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繩結 - 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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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千子

Sep 10,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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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國民政府撤退來臺的父親認識許多內地名士，雖然說是名士但在我眼裡看來都是些怪人，其中最神秘的莫過於青小姐了。

　　明明看起來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卻和父親一樣說得一口無錫方言，原以為她和父親是江蘇老鄉，偏偏和我說話時又帶著和母親一樣的本省人腔調，操起臺語也不是問題。

　　她和經營道場生意的父親不同，居無定所，身為堪輿師的她哪裡有工作就往哪去，偶爾順路才會來我們村子。

　　「阿九，最近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明知道我只是個平凡的送報生，每天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但每每見面青小姐總喜歡這麼問。

　　考量到她和父親算是同行，我隨口答道：「最近村裡的小孩撞鬼了。」

　　青小姐總是笑瞇瞇的，很難看出她對這話題感不感興趣，但我還是如實把我所聽到的交代給她。

　　最早是一群孩子趁晚上大人睡著時偷溜出來想抓螢火蟲，為了避開警察的巡邏路線，他們決定從我家後面的那片竹林溜去溪邊。由於白天下過雨，晚上又起了霧，雖然露水沾濕螢火蟲翅鞘正是抓牠的好時機，但也因此讓林地裡的路寸步難行，小朋友們手拉手，深怕腳一滑跌進林子裡的大水溝。

　　明明是條筆直的道路，孩子們卻迷失了方向，走了好久都走不出林子。

　　幾個小朋友慌了，也顧不得會不會引來警察或大人們的注意，放聲大哭。

　　這時霧裡出現了人影，提著春節才會用上的大紅燈籠，朝孩子們喊道：「來這裡！」

　　孩子們雖然猶豫但也沒辦法，只好跟著那人走，那人始終和孩子們保持距離，霧氣瀰漫，孩子們看不清那人的臉，偏偏那人又穿著一身白衣裳，如此反倒覺得像是遠處有個紅燈籠浮在空中。

　　走了約十分鐘的路，總算看見路口的街燈了，孩子們破涕為笑，一時也忘記疲勞，立刻朝街燈的方向跑去。

　　其中一個孩子想起應該要向那人道謝才對，便回頭望去，此時那人就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濃霧散去，他手上的紅燈籠此時才清楚照映出他的面容。

　　「只見那人披頭散髮，雖然看不見他的長相，但長長的舌頭卻幾乎要垂到地上……」

　　我故意壓低聲線，模仿村裡的老頭說鬼故事嚇小孩時的語氣。

　　「唉呀，舌頭這麼長，生活應該很不方便吧。」

　　然而青小姐完全沒有露出害怕的樣子。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我雖然不知道青小姐的年紀，但她應該也成年了，既然村裡的大人聽了都不會被嚇著了，那青小姐更不可能會怕。

　　「阿九，你說故事的技巧真爛。」

　　「是、是嗎……」

　　有點沮喪。雖然我想追根究柢，還是故事本身太不動聽的緣故。

　　由於青小姐和我都還有工作，鬼故事的話題也就隨著我和她分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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