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視眼 - 山

沒多久鐵門傳出了聲響，看來是黃燕回來了。

「喔喔！在等我嗎？」她提著便當走了進來，看起來有點憔悴，看來工作不是很輕鬆。

「不，我剛回來。」

「這樣啊，吃了嗎？」

「嗯，吃了。」

「嗯哼。」她在我旁邊坐下，兀自吃起便當「心情不好？」

「被妳看出來了。」

「怎麼了？約會不順利？該不會分手了？」

「有沒有甚麼不出人命的分手方式？」

「蛤！？你是渣男嗎？」

「不、不是這樣的。」

「渣男都這麼說的喔。」

「……」

「所以你跟她只是玩玩的嗎？」

「如果……」

「如果？」

「如果說……有個不可抗力的力量，逼迫我們分開，而且是賭上我們其中一人的未來，妳會怎麼做？」

「我……」黃燕慎重地把筷子放下「我會把我的未來賭在你身上。」

「蛤？」我愣住了，一時半刻沒有理解這句話。

「如果這段感情讓你這麼痛苦，選擇我不行嗎？」她突然抱住我「對不起，我忍不住了，我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原來是這樣嗎？從以前到現在……黃燕是一直喜歡著我的嗎？

「……把未來賭在這樣的我身上，這樣好嗎？」我端詳著她，為何以前都沒發現她身上的女人味呢？

「有甚麼不好，我喜歡你呀。」

也是呢，有甚麼不好，跟黃燕在一起應該也會很幸福吧，邱珊甚麼的就不管她了，如果她因此走上絕路那也是她自己的命運，我只是做了合理的決定……

我們接吻了，不是一般的吻，是充滿情慾的舌吻。

猛烈的快感席捲而來，背德感、不倫感、罪惡感彷如觸媒般讓快感爆炸，就讓自己被這感官吞噬吧，苦惱這些實在是太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浪費心力了，甚麼都不要再思考，順從本能有甚麼不好呢？

讓我們像童話故事般的幸福快樂的結局吧。

「對不起。」我輕輕的將她推開，看著她的雙眸，倒影裡甚麼都沒有「我並不是那麼好的一個人。」

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裡，身後的哭泣聲也沒有減慢我的腳步。

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清楚了。

大腦感覺有點恍惚呢，像熬夜了一天一樣，路上的景色有點迷幻感，現在的時間已經不早了，路上的車並沒有很多，但我的目的明確。

我必須安靜地死去。

雖然有兩個女孩將因此傷心，但她們的未來將會有保障，生命至少不會這麼快結束。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兩個都是我心愛的女人呢？

有甚麼死法最平淡呢？

被車撞死？認屍會血腥吧，而且阻礙交通。

跳樓？感覺更糟。

上吊？還要去買繩子呢……

燒炭？還要買炭……

跳河？嗯……聽說溺斃的屍體會腫得很噁心呢。

割腕？聽說成功率很低。

吃安眠藥？聽說肚子會很痛。

原來自殺是這麼麻煩的事嗎？

相比之下，他殺好像還比較輕鬆。

比如說直接被人一刀斃命之類的。

「余飛！」身後有人叫我。

沒多想變轉過身，一個冰冷的金屬劃破了我的外衣，刺入了我滾燙的肚皮。

「啊……」劇烈的疼痛讓我癱倒在地。

「對不起……我、我無法忍受！」黃燕滿手鮮血的抱頭跪下「太丟臉了，暗戀你這麼久，結果被小鬼追走，還不知廉恥的想橫刀奪愛，結果居然被拒絕，我嚥不下去！」

居然變成這樣嗎？

我看著地上不斷擴張的血攤，這樣也不錯，至少我不用自殺了，邱珊想必會成為一個很棒的女人吧。

好痛啊……

「我、我會隨你而去的，對不起。」黃燕伸手想抽出我肚子裡的刀，但因為真空的關係，刀子被我的肚子吸住了，抽不出來「怎麼會這樣。」

「呀啊啊啊啊！」遠方有個人影急速跑來，一個飛撲把黃燕給撞開，彼此摔成一團，這糾纏沒有維持太久，黃燕一不小心撞到了石磚，暈了過去。

那人影跑了過來，是邱珊。

為了救我才如此拼命的嗎？

「珊……」我虛弱的說。

她沒有理會我，動作有些急忙又驚慌的抱住我，翻了翻我的傷勢，拿起電話放在耳邊。

但她並沒有撥出電話。

「很疑惑對吧？」邱珊冷冷的說。

難道是我因為貧血而邏輯出問題了嗎？

「這裡有攝影機呢，如果我不演得像是在救你的話就麻煩了。」她淺笑，但肢體仍表現得像是很驚慌的打著電話。

「為什麼……？」這段話令我完全摸不著頭緒。

「我想要你死。」

「蛤？」

「還不懂嗎？這一切都是我策畫的。」邱珊把臉湊近，左眼看起來像是有些螢光「你知道為何預視眼會突然出現並且只有右眼嗎？」

「！？」她知道預視眼？從頭到尾都知道嗎？

「因為它本來不屬於你的，右眼是能看見人的未來模樣，左眼則是能看見人的命運分歧。」

那是啥鬼？

「雖然因為你的關係我只有左眼，但我還是能靠試誤法找出正確的路。」

「……」到底……？

「後來我終於找到了方法，我必須先打扮得很俗，才能遇見你，我必須一直維持很俗，才能讓你愛上我，然後只要我們往幸福邁進一步，我就必須噁心的想去死，你才會痛苦的走向死亡，一切都跟我的左眼看到的一樣。」

也就是說……這期間我的情欲、苦惱、覺悟都在邱珊的計畫之中嗎？

「為什麼……要我死？」

「哼，為什麼？」邱珊緊緊的抱住我，吻我，露出超級憤怒的表情「因為我恨你！」

我做了甚麼對不起她的事嗎？我能想到的只有……

「我跟黃燕真的沒……」

「哈哈哈！跟她才沒有關係。」她緊緊握住我的手「還記得那場車禍嗎？讓你擁有預視眼的車禍。」

記不太清了。

「我父親、哥哥都被你撞死了。」握住我的手的力道超用力的「我們一家擁有一雙能洞悉未來的眼睛，靠此家財萬貫，但都低調生活，本來要依照計畫安安穩穩的幸福過一生，卻被你給毀了。」

是這樣嗎，那的確很糟人恨呢……

「對……不起……」

「你真的知道你在為了甚麼道歉嗎？」

「……」

「這雙眼睛本來是父親死亡後就會轉移給長子或長女繼承，但也許是車禍時你們的血混在一塊汙染了傷口，不知為何右眼被你給繼承走了。」

邱珊趴在地上，演出啜泣的模樣。

「維持家計的生意從此斷了，雖然有不少積蓄，但幾年後或十幾年後隨時可能花光，我第一次感受到不幸！」

邱珊被地板上的鮮血浸染得鮮紅。

「我不能原諒你，我無法忍受這一切，所以你就給我去死吧！」

我看不見她得臉，她把臉埋進血水裡，我好想看……我好想看……

我好想看邱珊未來那美麗的樣子……

意識模糊了，我的終點就在這了嗎？眼前一片黑，甚麼也聽不見，只隱隱約約感覺到身體浮了起來……啊……也許是靈魂吧，靈魂飄起來了……一定是這樣。

「啊。」我睜開眼，看著老舊的白色天花板，餘光可以瞥見點滴，這裡是醫院嗎？

我還活著？

為什麼？

沒多久護士就發現我醒了，醫生來檢查一下後又過沒多久，警察就走進來了。

「方便問一些事情嗎？」

「嗯，可以。」為何覺得他們長得有些奇怪。

「你和黃燕是甚麼關係？」

「痾……我只當她是朋友，但她好像喜歡我。」

「原來如此，這樣就合理了。」警察面面相覷。

「怎麼了嗎？」

「我們一直搞不懂她行兇的動機，現在明白了，這樣殺人案件的成立會比較順利一點。」警察苦笑。

「殺人……？」

「啊，抱歉，畢竟對你而言她還是你朋友，我不該這麼隨意的說這些。」

「不是，不是應該是殺人未遂嗎？」我可沒死，我還在這裡活得好好的。

「啊……」警察們再次面面相覷「他還不知道嗎？」居然轉頭問醫生。

大家臉色都有點難看，充滿著尷尬。

「看來必須由我來說了，咳咳，老實說真不想由我來說啊。」警察皺眉。

「到底是……？」

「你女友邱珊被殺了。」

「什麼！？」

「可能你當時昏迷了不知道，攝像機拍到的畫面裡，黃燕從昏厥中醒來後直接掐死了躺在血泊裡的邱珊，很可惜的是沒幾秒救護車跟警車就到了。」

現場一片靜默。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她、她、她並沒有報警啊！更沒有叫救護車！」這跟我昏迷前知道的不一樣！

「你記錯了，昏迷的人記憶混亂很正常，攝像機很清楚拍到她拼命的打電話呢。」

那是演的啊。

「而且這次救護車跟警車到場時間算很快了。」

我愣住了，久久無法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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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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