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社會人士,歐陽翰很清楚「挑戰權力」不是一件好事情,即使一開始的出發點並不是想要挑戰誰的權力而是想要堅守自己的立場或是解釋清楚什麼,但是在權威者的面前只要說出任何一句有為權威者心願的話,都會被視為「挑戰權力」的發言或行為。
這個社會的教育,從小到大的教育都是「要做個好人」、「要替大家著想」、「不可以觸犯任何法律」,但實際上從幼稚園開始,大家都只是把這個當一個口號,努力執行的人反而還會被當成怪胎,大部分的人說穿了就只是自私自利的過著生活,為了自己的利益去傷害別人,學校內學到的禮義廉恥什麼的其實在現在這個社會根本不重要,而能夠在學校甚至到社會過的最舒服的人往往就是那些破壞規則的人,遵守規則的通常會間接或直接的成為這些破壞規則的人的奴隸,甚至失去性命。
舉例來說,警察與神經病,遵守規矩為了壓制精神病而動手的警察往往會被起訴,原因是「濫用權力」,反而是拿刀刺死警察的精神病則是能夠逃過一劫,原因是「失覺性失調」。如果精神病有照著規矩好好待在家裡或醫院,那麼有可能發生殺死警察的事情嗎?理論上是否定的,也因此這個社會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遵守規矩、依法行事的人該死;破壞規矩、隨心所欲的人過得舒服」的世界。
這樣的扭曲制度其中就發展出了「權威者說什麼就是什麼」的世界,即使今天真的完全依照規定做事情,中間只要侵犯到任何當權者的領域,就算做的是「正確的事」也會被扭曲成「錯誤的事」,明文的規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權力者說的是什麼。
不過其實只要好好思考之後就會覺得「遵守規矩」或是「為了他人著想」也真的不重要,因為只要見識過老師間的戰爭,就知道為人師表的傢伙雖然滿口仁義道德,但是在互相陷害這件事情上他們也是不遑多讓的高手,老師都這樣了,更何況接受他們教育的學生?
禮義廉恥說穿了就只是一個欺騙老實人的笑話。
歐陽翰看著眼前的禿頭,他相信就是典型的「權威者」,有事罵他、沒事罵他,常常詢問歐陽翰的意見但是又總是叫他閉嘴,把歐陽翰當成雜工但嘴巴上又否認一切,常常說著很看好歐陽翰但是卻總是把他當成畜生對待。
常常的前後矛盾讓歐陽翰覺得不是主管就是自己其中一個有精神錯亂方面的疾病,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類的複雜性」,所以才時不時出現這種前後矛盾的行為。
在羞辱完人之後還可以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接著裝出一副很友好的樣子給別人看,歐陽翰完全搞不清到底是怎樣的迫害才可以締造出一個個性這麼複雜的人。
「既然知道,那還不快點把要的東西給我?在這裡發呆東西就會出來嗎?」
「我知道了……」
雖然皺著眉頭,但是組長在重新面向電腦的時候眼神卻透露著滿足,歐陽翰默默地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後一如往常的走回到座位,已經不是新人了,這樣的羞辱已經是家常便飯,也沒有必要像剛入職的那一周一樣躲到廁所裡偷偷流淚。
或許是單純的麻痺或許是因為覺得丟臉,但是歐陽翰覺得沒有必要特地跑到廁所偷哭,雖然覺得很不公平,哭泣並不是女性的權力,但是如果他偷哭的行為被看見的話,肯定又會被某些同事酸言酸語。
歐陽翰才剛坐下來,旁邊的同事林慧如就立刻探頭過來,臉上帶著笑容,一個歐陽翰非常討厭的笑容,講白一點就是「看好戲」的笑容,就像是在說「哈哈,你看看你」一般,嘲諷意味十足的笑臉。
林慧如是早歐陽翰三年入職的學姊,外表雖然長得有點肉肉的、身上時常會有一股淡淡的汗酸味,個性三八愛八卦,但是令人意外的是這樣的女人卻已經結婚,而且老公還是某家上市公司的高階主管,以林慧如的條件來說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不是對對方下了什麼迷藥。
雖然她的外貌跟個性都讓歐陽翰十分反感,但是因為在剛入職時,林慧如是負責指導歐陽翰的前輩,加上極端的斯巴達式訓練,所以讓歐陽翰在兩個月內就把各項工作技能運用到熟練的程度,跟他同期、被分配到其他組的新人們現在會的東西可能還沒有歐陽翰的一半,就這一點來說,他其實非常感謝這位學姊──
就這一點來說。
其實越到後面,歐陽翰就立刻發現林慧如就只是在把工作推給他而已,所謂的「指導」也只是她的偷懶手段,也因為工作量是一般人的兩倍,所以經驗成長才會是別人的兩倍。
雖然覺得這前輩讓他噁心,但是為了避免被當成「不懂感恩的後備」,所以歐陽翰一直忍耐著,不過「感恩」跟「接受所有的不合理」應該是兩碼子事才對,但林慧如卻總是混為一談。
合理的部份自然不用說明,至於不合理的部分,舉個例子來說,給一百塊叫歐陽翰去買星巴克的特大杯熱拿鐵,然後回來的時候要歐陽翰找她五十塊,這在當兵時聽聞過惡劣老兵用來欺負新兵的戲碼,歐陽翰在社會上還真的看見了,但是因為她等同是賞歐陽翰半口飯吃了人,所以歐陽翰認為只是「偶爾」這樣子做的話他還可以忍耐,不過林慧如卻不這麼想,很明顯的就是食髓知味,嘴巴上總是說要感恩、感恩的,從歐陽翰到職來至今三年來,她幾乎每個禮拜都會做一次這樣的事情,這個已經到不合理的程度,但歐陽翰卻沒有辦法開口,因為每次找理由推拖,林慧如又會把以前「照顧」過他的事情拿出來說,甚至還大聲嚷嚷,讓別人認為歐陽翰是個「不懂感恩的人」,也因此到現在為止他都只能默默的嚥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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