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條人魚來嚐嚐》 - CH.６

　　慶典過後第三天，駒再度來到翼族村落，正想去找鷹的時候，被個翼族孩童帶去翼族祭司家了。

　　祭司住的地方其實和一般族人差不多，並沒有特別堂皇寬敞，只是當駒被翼族小孩帶入門時，幾分驚訝於不只是祭司，還有獅鷲長老也在場，兩名翼族大人物併座於客廳，中間擺著茶水看似正在品茗聊天。

　　「找我來有什麼事嗎？」駒不大喜歡明明不是翼族人卻被當翼族差來遣去的感覺。

　　「這話說來有點長，」祭司頓了一頓，才繼續：「原先看你們捕來的人魚是雄性，也就覺得應該不會出事……但最近鷹那孩子怪怪的，據說求偶舞宴他只參加第一夜，後來便沒再參加任何跟求偶有關的活動。」

　　駒眉頭一皺：「那關我什麼事？年紀一大把還單身的翼族也是有，鷹就不想參加又怎了？」

　　祭司解釋起：「你聽過人魚的傳說嗎？雌人魚引誘雄性陸地生物墮入海裡成為她們餌食這種事……人魚身上有我們不能理解的神秘力量。」

　　駒不解：「真有用的話那條人魚我們還抓得回來嗎？都養他這麼久了，不也什麼事都沒發生？」

　　「啊……原先我判斷是因為那是雄人魚，他應該不具備那樣的力量，那樣的能力該是雌人魚才有。但如果鷹身上出現什麼異狀，也有可能是人魚對他做了什麼？聽說鷹最近連家門都不怎麼出。」

　　獅鷲長老也開口了：「照理來說沒有在祭典期間找到伴侶的翼族人，必須在接下來的交配期擔任生產糧食與狩獵的工作，鷹已是成年翼族，必須給他工作，但他遲遲沒來找我們分配他該做的事，這對其他孩子有不好影響。」

　　祭司接著說：「我們也不想為這種不確定因素捨棄那條人魚，所以說……」

　　「嗯，要我幹嘛？」駒用了十足的耐心聽兩名老者慢慢說，但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長老與祭司互視一眼後，由長老開口：「我會以運送信件為理由支開鷹，這項工作可能要三日，這三日就麻煩你將人魚帶離這村落，由你來照顧人魚，畢竟你也有人魚一半所有權，由你照料最為妥當。」

　　祭司補充說明：「如果真是人魚影響了鷹，相信這三天應該能讓他稍微清醒一點，三日後再請你將人魚送回來吧。」

　　駒同意了：「嗯，由鷹以外的翼族人照顧那條人魚我的確是不放心，誰曉得是不是照顧著就照顧到沒了？」

　　獅鷲長老神色一凜：「我們翼族擁有最高貴的品格。」

　　駒冷冷一笑：「你們爛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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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駒，長老要我去送信，這幾天，人魚就拜託你了。」

　　在鷹的家門口前，鷹已經揹上一袋信件和包裹，憂心忡忡地交付著駒：「記得每天幫他換水，要常來餵他吃東西……」

　　駒難掩不耐煩的情緒：「嗯，不要那麼擔心，這麼廢的活小孩子都幹得來。」

　　鷹對著敞開的大門內、那趴在缸緣一臉面癱的人魚交待：「好好聽駒的話，不要鬧脾氣喔。」

　　「好。」魚只回這麼一聲。

　　雖然很擔心，鷹不時地回望，但，工作還是得做的，只得揚起大翼，朝空中騰風而去。

　　目送他離開後，駒才回頭走進鷹的家，將活動澡盆給拖出屋子。

　　人魚沒說什麼，只張大了雙眸表示他的疑問。駒主動開口：「一直往翼族這裡跑太麻煩了，我要帶你去我的地盤。」

　　「喔……」

　　駒將鷹家的門好好上鎖後，才拖著澡盆步上離開村落的道路。

　　「那裡沒有水晶台給你看喔。」

　　「嗯。」

　　　　　＊　　　　　＊　　　　　＊　　　　　＊　　　　　＊

　　走出翼族村落，越過草原區，駒拖著活動澡盆往森林裡去。一路上人魚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東看看西瞧瞧，偶爾潛進水裡補充點水份再探頭。

　　高大密集的樹冠遮擋去不少陽光，雖然到處是生機綠意，卻也顯得幽森詭秘。

　　「第一次進來森林吧？這裡可不像草原跟翼族領地那邊安全……」

　　「嗯……」

　　駒身後揹著的斬馬刀閃爍森森寒光，魚壓低了身子，躲在澡盆裡，只露出眼睛觀察著周遭看似靜寂的世界。他想著，如果發生什麼事駒大刀揮了過來肯定先讓他給劈了，躲在缸裡總是安全些？

　　「對了，翼族兩個大人物很擔心鷹最近的狀態，你對他做了什麼嗎？」

　　駒頭也不回地以平淡語氣詢問，看不到他的表情，魚不太明白會是什麼事，只回問：「他最近是比較少出門了，這事嚴重嗎？」

　　駒停下腳步，回過頭，探手撩過人魚頸旁的金色髮絲，見到了那頸側的痕跡……與鎖骨上的牙印。雖然駒不清楚這樣的痕跡代表著什麼，只能肯定是鷹留下來的。

　　「聽說人魚族擅長的技倆是『魅惑』，你把鷹迷住了嗎？」駒的雙眼閃爍起異光，冷得像是要殺了人魚似的。

　　那殺氣重重的態度引得人魚十分不快，伸手拍開駒的手，冷回：「你們腦子豆渣做的嗎？最近翼族交配期，他是剛好發情了，根本不用我誘惑他，何況我也誘惑不了雄性陸上生物。」

　　人魚這麼說，駒才想起，對，沒錯，最近根本翼族發情期，真有什麼狀況也不能說是人魚的錯對吧？他不相信翼族長老和祭司的話，但他也沒辦法全然相信人魚：「你說你誘惑不了雄性陸地生物，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嗎？」

　　人魚的面癱，僅維持一秒便轉成邪惡的笑容：「那你耳朵洗乾淨聽好了……」

　　駒以為人魚接下來要解說什麼，但人魚卻是唱起歌來了……

　　那穿透性的歌聲彷彿具有魔力，清亮悠揚並響徹森林，帶起了陣陣清風，駒也聽得入神了，直到森林起了騷動，像是被人魚的歌聲吸引而來，雀鳥們紛紛飛下停在人魚的周圍，連松鼠兔子和鹿等等動物也都聚集過來了。

　　這下子駒才不得不出聲：「不要再唱了，你在召喚動物喔？！」

　　停歇歌聲，隨手一揚就有隻小山雀停了上去，人魚以著如月淺笑：「你注意一下牠們吧，全是雌性生物。」

　　「所以這是什麼狀況？」駒根本不想講他怎麼有辦法一眼看得出來那些鳥啊松鼠兔子的性別？也只有鹿能從角判斷了。

　　「雌人魚靠歌聲魅惑雄性生物，雄人魚的歌聲自然只能吸引到雌性生物了。但陸地上雌性生物又較雄性生物更有自制力、不易受誘惑，雄人魚的歌聲對牠們的效果相當微弱，所以一般雄人魚是不會唱歌吸引雌性生物的。」人魚揮開手上的雀鳥，指了駒一下：「剛剛就沒吸引到你，不是嗎？」

　　「唔……」駒其實不怎麼想承認剛剛是聽得有些出神了：「不過你說效果微弱，也召喚來這麼多啊……」

　　「但是牠們很容易就能回神了。」

　　人魚剛說完這一句，森林深處傳來一陣騷動，在他身邊的動物們彷彿受到驚嚇，紛紛朝反方向飛竄逃離，一下子就逃得不見蹤影，只剩得幾根碎羽落在水上飄。

　　「什麼東西……？」駒立刻提高警戒，一手搭在澡盆扶手，一手扣上斬馬刀。

　　綠色巨鐮破風而來，劈開了擋路的枝葉，比半人馬還高大的巨型螳螂赫然眼前，這驚得駒立刻棄戰推著澡盆死命開跑：「蟲族！是蟲族！」

　　「哇……螳螂，而且應該是母的。」人魚調皮地吐了吐舌：「聽說母螳螂超兇的。」

　　「笑屁啊！那肯定是你唱歌引來的吧？！」駒萬萬沒想到人魚的引怪體質能如此強大。

　　螳螂死死追在他們身後，一路劈開不少無辜路樹，彷彿這世上無人能擋似地，儘管駒一向自恃腳力超強，但一直甩不開那巨怪他也心驚肉跳，尤其看到在澡盆裡的人魚像坐過山車一樣愉悅得樂開懷他就不爽……

　　「不愧是半人馬，速度好快啊，哈哈哈……」

　　「給我閉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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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牠只是想砍我的頭，你把我交出去自個兒跑掉不就沒事了嗎？」

　　不分東西南北的亂逃一通，最後駒發現一處隱蔽山穴，將活動澡盆給推了進來，躲在山壁後摒息以待，而那巨型雌螳螂還在外頭搜尋他們的氣息。

　　駒以食指抵上嘴唇，示意：「噓……」

　　「……」人魚沒再說什麼。

　　一路上到處坑坑洞洞地，澡盆裡的水早被濺得只剩一成，現在他想躲到水裡去吐泡泡也辦不到。其實他想過駒會不會跑一跑他就不小心被震出澡盆？說不定是逃走的好時機呢……可惜事情總是不會如願的，駒沒震掉他，母螳螂也沒能從駒這裡得手。

　　駒回過頭，發現山洞內似乎有路，而且深處有光源，淡淡的藍色霧光在遙遠山穴盡頭處漂浮，虛幻得無法目測遠近，只能推測可以再深入些。

　　自山洞外的雜草間縫隙觀察，螳螂似乎不肯走遠，還揮著大鐮在草木之間搜索。

　　駒再度退回到山洞，燃起簡易火把，照亮洞穴內，看清了這是個鐘乳石洞，上方日積月累而形成倒錐型的鐘乳石正滴滴落下清水，說不定再往前能尋到地下水源，而決定拉著沒剩多少水的活動澡盆往山洞深處去。

　　「你是我的東西，一旦認定是我的東西我就會拚命保護你，這是我身為半人馬的驕傲，不用你多嘴。」

　　人魚只是靜看那一手持火把一手拉著澡盆扶手的背影，嘴角起了淺淺上揚。

　　馬兒是高大、溫柔且膽小的群居生物，半人馬少年卻不是那樣的存在－－他有攻擊性，隨身帶著的武器是以斬殺同類為名，他身邊就只有鷹待過，再也不見其他半人馬與他併肩同行。

　　也許和雌螳螂對上他也不見得輸，但他卻選擇逃走了，其原因是怕護不住人魚，還是因為他沒有後盾或可以求助的存在？獨來獨往的半人馬少年似乎很討厭向人求助，若可以避免向翼族人請求協助，不要逞能和蟲族硬碰硬也是很好的選擇。

　　『你沒有親族嗎？』人魚好奇，但卻不會開口問：『若是真的沒有，肯定不會想提起這回事吧。』

　　不去涉及對方隱私，則是人魚的禮儀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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