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來繾花鎮免不了觀光,太叔敵萌拉著半推半就的龍王,到那著名的山崖景點,他們今天運氣很好,碰巧遇見換日線,而且沒有任何雲層擋住。
由於忙著打仗,龍王從來沒有靜心觀賞過波瀾壯闊的美景,出奇地安靜,細細品味。兩人肩併著肩,太叔敵萌偏頭,注視龍王的側臉,年輕時的龍王年紀尚輕,沒有那看透世事的恬靜與慵懶,他認識的(年老的)龍王是完全不關心身外之物,甚至不在意到漠不關心的程度,而現在站在他身旁的龍王,性子尚未磨練,對世間萬物仍保有一顆好奇的心,只是一片美景,就能取悅他,令其眼中閃爍璀璨的光彩。
太叔敵萌想:眼前的風景再美,也比不過龍王眼中的一片銀河。
龍王注意到了身側投來一道熾熱的眼神,不明所以看回去,「怎麼了?」
「你比這裡的風景還美。」太叔敵萌狡黠微笑道。
龍王面無表情地撫上自己的臉頰,「秦刄也說我長得太妖豔。」
太叔敵萌鼓起嘴巴,又是秦刄,秦刄、秦刄的,聽得他都快煩死了,他悄悄伸入龍王的掌心,十指緊扣,對方露出少有的驚慌,年輕時候的龍王,經驗不夠豐富,敵不過身經百戰的太叔敵萌,「我們是戀人,以前經常牽手的。」
「恩……」龍王盯著那交叉的雙手,若有所思,「秦刄說——」
不管年紀,少根筋的個性真的是如出一徹呢,太叔敵萌在心裡嘆氣,定定望向對方,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打斷龍王說話,「你再說其他人的名字,我要生氣了。」
龍王眨了眨眼,不明白情勢嚴重性,問:「你生氣會怎樣嗎?」
他不懷好意笑了,回話:「把你丟到床上,吃乾抹淨。」狠狠操死他。
龍王不明所以,不過聽起來很恐怖,而且對方似乎說到做到,於是選擇乖乖閉上嘴,繼續欣賞風景。
趁著燈光美氣氛佳,太叔敵萌想起來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問,「你的名字叫什麼?」
這問題還不簡單,龍王張口欲回答,竟意外招來一陣劇烈的頭痛,他鬆開手,抱頭蹲在地上,痛苦掙扎,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
「我想不起來。」頭痛欲裂,越努力回憶越加重疼痛。
對方的反應全在意料之外,他早預料到事情不會進展地這麼順利,溫柔地按摩龍王的太陽穴緩解頭痛,輕聲安慰:「想不起來沒關係、沒關係的。」
他一下又一下撫慰驚慌失措的龍王,對方不斷吸氣、吐氣,眼角滲出幾滴眼淚,過了好一陣子才緩和。
「我怎麼會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呢。」龍王沮喪地道。
太叔敵萌推測,「或許因為我們在夢裡,所以你才會想不起來。」
龍王眼眶泛紅,頗為委屈,有一點點相信自己身處夢境這個說法,但還沒有完全的自覺,「你不是說我們是戀人,怎會不知道我的名字?」
「……因為你不曾告訴我。」太叔敵萌不願直視龍王的眼睛,落寞地說。
「你是不是騙我?我們根本不是戀人。」就算他腦子再遲鈍,也嗅到一絲不對勁。
對於這個問題,太叔敵萌避而不答,「我知道你最喜歡桂花、最喜歡喝酒,你釀的桂花酒是三界絕品,你最喜歡我做的菜,很喜歡睡覺,頭腦不太好,懶得處理麻煩的事。」他垂眸斂眉,「還有你為了救我,把大半修為給了我。」
他撫上龍王的背,體內的修為雖大多內化成他的仙力,不過遇到龍王仍會產生共鳴,這下子龍王才勉強信了他們是戀人。
依據他懶惰嫌麻煩的個性,絕不可能為了救一個人失去修為,神仙每次要渡修為給別人時,必會經歷分離之苦,那痛生不如死,像活生生將身上的肉割下來,若非戀人不可能做此決定,「我暫且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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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在繾花鎮休息,龍王估摸時間差不多,再不回去秦刄會擔心,打算與太叔敵萌暫時道別,結果對方一句話說要跟他回去,不知怎地,他沒有拒絕。
或許是太叔敵萌因緣際會下救了那對母子,彌補了心中的愧疚感,又或許是他們在『夢境』外是一對『戀人』吧。
太叔敵萌喜孜孜騎在龍王背上,深陷夢境也是有好處的嘛,他實現了長久以來的夙願。龍王遠遠瞧見九重山,預備降落,並不知道自己被騙,以及太叔敵萌的小心思。
秦刄的府邸與龍王府極近,二人皆是居住在這九重山之上,秦刄的宅子較靠近山頂,兩人住得近,經常會去對方府上串門子,而那天兩人兵分二路,取得勝利之後,秦刄回府上休養,過了幾日打算去龍王府上問候戰友近況,結果龍王府的婢女回說龍王至今未歸,令他擔心不已。
於是當秦刄一看到龍王飛過來的身影,激動地大喊,「喂——」一副深怕別人看不見一個塊頭這麼大的人。
秦刄身材魁梧,兩道粗眉,睜圓的大眼,不修邊幅的鬍子,顯得特別豪邁,動作同樣大咧咧,不拘小節,一見到太叔敵萌熱情招呼,自我介紹:「嘿,我是秦刄。」他勾著龍王的肩膀,樂呵呵說:「我跟這傢伙是戰友,出生入死的,不過咱倆這麼強可不會死,哈!哈!」
太叔敵萌嘴角抽搐,傳說中秦刄豪氣萬千,英姿颯爽,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敵人通通被制服在其手下,同時殺人不眨眼,沒想到居然是個粗俗的男子,他在心裡小小鄙視,掛起招牌微笑,「您好,我是太叔敵萌。」
他說完,馬上牽起龍王的手,十指交扣的那種,瞟了一眼秦刄擱在肩膀上的手,警告意味濃厚,龍王心想,原來太叔敵萌是他的名字。
而那秦刄不知是真的粗心大意,或者裝的,居然刻意拉近他與龍王的距離,並且在耳邊低聲說:「出去這麼久沒回來,原來去泡妞了,唉,我就沒想你這張臉能拐到女人,原來好這口啊。」
那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他能聽到的音量。這話說得,太叔敵萌青筋突起,難得有人可以讓他生氣,這完全是挑釁。
「剛好碰上,我跟他有事要談。」龍王說。秦刄說話的方式,龍王平日聽習慣,完全不介意,然在太叔敵萌眼裡看來,就是人太呆才會任其擺佈。
他哼了一聲,一把摟住龍王的腰,甩開那隻髒手,掙脫秦刄的桎梏,之後移開腰間的手,「聽見了?我跟他有事要談。」
秦刄眼睛瞇成一條縫隙,不甚友善,翹起小指挖耳朵,不耐煩地對他說:「聽見了、聽見了。」講完,轉而面向龍王,「我跟你從小穿同一條內褲長大的關係,有了戀人居然不第一時間介紹給我。」
「內褲很小,塞不下我們倆。」龍王在空中比畫內褲的大小,打量自己跟秦刄的屁股。
太叔敵萌不予理會,把人牽進府裡,龍王回頭看了一眼秦刄,對方笑咪咪的,朝他揮手道別,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今天不太正常。」龍王托腮思考。
「恩。」他真是恨不得秦刄這個好事份子徹底從世界上消失得一乾二凈,人都不在了,龍王心思還掛在人家身上。
龍王把肩膀上的衣料往前拉,指著那粗糙的縫線說,「這是之前我們打架平手,他割破我衣服,替我縫的。」
「恩。」原來那個縫線是秦刄親手縫的,難怪之前替他穿衣服時,看見那歪七扭八的縫線會目露懷念,原來又是那個混蛋啊。
發覺對方刻意避開他的視線,眼睛好像快冒出火一樣,即使腦袋再不靈光,也看出了太叔敵萌不對勁,「你怎麼了?」
等這句等很久了,太叔敵萌裝作委屈地說:「我吃醋。」
龍王瞧了他好一會,沒明白什麼意思,頗為苦惱地說:「你要吃醋?」說完,走向膳房。
對方居然做這種反應,他真委屈了,一把拉住對方,言明:「我生氣了。」
龍王腦中閃過生氣就會變恐怖的太叔敵萌,抖了一下,「那你要怎樣才不生氣?」
太叔敵萌露出邪惡的微笑,「你親我一下。」
聞言,龍王沒多想,只想盡快打發人,往前走了一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微微墊起腳尖,在他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這樣可以了吧?」
龍王一臉無欲無求、一切皆空的模樣,彷彿親吻臉頰跟喝水一樣稀鬆平常,對比自己,顯得他思想特別污穢,他還以為會親在嘴唇上,罷了,饒了這榆木腦袋,「可以。」笑意盈盈,整個人彷彿換然一新。
「太好了。而且我不希望你們關係不好。」一個兄弟、一個呃戀人,哪邊他都取捨不了,更別說懶惰已久、堆積成灰的腦袋,根本想不出平衡兩人的關係的辦法,不如一開始相處和樂。
「抱歉。」太叔敵萌一時被醋意沖昏了腦袋,沒能好好站在龍王的立場思考。
龍王不懂為何他要道歉,不過懶得追究,又說,「我們還要問他我的名字。他應該知道。」摸著下巴思考,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不可能會忘記他的名字。
……這種事怎麼不早點說,唉,也怪他沒事先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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