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序戰線 - Sequencing - （７）．於現在邁出的一步－３

　　「嗄……嗄……」

　　雙手緊握表面佈有電子紋路一般圖案的琥珀色巨劍，直仁把身體隱藏在研究所殘骸的某個牆壁之後

　　暫時不會被發現了吧……

　　懷抱著惶恐的心態，直仁坐在地上，用這段預想不會太長的時間調整自己的呼吸。

　　比前來之前，直仁的身上多了不少擦傷，深藍色的大衣變得又污又破，而在此之上，被衣服遮蓋的部位有著更多的跌打損傷。

　　——那真的是ＬＶ．Ｂ＋能力嗎……？

　　當上〈鋼欄〉的局員已有數年之久，直仁曾遇上數之不清的基因御者。由比自己更高位的ＬＶ．Ｓ至到最低位的ＬＶ．Ｅ，直仁也有見識過。

　　以ＬＶ．Ｂ＋基因御者的能力來說，那兩頭能夠壓倒自己的老鷹實在強了一點。

　　——比自己以往看過的，更強了。

　　是〈奇美拉〉把牠們強化了嗎……還是原本就那麼厲害，只是自己不知而已？

　　只不過，現在想這個也沒用。

　　重要的是，現在要怎樣做才能把牠們擊斃。

　　雖然說自己必須清除的目標只是〈奇美拉〉，只要身為能力操控者的〈奇美拉〉倒下，那兩頭老鷹應該也會消失。但是，如果不先消滅那兩頭和直昇機大小不相伯仲的老鷹，別說消滅〈奇美拉〉了，根本就連接近牠也做不到。

　　不過，要同時消滅兩頭速度和力量也凌駕於自己的老鷹，也不是一件單用說就辦得到的事。

　　「也只有賭賭看了……」

　　直仁集中精神，把雙手握住的琥珀色巨劍化成光芒，然後變化成另一柄劍。

　　那是一柄外型奇特的翠綠之劍。

　　翠綠色的劍比巨劍來得小，又比長劍來得大，像鋸齒一樣的劍身，有著數十處尖銳的突出之處，也因這種以劍來說非常特異的設計，使其表面有不同其他劍上出現的曲折電子紋路。

　　直仁從牆壁中探頭窺視敵方的位置。

　　和剛才相比，〈奇美拉〉的所在地漸漸離開原位，而兩頭老鷹則抓住〈奇美拉〉的肩膀。

　　〈奇美拉〉和自己的距離大約是三百米，不過恐怕在自己走出牆壁的一刻，老鷹就會有所行動。

　　直仁把身體背靠牆壁，大大地深呼吸一口氣。

　　然後——右手握住翠綠之劍，一躍而出，向〈奇美拉〉的方向奔去。

　　奔跑不到五秒，在〈奇美拉〉肩上的兩頭老鷹分別拍動雙翅飛行，然後向直仁俯衝而下。

　　要是以這個速度撞過來，可不是一般的跌打傷就能了事。

　　不過，直仁臉上卻沒有一絲懼色。

　　衝前的同時，他也在等待，等待兩頭老鷹攻擊自己的一瞬，牠們的身體最接近的時刻。

　　一百米、八十米、六十米……老鷹以可怕的速度靠近。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是現在了！

　　直仁在踏出下一步的同一時間，加重腳步的力量，跳了起來。

　　雖然直仁跳躍的高度十分驚力，但這樣子還是避不開老鷹們的衝撞。

　　再過一秒，兩者就會接觸——

　　這些全在直仁的計算之中。

　　在張開的鳥嘴快要碰到自己的時候，直仁使用翠綠色的劍擊向其中一個黃色的鷹嘴。

　　這一劍頂多只能對堅硬的鳥嘴做成刮傷，但直仁的著眼點並不在此。

　　藉著在劍身上施力，直仁的身體也得以在空中提高，這記巧妙的動作使得他避開了致命的衝擊。

　　然後，直仁利用老鷹的背部作踏腳石，作出了跳躍，並於半空中轉身。

　　——這個距離……行得通！

　　隨著直仁的意念，揮出的翠綠之劍作出了變化。

　　像鋸齒的劍身部份，在揮出的同時，沿凹位之處規律地分離成十數個小刃。

　　各個小刃之間，被肉眼難以看見，但卻比任任何鐵鏈更堅固的細線相連——這是一種名為鞭劍的武器。

　　滯留於空中的直仁，以複雜的軌道揮舞只餘下劍柄和護手的鞭劍。

　　長度超乎想像的劍身在直仁的揮動下，繞住其中一頭老鷹的身軀，同時也緊纏牠的翅膀，使老鷹的飛行受到了阻礙，速度慢了下來。

　　眼見第一步成功，直仁立刻把手上的劍柄向另一頭老鷹擲過去。

　　擲出的劍柄，連同一部份的劍身，於老鷹的脖子上纏了數個圍。

　　被綁在一起的兩頭老鷹，翼部受阻的一頭先行擦到地面，而另一頭也因脖子被緊緊纏著，所以也逃離不到墜地的命運。

　　而這時，直仁也從空中安全落在地面。

　　他沒有確認身後的兩頭老鷹是什麼狀況，只是一邊在雙手變化出兩柄藍色單刃劍，一邊全速跑向〈奇美拉〉。

　　翠綠色的鞭劍困不住兩頭老鷹，頂多只能拖延一點時間。

　　利用這段時間解決〈奇美拉〉——直仁賭的就是這個。

　　兩者的間隔在轉瞬間縮短，在攻擊距離上稍佔優勢的〈奇美拉〉，率先向直仁發出攻擊。

　　帶著彷彿要震撼大地一般的氣勢，巨大爪子從直仁的頭上揮落。

　　然而直仁卻不慌不忙，快速地把其中兩柄單刃劍的劍柄底部結合，同時作出變形，發光和光的消去在一瞬間完成，化成擁有雙刃的淺紫色雙頭劍。

　　直仁把雙頭劍的其中一面插在地面，另一面朝天，在完成的同時直仁向後跳了一大步，這個動作使他剛好避過壓下的五指巨爪。

　　而連同巨爪子降下，打到地面的手掌，則被直仁數秒前插在地面，的淺紫色雙刃劍身刺穿。

　　沒有口部的〈奇美拉〉沒法作出悲嗚，但是巨大的雙眼卻表達出疼痛的神色。

　　直仁在雙手再次變化出愛用的藍色單刃劍，並且跳上了〈奇美拉〉的手掌。

　　之後，他開始沿〈奇美拉〉的手臂跑動。他正利用奇美拉的身體來接近奇美拉位於胸口的〈核〉。

　　〈奇美拉〉的灰色皮膚，擁有代替口部作進食的功用，但這個行動是需要時間的。

　　每一下跑動，鞋底接觸〈奇美拉〉的時間也不到一秒，這種短暫的時間，〈奇美拉〉實在沒法動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把直仁吸收。

　　知道這點的並非只有直仁，〈奇美拉〉自身看來也很清楚，牠不顧掌部正插住劍身的痛楚，揮動手臂想甩掉直仁，但是，這個動作已經為時已晚，直仁在〈奇美拉〉的手臂上用力一踏，身體朝〈奇美拉〉的胸口飛去。

　　手上的兩柄劍，已經作出了刺擊的準備。

　　但就在這時——老鷹的雄叫，在直仁的耳邊響起。

　　——糟了！！

　　轉頭一看，一頭老鷹正朝自己飛來。那個速度比直仁更快，在直仁的雙劍刺中〈奇美拉〉之前，他就會被老鷹的嘴咬下。

　　「可惡！！」

　　直仁即時在空中改變姿勢，並且把雙劍架於胸前防守。

　　老鷹的嘴部和兩柄藍色的單刃劍作出激突，其結果就是質量完全不及老鷹的直仁被彈飛。

　　「嗚……！」

　　令人暈眩的衝擊感震撼著全身，直仁不禁作了一聲低吟。

　　墜地的速度很快，但直仁還是作出了反應。

　　在落地之前，直仁把左手上的單刃劍刺進地面，減緩落地時的衝擊力，同時也不讓自己退到太遠的位置。

　　不過，始終老鷹的力量還是十分強大，刺到地面的單刃劍劃出了一道約有一米多長的軌跡。

　　抬頭一看，〈奇美拉〉依然佇立，原本刺在〈奇美拉〉手掌的雙刃劍，此時已經消失。

　　而那兩頭老鷹，則是已經重整好姿勢，在天空飛舞，連同〈奇美拉〉在內，兇惡的六個眼睛也把充滿殺意的視線投放在直仁身上。

　　「萬事休矣……嗎。」

　　長期在酷熱而且欠缺氧氣的環境下進行激烈戰鬥，直仁的體力一直以比平時高數倍的消耗率在耗費，事實上，直仁的體力早就到了極限，身體的痛楚……其實也早已變得模糊。

　　作出了最後的嘗試，但還是行不通。對手是異級的災獸再加上被災獸強化的ＬＶ．Ｂ＋能力，即使是ＬＶ．Ａ，要同時面對這兩者也太吃力了。

　　直仁實在很想奮戰到最後一刻，但唯獨面對眼前的對手，他不能夠這樣做。

　　——死在對方的手上，就等於自己的能力會變成對方的能力。

　　單是吸收了ＬＶ．Ｂ＋的能力就使ＬＶ．Ａ的自己如此頭痛……直仁實在不敢想像自己那ＬＶ．Ａ的能力被對方吸收會變得怎樣。

　　那麼，自己餘下可以做的只有……

　　直仁看往身旁到處也有的起火之處。

　　少算也有攝氏一千度的火炎，毫無疑問能夠用很短的時間把自己活活烤死。

　　身上的深藍色大衣雖然有一定程度的耐火性，但在這樣的火堆之中，就算衣服的耐火性再強也是沒用。

　　『如果勝不了的話，就算毀掉自己也不要被牠吸收。』——直仁想起了榕樹的話。

　　只要基因情報被毀，那〈奇美拉〉就不可以吸收，接下來的就交給其他人好了。

　　雖然很不負責任，但目前直仁實在找不出其他更好的方法——正面戰鬥實在有太大的力量差距，而且他也沒有能逃過那兩頭老鷹追捕的自信。

　　在〈鋼欄〉當了數年局員，徘徊於危險和死之間的工作已經不是第一次。

　　所以，直仁早已下好捨棄性命的覺悟。

　　現在能夠選擇的，頂多只有選跳進哪一個火場之中較有效率。

　　就在直仁消極地環視四周之際——

　　三雙兇惡的眼眸，全也從直仁身上移開，移到了天空之上。

　　——發生什麼事了？

　　〈奇美拉〉和老鷹的異態，使直仁也把視線移到天際。

　　遠方的天空，有兩個身影正高速飛來——那個速度，恐怕比〈奇美拉〉操縱的兩頭老鷹更快。

　　身影接近的速度非常迅速，很快地，兩個身影的全身也來到了直仁能看清楚的範圍。

　　全長約五米，樣子就像擁有長尾的爬蟲類動物。

　　然而，不論是難以辨認是生物還是機械的身驅，還是長在前腕位置的巨大翅膀，也誇示著牠們和爬蟲類不是同一個層次的存在。

　　兩個相似的身影，有著極端的顏色。

　　猶如拂曉，呈現純白軀體，一雙赤紅色眼睛有如寶石，耳後有一對伸延到頭後的長角；

　　彷如深夜，顯現漆黑軀體，持有一對像黃金般的眼睛，鼻前的位置有著刀刃狀的尖角。

　　真要用一個字形容眼前的存在，直仁只想得到一個。

　　——「龍」。眼前白與黑的存在，令直仁把只存在於幻想世界中，經常視作高位生物的外觀重疊在一起。

　　相對的白與黑，在灰暗的天空中，實在十分顯眼。

　　耀眼的純白，和天色截然不同；

　　深沉的漆黑，絕非天色能夠比擬。

　　那是什麼……？

　　白龍，作出了稍帶尖銳的吼叫；

　　黑龍，則發出了厚實的咆哮聲。

　　這時候老鷹們高聲雄叫，就像要宣示自己才是空中的王者一般，兩頭棕色的老鷹分別向白龍和黑龍振翅飛去。

　　老鷹和龍不相伯仲的巨軀，在一瞬之間擦身而過。

　　白龍和黑龍的飛行姿態，一如往常地有力，但兩頭老鷹卻像捱了一記重擊一般飛得左搖右擺。

　　〈奇美拉〉和直仁也忘了對方的事，專心觀看這場奇妙的空戰。

　　交換了位置的龍和老鷹，交叉飛行後再次碰面。

　　這次，龍翼和鷹翼互相擦過。

　　白龍和黑龍那雙巨大、有力而優美，帶有層次感的羽翼邊緣，劃過了老鷹的翅膀。老鷹也是同樣，擁有無數羽毛的棕色翅膀，擦擊上雙龍的羽翼。

　　棕色的羽毛脫落，龍們發出了鳴叫，而鷹們則是喊出呻吟。繼而，在老鷹們的翅膀上，多出了一道飛散出光粉的傷痕。

　　這一擊，還是雙龍的勝利。

　　老鷹們仍未放棄反抗，但誰勝誰負，根本一目暸然。

　　白龍和黑龍的力量是壓倒的，單憑兩頭老鷹的力量……不，就算二十頭老鷹如時進攻，恐怕也耐何不了白龍和黑龍。

　　牠們就是如此強大。

　　——『不要放棄。』

　　突然，一把聲音響起。

　　不是用聽覺來知道聲音，也不是回想什麼時，那種從腦中響起的聲音。

　　抽象，而且沒有實體，但直仁確實感受到。

　　是啊……那兩頭龍是——

　　直仁的腦中浮現出一個臉孔，白黑之龍的主人，是她認識的一個少女。

　　明明和對方的交情不收，只是同班同學這種關係的女生，其臉孔和聲音為何會在此時浮現——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對……現在還不是放棄的時候。」

　　嘴角之上露出了笑意。

　　本以為到了極限的體力，看來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直仁把手中的兩柄藍色單刃劍握緊，再次確認劍的觸感。

　　沒問題——自己還有握劍、還有消滅災厄原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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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７）．於現在邁出的一步－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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