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培聰握緊拳頭，手從褲袋中抽回來，拳頭手背朝向他們，像是要葉向東選擇左手或右手中的東西。
「“This is your last chance. After this, 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You take the blue pill—the story ends, you wake up in your bed and believe whatever you want to believe. You take the red pill—you stay in Wonderland, and I show you how deep the rabbit hole goes. Remember: all I'm offering is the truth. Nothing more.”（這是你的最後機會。在此以後，就不會有回頭的路。你選擇藍藥丸——故事完結，你在床上醒來，繼續相信你想相信的。但當你選擇紅藥丸——你會留在愛麗斯仙境，我會給你看看那兔子洞底到底有多深。記着：我能給你的只有真實，再無其他。）」湯天僕唸唸有詞。
王啟杰有點不耐煩：「甚麼跟甚麼啊？」
「那是《廿二世紀殺人網絡》的經典對白。」他說。
「你不是只懂《星空奇遇記》嗎？」
湯天僕一笑置之。
「不。」祁培聰卻說：「剛好相反，你選擇藍藥丸，我會帶你離開仙境，回到九龍，你明天仍能安全地躺在床上一覺醒來，繼續你的中產生活。若你選擇紅藥丸，你就要留下來，自己去探索那兔子洞——但我不保證那洞會有多深，甚至有盡頭。」
他一邊說，一邊張開手，可是手中空空如也，甚麼藥丸也沒有。
然後，他舉起雙手說：「不過，無論你如何選擇，你都要先交出通往地獄的鑰匙。」
祁培聰用手一指，四邊四面一早埋伏的黑影向眾人飛撲而去，眨眼之間葉向東只認出那像是四隻腳走動的東西。牡丹身手最敏捷，向左一閃避開了黑影；湯天僕則用M4格擋了黑影的攻擊，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敲擊聲；葉向東向着黑影開了兩槍，卻也沒有打中，肚子卻像中了一下重拳，幾乎眼前一黑；王啟杰則被撲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葉向東還未定下神來，便聽到牡丹大聲呼喊：「葉向東，左邊，蹲下！」
他沒有把牡丹的話完全聽進去，但他本身已滿天星斗，蹲下幾乎是自然反應，只是她的話令葉向東早一步蹲下來，果然就避開了黑影飛撲的致命一擊。
牡丹向着襲擊葉向東的黑影開了兩槍，全都中了，但卻起不了甚麼作用。
這次他透過回彈的槍火看得清楚了，那黑影像隻黑色的大豺狼，沒有眼，沒有耳朵，也沒有頭，只有一張「大嘴巴」。葉向東也不確定那能不能叫做「嘴巴」──那只是四把鋒利的鋸齒。
「那是國防高等研究計劃署根據波士頓動力的SpotMini為藍本而研發的四足行走型巷戰專用兵器Hyena（鬣狗），與最初預想只是用作步兵班支援系統的BigDog不同，它除了擁有在戰場上運輸的能力與耐用性，它還配備了弱人工智能第三代阿爾法零，可以在電磁干擾的環境下聯群結黨地進行搜索及突擊任務。」湯天僕說。
「多謝你的數據庫提供資料，但是可否先替我弄走這隻大狼狗，它的口水令我覺得很噁心！」像是機油般黏黏的液體滴在王啟杰臉上，而他只能躺在地上高聲叫道。
湯天僕一邊開槍，一邊與牡丹左右兩邊合力扶起葉向東。葉向東稍為站穩陣腳，已發覺他們被五隻「鬣狗」包圍着。
「三條海底隧道已被大批粗齒鋸、TIKAGUN等佔領了，根本沒有一個人能安全通過。地下鐵路系統亦早已停止運作，有部分管道中已有TIKAGUN防止有人從中逃走。除了游過那條變得發臭的海港之外，還沒有人能成功回到九龍半島。但是，我真的有方法安全地離開這個戰場，回到維港對岸。」祁培聰說：「只要你肯乖乖把鑰匙交出來。」
「那是甚麼方法？」
「你不相信我？」
「被人家用槍指着頭，還有信任可言？」葉向東本想這樣說，但又想到自己剛才也用槍指着祁培聰，便把話吞回肚子裏說：「要視乎你所說的方法是甚麼。」
祁培聰偷偷嘆了口氣，知道若不揭開底牌，對方是不會順服，有點不情願說：「由中環灣仔繞道出去灣仔會議展覽中心二期旁邊碼頭，我已安排了一艘小艇，它可以載我們回到九龍灣。只要你交出那隻USB記憶手指咭給我，我們會一起安全地回到九龍區。」
「真的？」
「當然！」
葉向東有點猶豫起來，而智能眼鏡則彈出了另一則訊息。
「害羞鬼：
兒時玩過火車穿山洞的遊戲吧？」
牡丹突然發難，向天花的自動灑水系統開火，數個花灑頭應聲爆開，水點像黑色暴雨般落在鬣狗的頭上。
不知道那些傢伙是不是因為「視覺」的感應器受到干擾，還是它的弱人工智能還未遇過這種情境，一時三刻像是沒法反應過來，像疆屍般定了格。
葉向東與湯天僕非常合拍地各自找了一張控制室的電腦椅子坐了上去，湯天僕拔出能發射電磁脈衝的Phaser向着王啟杰射去，同一時間葉向東把身邊一張電腦椅子推向王啟杰，王啟杰把中了EMP的鬣狗推開後，立刻伏在椅子上，後腳一蹬，連人帶椅滑向葉向東處。
葉向東一抓着王啟杰伸出的手，便立刻感到強大的拉力從椅背傳來，他也捉緊自己的電腦椅，以防飛跌在地上。
原來牡丹變成了「火車頭」，以磁浮靴作為推動力，用手拉着湯天僕的電腦椅；而湯天僕則拉着葉向東；葉向東則拉着王啟杰。他們都變成了兒時穿山洞的火車，不過這次要擺脫的不是會落下的倫敦橋，而是一頭一頭黑色的機械豺狼。
「它們要追上來了！」離開了祁培聰的控制室，「列車」衝出了商場的走廊上，但王啟杰回頭一看便發現三頭鬣狗正高速接近。
最接近的一台鬣狗已來到王啟杰的足踝不遠處，而且張開它的血盤大口。
「喂喂！」王啟杰一隻手得捉緊葉向東，另一隻手則紥得很穩固在胸前，只能不斷踢腳想趕走豺狼。
莫說真正的狼，面對機械狼當然是徒勞無功了。
葉向東一隻手捉着王啟杰，另一隻手則捉着湯天僕，腰間雖有手槍，背包亦有不少彈藥，可就是愛莫能助。
湯天僕手拿着Phaser，但或者距離太遠，或者電量已經不足，只能稍稍減慢鬣狗的速度，但無法制止它們的行動。
牡丹一下轉向，把「火車」急轉了彎，王啟杰「神龍擺尾」順勢一踢，踢走了在他大腿位置的另一隻鬣狗。
「好痛呀！你想連我的腿也弄斷嗎？」
「是你自己踢過去！你以為那是真正的狼嗎？」葉向東叫道。
「別說話，會咬舌頭的！」牡丹再轉一彎，上了斜坡，來到了天台的「空中花園」。
由四根大柱支撐的透明天幕完全覆蓋整個梯級式空中花園，正午的轟炸後，四周都冒着白煙，更令到地上鋪滿被震散的天幕的強化玻璃碎片，「電腦椅子火車」走在上面，並不暢順，有些較細小的玻璃粒子卡在滾輪中的隙縫，已不能正常運作，只是「滑冰」般繼續推進。
而跟在後面的鬣狗無法在「玻璃冰」上「奔跑」，其中一隻衝出來時失控滑到一邊撞上了花槽，動彈不得，其餘兩隻見狀則停了下來，正在思考解決的方法。
可是牡丹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還增加速度向着圍欄的方向衝刺。
「難道你想？！」葉向東似乎想到牡丹的計劃。
「抓緊！要飛了！」
「果然！」那是他今天第二次「跳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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