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男妾 - 07

邵懷之縮在段臣飛身後，段陞彷彿是好不容易抓到段臣飛似的，霹哩啪拉地報告各種大小事情，像是什麼供應的貨物漲價了，需要少買一點、什麼作物哪裡收成不好，是不是要多囤一點等等，聽得邵懷之頭昏腦脹。

現在想來，他在奇凌峰的時候，不大需要真的管事的。就算接任了峰主的位置，也有很多人支持、幫忙著他。

段臣飛一一應著，偶爾指示幾句，條理分明。在邵懷之站了許久，悄悄換了一個姿勢後，段臣飛終於道：『聽來還要許久，去書房坐著吧。』說罷就邁開步伐，邵懷之一時不知是否該跟著，但也不知該去哪，只好繼續縮在段臣飛背後，磨磨蹭蹭地跟著。

段陞應了，接著走在段臣飛與邵懷之身後，刻意與前面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邵懷之感覺到段陞的眼光黏在自己背後，有種從脊背往上竄起的涼意，甚至給邵懷之一種段陞將已經看穿自己身份的錯覺。

到了書房，邵懷之撿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盡可能低調地坐著，低調地喝著下人上的茶。段陞倒是像開啟了嘮叨模式，段臣飛坐在案前面不改色地繼續聽著。突然喚來丫鬟吩咐道：『少夫人沒用早飯，餓了，上些點心來。』

邵懷之眼睛一亮，腹中早就敲鑼打鼓起來。不一會，就上了四盤小點，均是甜食，棗泥蓮藕糕、蜜釀桂花酥、酸棗甜仁餅、還有一碟精緻的甜包子，撥開裡面是蛋黃流沙，真不愧是大戶人家，吃食處處精緻，邵懷之笑咪咪地吃了一口。

這是一個很熟悉的味道。

而在另一處，那兩人的話題圍繞在了山賊的困擾上。

經商運輸貨物，路途遙遠，在某些物產較不豐饒、偏遠的地區，常有盜賊截取貨物，甚至會傳出殺人取財的行為，因此通常運輸的商家都會雇用鏢局、或是武林名門弟子等來護送貨物，以保安全抵達目的地，若是這盜賊成群，霸據山頭，就會統稱山賊，勢力與實力都跟一般盜賊不同等級，一般經商隊伍，能避就避，以免惹禍上身。

而段家運送貨物，找來護送的人自然武功不凡，尋常盜賊也討不到好處，是以見得這次的山賊不太尋常。十天前，段家運輸了一批珍貴藥材，從西域邊疆出發，行經銅鑼嶺此地，就被一群山賊圍住，貨物給搶了，一干護送的人與挑夫也給殺光了。

要知道搶了段家的貨，段家可是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把山賊窩都掏了。所以此事也讓段陞感到極度的不尋常。

第二次運輸時，段陞安排了更多人手，要那些盜賊插翅難飛，沒想到一樣的事情再度發生，藥材又給截了，不過這一次逃了一個人回城鎮，此人名喚墨白，是靈山派門下。他回來後身受重傷難以痊癒，隔日就傷重不治死了。但也帶來一些可用的訊息。

那並不是一般的山賊。那日他們刻意挑了日頭正好的中午行經銅鑼嶺，個個繃緊神經、警戒四周，視線極好，有任何動靜一眼就能看到，行到一半，卻感到天空一片陰鬱，接著，四周竟暗了下來。

這暗下來的感覺，就像是光線突然漸漸消失一樣。

行前之人立即警覺：這是走入陣法中了！

聽到此處，邵懷之忍不住抬頭望向段陞，手中握緊茶杯。段臣飛也挑起了眉，咦了一聲。

一行人接著只覺五感麻痺，幾乎感覺不到任何東西，連腳踏之地、手握之劍都感覺不出來，無法前行，四周已一片黑暗，也感受不到旁人的存在。墨白心知不妙，立即從胸口摸出幾張符咒，將自身眼、耳、胸口貼住，再摸出傳送符將自己傳到二十里之外。

在武林百家中，各門各派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而靈山派是相當熟悉陣法符咒的派門，墨白才立即反應過來，破了這個陣法。

傳送過去後墨白恢復了感官，卻已來不及了，自己已身中數劍。

但來人是誰，從哪兒來，卻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後續再帶人去此處看，只見屍橫遍野，而貨物一樣消失無蹤。因為其他商隊並無受損，也無聽從別處有這樣的情事，是以段陞猜測可能是進駐附近的山賊。

此事重大，且前所未聞，是以段臣飛甫成親隔日一早，段陞就來親自報告。

段陞道：『少爺，銅鑼嶺是我們不可放棄的商道，這事我得去一趟。』

段臣飛堅定而緩慢地搖頭：『不，我親自走一趟。』

『少爺！』段陞語氣強硬。『此事蹊蹺，您莫以身犯險。』這話讓邵懷之忍不住心道：你家少爺這身武功還叫以身犯險！那換作旁人不就更險了。

段臣飛道：『你放心，我明白這是什麼東西，也知道他們為何而來。你通知御燁，明日便走，讓他準備。』說完，便直直地看著段陞。

憋了半晌，段陞就低頭行禮退下了。

邵懷之發覺此人變了。以往他所認識的梁羽，是個高傲而自我的人，遇到這種事，仗著自己一身好武藝，會從鼻子裡哼氣，霸氣地說是誰人敢動，好大膽子，風風火火地衝去找人算帳。

可現在的段臣飛，個性穩重、心思縝密，許久不見，整個變了個人。邵懷之都快懷疑，段臣飛也被誰換過魂了。

邵懷之吃了那小點，以及這兩日為他準備的吃食，全部都是他喜歡的菜色，再怎麼愚鈍之人，也總該明白過來。

『流沙包裡放點栗子泥。』邵懷之低聲說道。

『你還喜歡嗎？』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還是這一切是你安排的？』邵懷之抬起頭道，那做法是他娘親的拿手小點，外邊是吃不到的。邵懷之從小喜歡吃甜的，一肚子餓就生氣，他娘總是讓廚房備著幾樣小點，讓邵懷之一喊餓就有得吃。當年段臣飛在奇凌峰的時候，是吃過的，也知道邵懷之最愛吃這個。他娘一拿出這個，他眼睛都亮了。

他如今相信段臣飛沒有惡意，不然他早有一萬個機會，把自己弄死了。

段臣飛搖搖頭，那還魂術難就難在，就算還魂術發動的當下，就算旁邊準備了一個快死之人，願意將身體交換給他，也不一定會成功，一切似乎全憑運氣，當下魂魄被什麼東西吸引，完全不可知，有可能還魂到近在咫尺的人，也可能重生在數千里之外，無法事前準備。這一點邵懷之也是知道的。

段臣飛從懷中拿出一隻草編的小鳥，邵懷之喔了一聲。

是了，他小時候常編這種鳥逗師弟師妹玩兒。段臣飛除非是瞎了才看不出來。

『這我編給桂香玩兒的，怎麼在你這裡了？』邵懷之朝他一伸手，段臣飛默默搖頭又將草編鳥收進懷中。

邵懷之突然想到件事：『等等，梁羽兄你分明已認出我來，還要胡鬧拜堂什麼？』想到此事，若不是一身武藝盡失，邵懷之應當立即將段臣飛殺人滅口，以免消息外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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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段臣飛歪頭看他，神色甚是無辜道：『我想⋯⋯你不惜還魂也要來嫁我，應該是喜歡我喜歡得緊吧，我怎能讓你失望？』

邵懷之氣極：『誰喜歡你喜歡得緊？這事說出去我還要做人嗎！』實在氣不過，他衝上去追打段臣飛。『還害我提心吊膽，整夜沒睡好！』段臣飛發出爽朗的笑聲，兩人滿堂追逐了起來。

他們從小這樣鬧習慣了，一起在奇凌峰上的數月，他們都是這樣打打鬧鬧過的，邵懷之覺得沒有什麼，反倒覺得再自然不過。

但旁人可不這麼覺得了。數十尺外，寧御燁與段陞站在一起，段陞目瞪口呆地看著書房中發生的一切。寧御燁則是嘴角抽搐，努力憋笑。看了一會兒，寧御燁道：『少爺這樣真好。好久沒見他這樣笑過。』

段陞神色複雜地看向邵懷之，搖了搖頭。『我倒是希望少爺再也不見邵公子，就當他死了，讓他死透了，這樣也沒事了。』

兩人沈默片刻。『對了，明日我就要跟少爺出去了，你若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趁現在趕緊說吧，我正在聽呢。』寧御燁笑盈盈地把段陞身體扳向自己。

段陞狠狠踹了寧御燁一腳，一臉嫌棄地道：『滾，明日給我滾得遠遠的。』隨即拂袖離開。

寧御燁疼得眼角泛淚，段陞半點武藝也不會，但是手勁倒是很大，打人莫名地疼。他揉揉被踹的小腿，看著段陞遠去的背影，忽然覺得鼻尖一涼，竟是開始飄雪了。

這場雪來得很早。甚至有點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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