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岳·二十)
蕭衡猛然抽身,姜礿珵枕邊的鮫珠差點碎落一地,蕭衡趕緊伸手接住,還好沒有吵醒姜礿珵。
不知是因為通過鮫珠窺視導致共情,還是蕭衡想起那天的情境,從夢中抽離時他貪婪地大口呼吸著空氣,試圖讓自己緩過來。
與其說明迴之與姜礿珵互換身分,倒不如說他們換命了。
蕭衡回憶方才夢中看到的往事,姜礿珵是對自己多狠心,才能下得去刀。可轉念又有點想不通,他怎麼可以沉住氣這麼多年。
夜色已濃,若此時望那半月清輝,能隱約看見薄霧遮掩。
自左臂的異物纏身後,蕭衡很少睡得著,此刻他躺在姜礿珵身側,把姜礿珵圈在懷裡,下巴抵在姜礿珵頭上,恍惚間獲得了難得的數個時辰的淺眠。
可對青岳宗家來說,卻是個不眠夜。
赤琰與青岳的子弟在青岳邊界僵持不下,沒有雙方家主的號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蕭循穿著青龍袍,早就在屋內。比起蕭衡眉宇間的冷峻和疏離,相似的眉眼下,蕭循一直是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繼位前,蕭翊峰三番四次暗中提醒他,緗原一事的餘波尚未了結,因此他早就等著殷召鳴。
蕭循冷言道:「殷家主果然是位心繫百姓的好家主。只要有些許能抓住兇手的線索,便寧可殺錯,不肯放過。」
殷召鳴停下腳步,雙手作揖:「事發突然,還請蕭家主見諒。」
蕭循不像老一輩般處處顧及面子,總是一針見血。他睜開雙眼:「怎麼?殷家主這番話,是打算日後以『事發突然』為由,就可以踏平我青岳嗎?」
殷召鳴年少繼位,面對這種逼問,他應對自如:「如蕭家主所言,殷某的確要給宗家的叔伯們一個交代。更何況,蕭家主也知道此事與緗原關係甚大,關乎五界,誰知道過去有沒有斬草除根呢?」
此刻蕭循已經聽出來殷召鳴是在暗示他,自己的弟弟蕭衡徇私,同時也在污衊青岳當年征討緗原不力。蕭循已經很憤怒了,但是臉上依舊對殷召鳴冷眼相對,青岳宗家大概是祖傳的面不改色術式。
「各家一直對緗原一戰避之不談,可殷家主要說緗原一戰,那我們就要好好算一算了。赤、青、霜、墨四家犧牲的子弟數不勝數,但要說損失最慘重的可是我青岳。先不說因赤琰號召導致蕭衡的個人選擇,令我青岳損失一位不可多得的將領,可我青岳在五界內的聲譽,真的要多謝赤琰這位領頭羊。」蕭循緩緩走到殷召鳴跟前。
窗外隨即有聲響,殷召鳴擺手,蕭循聽到眾人退後的腳步聲。
「不過蕭家主的弟弟可聰明多了,還讓我有早就在等我的錯覺。」殷召鳴笑:「看蕭家主的反應,要麼就是還不知道,要麼就是一清二楚但絕口不提。」
蕭循作為大哥,跟蕭衡的關係的確不如蕭徹,就連當年蕭衡跟姜礿珵那檔子事,他都是全家最後一個知道的。想起來就有點不爽,現在還要被一個外人嘲諷。
「青岳的損失,赤琰實在惋惜。赤琰向來一視同仁,今天換作是墨河或是霜銅,赤琰也一樣不會手下留情。還請蕭家主要麼多擔待,要麼多準備。」殷召鳴轉身離開偏殿,撂下等同宣戰的話。
眼看殷召鳴等人走遠,蕭循扭頭看向身後的內室,喊:「徹兒,別躲了。」
蕭徹身穿常服,沒有配劍,倒是拿著摺扇,玩世不恭的臉,其實最多小心思。他看了看自己隨意的裝扮,已經知道蕭循要訓他。
蕭徹從內室假裝鎮定地走出來,:「咳。哥,不能讓赤琰囂張下去了。爹那群老爺子那套早就不管用了。」
蕭循打量他一眼,馬上打斷:「吩咐下去,封鎖邊界,目前尚不知道是否只有赤琰一家,給我盯緊點。」蕭循指著蕭徹:「你!堂堂宗家子弟,責無旁貸!」
蕭徹點頭,連連稱是。接下來他跟蕭循大概要天天處在一塊了。只見蕭循說完撓撓頭:「等等,我跟你不是說這個。」
蕭徹心想:這哥挺能裝,還以為下一秒就要打起來。蕭徹旁敲側擊:「那⋯⋯哥你要說的是⋯⋯」
蕭循快被氣死,這人都聽全了,腦袋還轉不過彎來。他嘆氣:「我是說的是衡兒!笨!」蕭循氣得一手敲在蕭徹腦袋上。
蕭徹有點委屈,這麼多年來蕭循出了蕭衡走前有點茶飯不思,只知道他看得出來蕭衡對他的憧憬。一直以來都沒有主動詢問過蕭衡的事,誰想得出來是在問蕭衡。
蕭徹搖頭:「衡兒小孩的時候就不愛說話,他回來後也總是躲起來,我也找不著,不過小妹好像有見過他。」
蕭循氣不打一處來,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蕭徹:「你!還不如小妹呢!」語畢走進臥室。
「哥⋯⋯」蕭徹見狀馬上跟上,纏著蕭循。
蕭循甩開蕭徹的手:「滾!多大了!吩咐你的事還不去辦!」
「是!」蕭徹條件反射,馬上跑出屋外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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