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是一座古意盎然的青銅古橋,橋的另一端是肉眼所不能見的,無窮無盡,雖見得橋身多有裂縫,似乎歷經久遠之時,然,堅固依然。我站上了橋,站到前一個人後面,排着隊。但,這是哪裏?
環顧前後的人,大多也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大家也……忘記了?抬起頭看了一眼空中圓潤的血月,沒有滿月帶來的暖意,只有血腥傳來刺骨、冷冽的殺意。打了個寒顫,禁不住別過了頭,卻只見得一旁的牌上只有一個被血月映成鮮紅的箭頭。「看來也只可以往前走了。」
向前走了幾步,停下,接着就是長時間的等待,然後再向前走幾步…...隊伍以這樣的規律緩緩前進着。我探出頭來向後方望去,這才驚覺原來一旁飄浮着無數的碎片、筆、衣櫃、洋娃娃、球鞋……滿載無數人的記憶,卻支離破碎。碎片堆積成河,不,不對,這已是--碎片之海。腳下的青銅古橋坐落在海上,踐踏着無數的回憶。寒意,襲上心頭。
前方,悠長的古橋某處放了一張腐朽已久,卻仍然站得好好的桌子,桌上放着一個個碗,一位老婆婆站起,向排隊經過的人遞上那些碗。
「喂,向前走啊。」背後的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定了定神,輕聲回了一句「抱歉」,便又向前走了幾步。
無盡的隊伍,向着未知的終點緩緩前進。而隊伍後方,仍未見盡頭。就像有無窮無盡的人,一個個走到這裏等待未知的審判,不安的未知從腳根子開始,一口一口的蠶食着、吞噬着--我。
不過,詭異的不是未知,我想也不是四周的環境。而是「等待」這一回事吧。終究……也是有人會受不了的。「已經夠了!老子不排了!」粗獷的聲音由前方傳來。一個人為首,無數人附和。場面開始失控,只見那粗獷的男子為尋找出路,一頭栽進碎片之海,緊接着,就沒人再敢作聲了。記憶碎裂,落下銳利的邊角,切割着他,直到灰飛煙滅,連半點泡沫也沒留下。
氣氛比先前更為壓抑,血月散發的不祥氣息更如蜜糖般稠密,緊緊黏着所有人,愈發不安。無人敢再多言,隊伍還在緩緩的前進。
我所踏過腳下的古橋,橋上那條條的裂縫,從黑暗的縫中似乎能看到一雙眼睛,血紅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或許正尋找着能吞噬我的機會。
為甚麼要在這一條永無止盡的古橋上往前走?盡頭又有甚麼?或許……這是一次審判吧。是我前世做了些甚麼……等等,「前世」?
「我……殺人了?」整個人都因恐懼而顫抖着。「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想要錢……是他,是他自己往刀口上撞……」「冷靜點!」一旁同樣蒙着臉的同伴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埋起來吧。」他說。
湖畔,我看着清澈的湖水映出了我滿臉的血液與泥土。
還有那雙血紅欲滴的眼。
沒想過,過完這麼的一生,居然仍然相安無事。「所以,你想起來了嗎?」我抬起頭,看到了「祂」「隊伍、古橋、孟婆……我到了地府嗎……」「對,所以接下來,請你贖罪吧。」「祂」說。
在這一條青銅古橋上,我腳踏着奈何,依然在走着。走在贖罪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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