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外號外!又一連茲!凱因兄妹受到王室表揚,衣錦還鄉啦!號外...」
「格里菲茲,真是恭喜啊!」
「從他們倆出生,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就要好命啦!」
格里菲茲臉色有些蒼白,但依舊止不住笑意地,對著來到自宅接連道謝的村民們紛紛點頭致謝、順便在寒暄個幾句。
手裡的高腳玻璃杯,不斷地被倒入新的、如各色寶石般晶瑩的液體。可想而知地黃湯也是一杯一杯的下肚。
這是為了慶祝家裡兩個寶貝因為過人的藝術才華,而受到王室青睞的宴請─雖然只是一頓簡單的立食晚餐,眾人卻也是將格里菲茲家的後院擠得水洩不通。
「你還好嗎?」一直站在格里菲茲身邊的妻子,挽著他的手臂,有些擔心地問道
「...我沒事。對了妳看見孩子他們了嗎?總覺得從剛才一直沒看到他們...」格里菲茲微微顫抖著手,拍了拍妻子挽著自己的小手,轉移話題道
「女兒怕生,躲進房裡不肯出來,兒子去陪她了...你也真是的,非要搞個這麼大的慶祝宴...」妻子說著,皺起眉頭,語氣似乎責怪地說著,不過她那張此時光采動人的小臉卻顯示著她對於這種場合的憧憬之情。
「哼...這可不是什麼需要躲躲藏藏的場合,我去帶他們下來!」妻子這樣嬌嗔般的話語,格里菲茲聽了卻十分不滿,情緒反常的大。輕甩掉妻子的手後,便一人往屋裡的方向走去。
『我為了你們...為了你們付出這麼多...』
他將雙手背在身後走著、沿途和一些喊住自己的賓客寒暄幾句,腦袋裡卻無法控制地閃過幾個令他反胃至極的畫面,背在背後的手不斷地握緊,深吸一口氣、想要將自己害怕的情緒給掩藏住。
無論用什麼方法,無論是一直用指甲摳著自己指尖到出血、甚至是將氣撒在孩子身上,他都想止住自己這樣像做了甚麼不可原諒之事的恐懼感。
『沒錯,我都是為了你們...才會做這樣的事...!』
他那原本僵硬的笑臉,因著這樣的想法,逐漸變得自然起來,腳步也不如一開始的虛浮無力,每一步都充滿自傲。
但這一切自信的舉止就在他終於走進屋子裡,見到從樓梯上雙雙走下來的兒女...不對,是兒女身後跟著的少年而又歸於虛無、打回原形。
他甚至還狼狽地踉蹌往後退了好幾步。
─伊萊‧連茲。
當年又落魄又瘦弱的小孤兒,如今英俊迷人、談吐舉止般也表現得他本該就是個優雅的貴族。
這些年他憑著非凡成就,靠著自己的力量、靠著他那充滿魅力的言語,甚至成為了後來搬進普萊森斯諸位仕紳間的領導者、同時在普萊森斯中說話也有不小分量的存在。
而他也是即將在明年成為下一位鎮長的不二人選。
很難想像這樣一位青年才俊,今年也不過才17歲而已。
「父親!」穿起正裝、看起來要比之前高上不少的兒子,此刻和女兒一般,一臉不解地看向他。
格里菲茲這才發現兩隻溫熱的小手此刻正分別被他用力地抓進自己才剛擦乾卻又出汗的掌心裡。
「格里菲茲叔叔,您過得好嗎?這一年我疏於拜訪,還請您原諒。」伊萊不知何時早到自己眼前,態度既誠懇又恭敬,禮儀也端正的無法讓人挑出一絲錯誤來。
「...伊萊,你、你這是什麼話呢...太客氣了...」格里菲茲先是不讓人注意地緩緩拉開與少年的距離後,才故作鎮定地開口說道。不過眼神卻緊緊盯在伊萊的胸口上,似乎是不敢和對方有任何接觸。
「父親...您抓疼我了...」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女兒懦懦地開口道,小小的臉蛋裡五官全皺在一起,像是真的被弄得很疼般,看得任誰都會心疼一把。
不過,此時的格里菲茲看見的卻和別人不太一樣。他努力睜著此刻有些昏花的眼眸,慢慢轉頭望向自己本該牽著女兒的手,卻看見自己分明牽著的是一隻血淋淋的斷臂。嚇得他大叫一聲,甩開了女孩,任由她就這樣被自己給摔倒在地。
「父親!您這是做什麼?!」黑髮男孩罕見得一臉怒容,甩開格里菲茲禁錮自己的手,立刻扶起已經委屈得直掉淚的妹妹。
「啊...逆子...我這樣...我都是為了...」格里菲茲神情恍惚,顫抖著手指,指著站得離自己遠遠的兄妹二人。
「...這次是“為了”什麼呢?格里菲茲叔叔?」伊萊緩緩勾起唇角,半彎著腰,那雙灰色的眸子帶著不知何意的譴責,死死望進格里菲茲的視線中。
「啊...你...你知道甚麼了...!」格里菲茲情緒激動紅著雙眼,像頭被激怒的公牛,憤怒地就想要衝上前抓住伊萊的被燙得平整的領子,但卻因為少年突然直起腰桿,而整個人栽進對方懷裡。
接著格里菲茲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可以站起身的力氣,腿軟著就要跪倒在地。
不過伊萊依舊扣在他肩上的手卻出乎意料的大力,幾乎是要捏碎他的骨頭一般,讓他疼得微瞇著眼、使力讓自己保持站姿。
「奈哲爾,你父親應該是醉了,喊個傭人將他扶進房裡休息吧...」
少年依舊翩翩有禮的聲音裡透著別人聽不出的厭惡,可這在格里菲茲耳裡卻明顯得刺耳,他自嘲般地笑著卻無法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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