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朋友的一則發布:
「回想中學時期,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知道現在的我回不到那時候……有很多心裡話,說話時會多番斟酌……最近的年,我常常煩惱……狀態轉好,又再回落時,感覺更難過,每天只是捱着,反覆地告訴自己,撐下去會變好,但沒有好起來,一直拖累別人,總是讓生活變得一團糟……除了家人,漸漸地不想見到外人,整天躺在床上,不想吃飯,也不想碰手機,沒有想做任何事的動力……偶爾想起逝世的家人,想起與他點滴的回憶,他的難處,他的孤單,我感到愧疚……當我想紀錄美好的事情,只要到了動筆時,又寫不下去,覺得好事不會再發生……我厭倦這樣的自己,不能承擔自己的生活,也照顧不了他人。我總是做不好,所以寫完這一次後,都不會再寫自己的事……」
我不經意地看到,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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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絕筆」的留言,讓人有不安預感,我的心臟裡有人在奔跑,跑上他家,拍著門,喊著老土的台詞。
現實是,我正在上班,我立刻打響電話,無人接聽,給他的訊息也沒有回應,我不知道他家人的聯絡方法,能做的只有連續把電話撥響,希望他接聽,希望他身邊的人聽到。
最終他回覆我訊息,並拒絕接聽我的電話:「我不想說話,不想打字,之後會關電話。」
我無能為力,在這情況下,知道他能平安是最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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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雖然他不好動,但也不是悲觀的人。
小學的我們是夏天盛開的花兒,青春活潑,喜迎日陽,又樂接雨露。
我們雙方是對方唯一的朋友,與其他同學只是點頭之交,和他一起卻感到安心和舒適,我們一起看書,一起吃飯,沒有孤獨的時刻,他喜歡畫畫,我是他的缪斯,他喜歡寫故事,我當他的主角。
他是典型的書呆子,帶著粗框眼鏡,身材高高瘦瘦,校服熨得筆直,鞋子擦得乾淨發亮,靜靜地坐著不動,酷似放在角落的長竹竿。
他是老師眼中的好學生,有禮貌,成績好,小息後的默書,早上稍微溫習一下,便拿到好成績,這是我學不來的。
他讀書的成績經常被人稱讚,運動課時卻被人取笑,跑步是最後的一個,打球打不中,在小學畢業前,我總是苦惱上體育課時的雙人合作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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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他升上不同中學。
人們說,中學又是個不同的人生階段,猶如爬山,走著不同的路線,有著不同的隊友,向著不同的目標努力。
我們依然是朋友,每逢節日會聚一聚,聊一聊自己各自的近況。
記憶中,他很快習慣新環境,遇到新朋友,忙碌地學習新的知識,我也一樣,那時還未流行智能手機的通訊媒體,通訊只能靠打電話或收費短訊,所以很多時忘記對方,不知他在忙什麼,變得不再了解他,關係慢慢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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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利的升讀大學,意外的是,他不是選擇自己最感興趣的科目學習,從此更難見上一面,忙著各項論文、兼職打工、證照考核,每個考試都不容有失,比起像戰場,更像動物大遷徙,同學們是隊友,也是敵人,為未來的機會爭取好表現,只能前進,不能落後,吃飯和睡覺的時間都要犧牲。
記憶中,他說起的近況不外乎上課、溫習、考試,難得的機會到海外,也是因為實習,他從不抱怨自己太忙碌,而缺少玩樂的時間,反而努力做得更好,讓支持他的人感到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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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畢業的他,歷盡萬難找到工作,進入職場後,他卻在我的邀約下遲到了,這是以住從未有發生過,他告訴我,因為吃了藥睡過頭,正在病假,需要看醫生和吃藥,我萬萬想不到他到了這個情況,他告訴我他很好。
看到他,便察覺他的形象改變很多,肚子多了一條輪胎,穿著很有職業感,放假也穿著西裝套裝,頭髮剪得短短,大大的黑眼圈和微曲的後背,透露出疲累的樣子。
他向我傾吐工作的事,成為社會中的一員,仿佛是孤身在海中浮沉的木,只能順應時勢而生存,他不能承受巨浪不斷拍打,生病了,他告訴我一切都很好,那一刻,我相信他的話,直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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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他的話,單方面認為他會好起來,我的記憶只有他感到快樂的記憶,但改變可能在更久遠的以前,我們有各自的朋友,各自忙碌的事,逢年過節時才見上一面,每當這時,我們都會展現自己最好的姿態。
作為成人踏入社會,我們拋棄以往的天真,總是承擔責任,必須呈現成熟的行為,以致令忙碌成為藉口,忽略親密的人的感受,有些人連自己的家人也不是天天見,何況是學習時期認識的朋友?他們應該是我們生命中的瑰寶,在必要時伸出援助之手,我有做到嗎?捫心自問,你了解你的朋友嗎?家在哪?家中有什麼人?這是對我的警告,不要把對朋友的一知半解認為是理所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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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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