟抑制不了另種莫名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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