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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這種無助和困惑本身就是對她的懲罰。」3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OYCSHlLa
在末日到來以後，埋首工作麻痺自我的邪惡爪牙終於面臨決擇。留下與離開，過去與未來——澄藍眼珠映照出的，卻是永遠無法擺脫的罪孽。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對這個一無所知。」
克莉絲盯著眼前滿屏的亂碼，嘗試把毫無章法的數字拼湊出意義——也許是某種啟示，亦有可能這種無助和困惑本身就是對她的懲罰。她幽幽地嘆氣。
「這個是妳創造出來的啊——連妳也算是一無所知的話，我們這種平凡人又算甚麼？」
聞言，克莉絲從屏幕中抬頭，轉身，又倚著電腦椅扶手揉揉眉心，帶諷刺的意味回應：「艾德，我可不知道政府有這個閒錢帶個平凡人上太空啊。」
「話說妳真的不打算登上『方舟』嗎？政府那邊甚至把妳標記為不可替代，就算妳不上船也沒有人能佔妳的位置——」
克莉絲盯住好友的雙眼，毫不留情地打斷他的說話。
「我知道，他們早就派人通知了我，但我已經決定了。」
「妳明明也知道『方舟』離開地球後，這地方會變成甚麼鬼模樣——妳還有份建構那個電腦模擬。」
「對。」
克莉絲當然知道未來會是甚麼樣子——象徵希望的「方舟」，帶著精英們前往人類的新天地，徒留絕望的人民留在被幅射宣告死亡的地球上。在這種情況下，人民會以甚麼方式宣洩憤怒，又會如何對待作為政府爪牙的克莉絲，憑常識都能猜到一二，根本無需複雜的電腦模擬。
「……因為『這個』。」艾德的回應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說罷，他移開目光，轉身望向位於大廳中央的玻璃箱。
克莉絲的目光越過單薄人影，挑高而建的大廳全貌豈現於她眼前——縱使幽明白光僅足以讓人視物。層層屏幕如花瓣圍繞中央開展，滿佈視野，呈現綠光數字亂碼，背後管線如蛛網錯綜複雜，晦澀連結牽連出佔據半個大廳的機械。一切的原點是位於大廳正中央的一個玻璃箱，等身高而亮著冰冷白燈，讓人輕易能看出這詭秘祭壇到底為何而設。
那也是現在艾德目光所在之處——他有如飛蛾向光而行，最終甚至用手撫上玻璃。慘白的燈彷彿映著悽楚的笑，而克莉絲只道是自己錯覺，又低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都不是第一次了，她想。她有時會把後方機械的操作指示燈錯認為鬼火，依戀世界的靈魂在現世苟延殘喘的微弱星輝，使她不禁用過分蒼白的手，帶著懺悔和憐憫撫上那忽明忽暗的紅黃藍綠。
「『他』最近還好嗎？」艾德的手仍然放於玻璃之上，望著瑟縮一角工作間的克莉絲，語氣故作輕鬆問。
思緒突然被打斷，克莉絲唯有抬頭站起，然後緩步走向艾德，一邊漫不經心地回應。
「還是那個樣子——『他』能有甚麼變化，你也知道的。」
「也許『方舟』是個契機……克莉絲，不要再留戀過去了。」
克莉絲走到玻璃箱旁，微微抬頭以望清艾德的表情——望清之際，她不禁失笑：「你好意思用這表情說這種話。」
艾德垂著眼睛，回應：「起碼我會乘搭『方舟』。」
這傢伙看來完全不知道他自己的表情有多難看。克莉絲想，但她也無意點破好友的故作灑脫。
「噢，那麼我要為你準備餞行禮物了。上『方舟』前記得來找我。」
「……我會再來的。」沉默良久，艾德才盯著玻璃箱內的東西，輕聲說道。
「嗯。」克莉絲輕喃，也望向玻璃箱中間——
——充滿溶液的箱中，燈光映著接駁無數管線的大腦。大腦連接的兩個眼球懸浮，也彷彿回望使「他」變成這個樣子的元兇。
當然，克莉絲比誰都要更清楚「他」甚麼都看不見，但她還是直視那雙無神的眼珠，然後對艾德說。
「能夠再見到你，相信伊恩都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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