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陽光普照,照耀著艾格勒斯的每一處。
然而,艾格勒斯西北邊住宅區的某一棟高級民宅內,卻是烏雲籠罩。
民宅的客廳內裝潢一應俱全外,每個家具看起來都是高品質之物,放在櫥櫃上的獎盃非常多。那些獎盃是這個家的主人的兩個兒子拼命參加比賽得到的。
此時,那些獎盃的其中一個主人,正被罰跪在餐桌前。
他低著頭,不敢直視把他從打工地點帶回來的人。
「你這到底是在搞什麼?不讀書卻去打工?不知道現在是累積出社會的實力最重要的時期嗎!你浪費了我辛苦栽培你的錢和心血,就只是跑去咖啡廳打工當服務生,做這種一點前途都沒有的工作?」嚴厲的斥訓讓跪在地上的青年心跳漏了一拍。
青年不敢回話,只是一直低頭盯著木頭地板,臉色難看,父親痛罵他的話不知道聽進了多少。
「跪在這裡十分鐘,敢起來你給我試試看。」父親跺著步伐走出客廳。
「盧埃林,老公對你和丹尼爾這麽用心,砸在你們身上培養你們的錢不知道有多少,怎麽可以用這種方式逃避學業?」母親能理解丈夫火大的理由,她知道盧埃林沒有讀大學時,不只是火冒三丈,也覺得丟臉丟到家。
盧埃林並非逃避學業,他考不上他的父母希望他考上的學校——沒有考上,同於死定了,所以他在考完大學沒多久,就準備了一系列的隱瞞父母計畫。
他先是跟父母說了進入懷斯諾大學,就讀藥學系,之後會轉醫學系,那是該大學最好的科系。為此他還刻意自製一疊生物化學筆記,用貸款偽造成獎學金,還買了藥學系基礎課程的幾本書,假裝在大學內好好上學。
實際上,他每天去咖啡廳就是打工,兼職生物家教,打完工之後就去圖書館讀書,偶爾去找高中朋友玩。
那段時間對他來說是最快樂的時光,父母一發現,宣告自由沒了。
過了十分鐘,父親拿著一個大行李箱進到客廳,將那行李箱甩在兒子的腳邊。
盧埃林和母親都不解這是什麼意思,父親怒吼:「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種沒用的兒子!你這種家族之恥沒資格待在這裡!」
這一吼,盧埃林的眼淚掉下來,顫抖的手抓著父親的褲管,哀求:「等一下,我、我……我會重考大學,不要把我丟出去,拜託……」
「你有什麼臉求我留下你這種米蟲?沒辦法達成期望,就給我滾出去!」父親一腳踢上他的臉,盧埃林撫著發紅的臉,眼中帶著幾分無辜。
「老公,冷靜一點,趕出去太過了。」
「妳現在是想站盧埃林那邊嗎?他都快把我們的臉給丟光了,我為什麼要讓這個家族之恥留下來!」
「盧埃林以前成績不是很好嗎?認真一點的話,一定能夠跟以前一樣考出好成績……」
「那種成績是理所當然的,我們費了多少心思和金錢培養,這孩子卻用這種方式回報我們,根本沒把我們當父母看待吧?」
盧埃林垂著頭,一臉沮喪,不發一語。父母賺錢很辛苦,他去打工時就深刻體認到賺錢的困難,也知道父母讓他學了很多東西。哪怕他不想,也得照著父母的期望學習。
從他有記憶開始,父母親就一直要求他學習各式各樣的技術,鋼琴、小提琴、舞蹈、繪畫、西洋棋、心算、溜冰……這些都是父母花錢讓他去才藝班學習的。這些都不是為了培養興趣而學,而是以「十二歲拿下國際比賽冠軍」為目標才學的。
他小時候不負眾望,櫃子裡的獎盃、獎狀和獎牌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增加,直到高中成績開始下滑前,都是得獎常客。
然而他的父母從未滿意過,他從來沒有拿過第一名,一直都是第二名之後的名次——儘管在鄰居和他的同學之中被認為是很優秀,他的父母總是認為他不夠優秀。
他也一直認為自己不夠優秀。小學時即使得到模範生,也不是畢業生代表,國中時參加學生自治組織和擔任畢製委員,也從未曾坐上領導的位置。
高中時,不只沒能選上學生自治會的會長,連成績也從頂標落到高標。他不敢讓父母知道他的成績掉得很嚴重,用剪刀和膠水把以前的成績單的成績剪下來,貼到高中的成績單上騙過父母。
他躲過了兩、三年的挨罵,但是個人的實力終究會反應在大考上,他的成績上不了父母要求的第一志願,只能考到中上等級的學校——如果進去那種等級的學校,父母肯定殺了他,才只好騙父母考上好大學。
盧埃林無視父母之間的爭吵,思索著自己的人生到底哪裡出了錯誤……越是去想,越是覺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不知道父母吵了多久,才終於商量完處罰方式。
盧埃林能留在家裡,但沒收手機和電子產品,不准他對外聯絡任何人,直到考上懷斯諾大學才准解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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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埃林提著行李,回到房間後,把行李箱推到床邊,不脫掉外套和襪子,直接躺在床上。
儘管母親稍微緩頰了一下,他才沒被丟出去,但他知道母親還是站父親那一邊的,再沒達成他們的期望,母親也會跟父親一樣把他扔出去。
他不曾得到過父母的稱讚,他放在客廳櫥窗中的獎盃,只是掛著他和他弟弟的名字,並不是他們的。
好累……盧埃林感覺到眼皮越來越沉重,躺在床上發呆十分鐘,不知不覺,意識墮入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發現自己在一片虛無中。
然後,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畫面一轉,世界變成彩色的。
畫面的色彩非常特別,有點像是老舊的照片,雖然看得清楚周遭的景物,但景物卻呈現低畫素的樣子。
盧埃林一臉疑惑,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教堂外面。
教堂的入口是個白色石造的拱門,拱門的漆有點脫落,上面還沾滿了灰塵,似乎有點年紀。往裡面一看,白色的教堂是尖塔狀的,斜屋頂向著天空延伸,交會在頂端的小金色十字架上,建築物的牆面還有一扇巨大的彩繪玻璃,看起來頗有幾分神聖感。
盧埃林還沒能搞清楚為什麽自己會在教堂時,迎面而來的是一名亞麻色長髮少女,那名少女一雙似紫琉璃般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不安。她穿著白色絲綢上衣和深藍底沉金色花紋短裙,一雙深藍色的長襪覆蓋到大腿之下,腳踩一雙略高的水藍色淑女高跟鞋。
少女一副嬌柔樣,儘管眼中帶著一絲不安,但更多的卻是堅定,像要去做某一件大事的樣子。
她停在教堂的入口,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穿過拱門,走向建築物的破舊木門。
她關上門之前,仍不忘往外面看幾眼。她顯然沒發現盧埃林,以為外面沒人,便把門關上。
盧埃林本來打算就這樣隨便繞繞,身旁的畫面突然間龜裂、碎掉,然後轉換到教堂裡面。
站在講道台前的男子穿著黑色長袍,披肩上有縫著金色的十字,手上抱著一本經。那名男性年約三十五歲,臉上已經有些時間的痕跡,一雙棕色的雙眸毫無波瀾,只是靜靜看著少女走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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