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矢川香織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拓也看著我又說了一次。
「怎麼一回事?...怎麼一回事?」我雙眼盯著拓也激動地問著。
「矢川那個時候因為把你推下樓的事,被筑也罵得很慘,一時情緒沒有人可以傾吐,所以就找了我去酒吧,訴說給我聽。幾次之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但是,我知道,香織一直沒有辦法忘懷筑也,畢竟他們是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香織一直很喜歡筑也。筑也長大後也跟她交往了一段時間,後來,父母親就決定先幫他們訂婚,只是,筑也一直沒有同意父母親幫他作的這個決定。」拓也嘆了口氣,看了看我,又道:「所以,長谷川,你不要誤會筑也。」
「你為什麼當時不出面說清楚?」我問拓也。
「我是東條家的長男,香織又是筑也的未婚妻,怎麼可能讓父親知道這樣的事。香織情緒歇斯底里以至於拿刀子刺傷你,是萬萬料想不到的事,筑也也因此,鼓起勇氣向父親嚴正表達自己的抗議與解除婚約的決定,後來就真的與矢川家把這門婚約給取消了。香織受不了,情緒崩潰時,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自己很清楚,那不是筑也的孩子,而是我的孩子。她向我提過要拿掉孩子,可是,我阻止她,我希望她生下來,因為那是我的孩子。可是,她堅持不肯。她說,她只想要生下筑也的小孩。」拓也眸子裡滿滿的失落。
「後來呢?」我問。
「後來,她瞞著我偷偷到北海道去找筑也。筑也被醫院通知香織流產,失血過多逝世的消息。我們後來在她的手提包裡發現RU486的墮胎藥包裝,是她自己把藥吃下去的。」
「...是你和筑也把真相隱瞞了?」我又問。
拓也點頭,道:「嗯,是我求筑也替我承擔下來,揹了黑鍋,讓大家一直以為他才是孩子的父親,他才是那個造成香織流產失血過多致死的罪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筑也做這麼大的犠牲?」我好心疼筑也。
「交換。」拓也深呼吸了一口。
「交換?交換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拓也看著我,半晌才道:「筑也要的是自由,而我要的是父親的愛。」
我愈來愈不明白,疑惑地盯著拓也。
「筑也是家裡最小,最受寵的孩子,因為頭腦最好,最會念書,又長得俊俏,是父親最得意的孩子。也因為受到家裡的三千寵愛,對筑也而言,那是最大最沈重的束縛,一點點自主決定的權利也沒有,一點點自由也沒有。」拓也看了看我,又道:「我原本就比不上筑也,頭腦沒他好,長相沒他俊,父親的注意力一直沒放在我身上。同樣都是父親的孩子,為什麼待遇差這麼多。我好希望父親能多注意我一些,能看到我的能力,能給我讚賞。於是,筑也跟我作了交換,他說他要自由,他要和長谷川在一起,縱然父親不贊成,不支持,也無所謂,他只要和你在一起,縱使家裡不再資助他,縱使家裡和他斷了關係,他都在所不惜。所以,他提議他要告訴父親,他就是香織肚子裡孩子的爸爸,香織的死就是他造成的,他要負起這個責任。而我是個膽小又自私的大哥,我竟然同意了他的提議,我們一起隱瞞了這個事實。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你會到橫濱家裡去,而父親的話讓你誤會了。」
天啊!這對原本關係如此惡劣的兄弟,竟然一起撒了這麼一個天大的謊言,讓大家一起痛苦。我好錯愕,好錯愕!
「那他後來為什麼休學?休學,讓我找不到他...」我的眼眶濡溼,視線有些模糊。
「香織家裡的人不諒解筑也,一昧地把罪過推到他身上,認為香織的死是筑也的負心造成的,也讓父親顏面盡失。父親後來就真的生氣了,斷了對筑也的生活資助,也沒有繼續幫他繳學費。」拓也苦笑著,道:「哈,筑也頭腦真的很好,他達到他的目的了,他得到了自由,父親放逐了他。後來,父親找了我回去擔任公司的董事長,重新看到我的能力,終於願意信任我。」
我愣了好久,原來,這一切的一切,筑也都是為了我,為了要和我在一起所作的犠牲。是我自己不夠信任他,是我自己誤會他了。
「長谷川,筑也最近有來找你嗎?」
「最近..沒有。是我叫他不要來找我了。」我抹去眼角的淚水,開始不安了起來。
「筑也一定很難過。...這十年來,他完全靠自己,半工半讀去重考了大學,畢業後,考上小學教師的資格,好不容易可以有自己的時間,生活穩定之後,找到了你,你卻叫他不要來找你...」拓也的口吻裡好像對我有些責難。
「...」我目光低垂,心裡又慌又亂,不知所措。我好像真的把筑也給氣走了。
「長谷川,筑也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拓也走向車子,拉開車門,忽然又轉向我,道:「他好像要申調到鹿兒島的小學去,聽說是這幾天吧....我先走了。」
「鹿兒島?」我喃喃唸著。
抬起視線,拓也的超跑已經發動引擎往前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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