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刃,醒醒!你不能倒下!要是這次倒下,就真的再也醒不來了!你就要贏了,你一定要贏!你不是想要知道基路伯在想什麼嗎?就快知道了,我也想要知道,所以打贏吧!
「老太婆,妳真的有夠囉嗦!不該說話的時候,就不要說話!」
霧刃醒了,即使只剩一隻眼睛睜得開,也要重新振作。
「還站得起來?那麼——」
那麼,我就讓你再也站不起來。不知是霧刃的那一拳權利被基路伯搶走,又或者基路伯這次是用腳踩,總之基路伯還想再來一招,要是這一招中了,他就真的會倒下,再也起不來的那種——霧刃的視線被一道小小的身影奪去了,明明是如此嬌小的身影,卻在做誰都做不來的大事。
憧那代替了霧刃,成了他的替死鬼。
霧刃全都看到了,兩隻眼睛都看到了。
這也使得他不得不拿回差點被基路伯搶走的那一拳,眼裡仍只有憧那殘破身影的霧刃,在自己沒有感覺的情況,向基路伯揮出自己的那一拳。和他不一樣,基路伯的注意力還在這場戰鬥,所以千鈞一髮之際,基路伯以手肘擋了下來,只差臨門一腳的拔河戰就此拉開序幕。
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真的還要再一點力量才行。
然而,不管他怎麼吼叫,都擠不出力量,過不去就是過不去,他現在的力量已經是所有的力量。
可是,現在已經只剩這個方法了。
那就硬闖吧。
硬闖過去就對了!
他們是無瑕之玉(paidakia of anthropos),他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亂來,至於後續就交給上司處理,一如往常,這次也不例外,保家衛國才是他們的責任,只要可以保家衛國,相信他們的上司也不會和他們計較,甚至替他們擦屁股。
霧刃吶喊著,心底也在吶喊,眾人都在看著,奇蹟的瞬間發生了。
霧刃過去了,不知何時出現的一隻半透明的手,抓著他的手,讓他風雨無阻地突破了最後一道防線,基路伯飛出去了。
「莉莉絲……」
這是莉莉絲的手,似乎是莉莉絲利用她的瘴氣臨時做成的,雖然霧刃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不過在那之前他先感覺到了什麼。
不知道是誰的視角,看到了米蒂亞——以及憧那。
這是七年前的往事,早在那個時候基路伯就已經認識了她們。
因為剛剛那一擊,打倒了另一個基路伯,他得到了基路伯的記憶。
那一天他們正在談論什麼,沒有聲音,只有畫面,不過他還是看得出來,這些傢伙在談論要怎麼在這個國家重新來過。
下一個畫面是基路伯與五賢老,已經學會怎麼操縱瘴氣和掌握部分妖怪知識的基路伯,開始了他的帝國版圖。
所羅門七十二公爵、五賢老、特工、對妖軍隊、活死人、馬丁烏斯、財團等等,只要是可以弄到手,用來鞏固自己的勢力,無一例外地都不放過。
這一切——全是為了變成最強。
當基路伯倒下,撞出的笨重聲響,霧刃也被迫返回現實,一臉荒唐地看著已經倒地不起的前上司,不予置評。
難怪這傢伙從不自稱最強,只要還沒被自己的母親認可,他就不是最強。
可是,就在剛才,他們交戰途中,莉莉絲承認了,承認他才是最強。
對了……他剛剛猜了什麼?基路伯動用記憶是因為要認真了,也可能是沒有時間,再拖下去誰都得不到計畫。
沒想到——兩個都是啊。沒有時間,要是再不認真,就不能成為最強,死在自己母親面前。
荒唐——追求了大半輩子,就只為了在成為最強的瞬間,死在自己母親面前,因為母親也是荒唐到一個無法無天的人,透過亂倫得到最強,所以想用這種方式來讓母親後悔嗎?
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什麼的,還是自己的記憶,只要可以拿來利用,就是好東西。
因為目標已經達成,終於讓母親親口說出他是最強,所以可以放心去死了。
這就是基路伯‧查普莉爾的真正目標。
荒唐,真的太荒唐了。
這是在幹嘛?這到底算什麼?他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會那麼拼命?霧刃已經不知道了,所以他決定去問那個人,說到做到,霧刃邁開了腳步。
——霧刃,我的孩子!基路伯!我早就猜到基路伯要這麼做了,只是還不是很確定,但那孩子果然是我的孩子,雖然已經有前進的方向,卻總是自我懷疑,認為這是不是對的,所以有的時候會展現不一樣的一面,甚至自欺欺人,可是那孩子……!
「莉莉絲,妳給我閉嘴!現在可以說話的,既不是我,也不是妳!」
而是「妳」。
霧刃拖著幾乎要虛脫的身子,每一步走起來都像是身上揹了數十個人一般的沉重,不過他還是要過去,他已經不想管基路伯的死活,這場戰鬥的勝負也與他無關,他現在只想做這件事,朝著那個人過去。
「之前萊夏這麼問我,要是妳還活著,我會怎麼問這個問題,對妳來說何謂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一定不是為了和方舟挑選計畫爭奪誰才是最厲害的計畫,當然也不可能是提倡標語說的那樣,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要做到這些是輕而易舉,不過妳的價值在這些東西之上,所以THE 5拚死命也要花費七年,甚至動用阿德斯克,就為了趕快確認妳的生死,正因為妳的價值與思想異於常人,才開發得出這種計畫,對妳來說二十二世紀神話計畫背後肯定有更多的意義。」
這個問題是有價值的。
雖然一定比不上「妳」,不過這個問題還是有價值。
當妳想要回答的時候,這個問題背後的價值就遠超計畫本身了。
這就是神無立霧。
這是神無立霧,而他則是神無霧刃,人稱立霧的孩子,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母子,母親有如此成就,他這個孩子也會被迫捲入其中,而他也不是沒有話要說。
「我不會問妳開發計畫的原因,當我被妳賦予成神的任務後,這個問題就已經不重要了,所以當時我是這麼說的,我不會認輸,更不會妥協,一旦前進,就非要抵達終點,而現在我抵達終點了,看到了妳奮不顧身跳出來,替我擋下那次的攻擊。」
那次的攻擊——當然是指他快要被基路伯踩斷大腿。
「妳是怎麼知道我的舊傷?我就在想,為什麼平時什麼事情都要告訴我,還會囉嗦提醒一堆不重要小事的憧那,就是沒有說過我膝蓋上的疤痕,這麼明顯的疤痕,會看不到?這件事只有我們兩人知道,我也沒有和萊夏、未末他們說過,這是我記得妳的另一個方式,除了罵妳的另一個方式,所以即使我已經得到菲尼克司,也不會用菲尼克司來醫治這個傷口,這是妳我的唯一共通回憶,我不想輕易忘掉,只能用這種方式也好,妳是我的媽媽……理由這樣就夠了。」
淚水在眼眶打轉,隨時都會背叛,出賣他這個主人,霧刃還是強忍著,擺出最堅強的樣子,他不想再在母親的面前丟臉了。
「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是這樣,要是不是這樣,妳也不會這麼有自信,從七年前的那一天,就一直陪伴我到今天。」
從剛剛起,憧那就靜靜地聽他說話,就和平常一樣,只要是他說的話,宛若妹妹的憧那就會豎起耳朵,一字不漏全聽進去。
遺憾的是,霧刃已經沒辦法再把這個妹妹當成妹妹,憧那是家人,而且——是他的親生母親。
「霧刃。」
憧那難過地笑了,又少不了開心的成分。哪裡也不會去,遵守那天的約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時候到了,果敢的樣子值得所有人學習,首先是這句話:
「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因為我一直都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陪伴著你,但我還是要在這裡對你說:霧刃,你長大了呢。」
霧刃愣住了,思考被迫停止,唯有淚水禁不起考驗地開始滴落。
與霧刃共用一個身體的莉莉絲,透過霧刃的想像,使得她也能看見憧那的身影與某人重疊,完美的契合度,就是同一人,不過不管她們是不是同一人,霧刃現在都只能說出這句話——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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