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之後，當柯若煦不被王祺陽需要時，他便會找程曜月，而程曜月也會陪著他，兩人常常一起玩耍、逛街，關係日漸轉好。
然而，隨著兩人的接觸變多，學校間也吹起不一樣的風勢。
體育堂過後，大部分學生都在淋浴間裏更衣洗澡，洗清身上的汗水。
「喂，你知道嗎？聽說最近程曜月和柯若煦走得很近呢！」
同學A雀躍地道。
「真的嗎？他們不會是一起了吧？程曜月不是喜歡男人嗎？」
同學B蹙起眉，帶著疑惑說。
「對啊，所以別人都在傳柯若煦成了程曜月的情人啊！」
「哇，那柯若煦走運了，山雞一朝變鳳凰啊！」
「對啊，由王祺陽的下人變成程曜月的情人，身價升了幾百倍啊！真的是羡煞旁人呢！」
兩名學生交頭接耳，肆無忌憚地說著悄悄話，卻不知他們的話語早已被暗角的當時人聽取得一乾二淨，並惹起了他的無名火。
縱使王祺陽相信柯若煦不是程曜月的情人，但他依然感到焦燥不安，心裏有千萬隻螞蟻在挑撥他，使他對柯若煦的信任產生動搖。
煩悶的他大步流星地離開淋浴間，去找柯若煦，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煩燥，只知道自己想見柯若煦，彷彿瞧見他怒氣就能平息。可惜，現實不如預期，當他瞅見柯若煦和程曜月靠在欄杆邊有講有笑時，心裏的無名火馬上蹦到三尺高，燒穿雲霄，燒得他眼紅。他怒氣沖沖地跑到兩人中間，生硬地打斷兩人的交談。
突如其來的人影令柯若煦萬分驚訝，他問：「少爺，怎麼在這？你不是剛上完體育課，現在應在淋浴間洗浴嗎？」
王祺陽沒回頭，冷冷地說：「洗完了。」
「那麼快？！」柯若煦低頭瞟了眼手錶，平日王祺陽洗澡起碼要半小時以上，可是今日他花了不到二十分鐘，是發生了什麼要緊的事嗎？
王祺陽的視線與程曜月的視線在半空間相撞，磨擦出火花，兩人都看對方不順眼，並對對方有莫名的敵意。
王祺陽的氣勢如同耀陽下的獅子，磅礡又具威嚇性，一聲咆哮便將對方壓倒，而程曜月的則如涼月下的大蟒蛇，雖然不及獅子雄偉，但卻總令人背後發涼，不寒而慄，讓人退縮，兩人互不退讓，獅子放聲啕叫，蟒蛇亮出帶毒的獠牙，為自己的尊嚴而戰。
柯若煦從未見過這樣的兩人，王祺陽平日杉杉有禮，待人友善，而程曜月溫柔細心，從不讓人難堪，柯若煦沒想兩人竟有如此一面。
僵持半刻，程曜月率先收回氣場，裝作友善地問：「王少爺怎麼來了？是有事找柯若煦嗎？」
「哼！」王祺陽心想真虛偽！
他冷冷地道：「與你無關！」他轉身牽起柯若煦的手，把他拉走。
柯若煦被王祺陽扯著走，又不能拒絕他，只能踉蹌地跟上他的步伐，並倉猝地用口形和程曜月說了聲再見，程曜月揮揮手以示回應。王祺陽瞄見兩人的交流後，心裏更是不快，他加大手上的力度，加快步伐，拉走柯若煦。
站在一旁的程曜月靜靜望著兩人遠去，心裏不知盤算著什麼，眼裏竟顯出陰險的笑意。
王祺陽把柯若煦拉到僻靜的圖書館後方，當他鬆手時，柯若煦的手腕都留有紅印了，但被怒火困著的王祺陽沒有察覺。他撐著腰，撩起額頭的碎髮，像繞圈子般來回踱步，他不知自己該說什麼，只知道看到柯若煦和程曜月在一起時他感到十分礙眼，宛如有針在刺自己的心臟，於是王祺陽硬生生把他們分開了，可是，要說為什麼他也不清楚。
柯若煦揉著自己的手，不解地問：「少爺，怎麼了？找我有事嗎？」
「嗯⋯⋯嗯⋯⋯」王祺陽支支吾吾的終於想出一句，試探地問：「你最近和程曜月走得很近？」
「對啊，他是我最近新認識的朋友。」柯若煦點點頭。
原本聽見柯若煦交了朋友，王祺陽是應該高興的，但聽見是程曜月，他就怎麼都高興不起了。「你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了⋯⋯」
「為什麼？」
「他不是好人⋯⋯」
「可是他對我很好，少爺是不是對他有什麼誤會啊？」
王祺陽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他為什麼對你好！也不知道旁人以何種眼光看待你們！你知道嗎？程曜月是喜歡男人的，他喜歡你。他對你好，只是為了滿足自己欲望！想把你變成和他一樣的人！」
柯若煦愣怔了，沒想到程曜月的性向是男，而更震憾的是程曜月竟然喜歡他？！
瞧柯若煦猶豫，王祺陽加大火力，「你知道別人是怎麼看你們的嗎？他們都在傳你是他的情人！你還要和他做朋友嗎？」
「不過⋯⋯他什麼都沒做，我不可能無端和他絕交，而且你們說他喜歡我，他卻從來沒越界，一直待我如朋友般，我們只是朋友啊。」
除了那晚為了安慰受傷的柯若煦以外，兩人甚少有肢體接觸。
王祺陽沒想到平日乖巧聽話的柯若煦此刻竟不聽他的話，不願與程曜月絕交。太陽有黑點，人心有陰暗面，柯若煦的話使王祺陽的怒氣急升頂點，處於內心黑暗的東西慢慢爬出來，理智被張牙舞爪的酸澀侵蝕，質疑與信任被無限放大與縮小，他的想法愈來愈來偏執，最終口不擇言地說：「你就那麼想當他的情人嗎？你不離開他也只是為了當他的情人吧！他有什麼好的？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不就想當情人然後衣食無憂嗎？我也能幫你，你不想就做僕人就來做我的情人吧！」
失去理智的王祺陽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是多麼傷人，他把柯若煦的心傷得透徹，柯若煦想沒到敬愛的太陽竟然會如此侮辱自己，原來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個貪慕錢財的人，為了錢什麼都能做。
柯若煦紅著眼，大力推開眼前的人，大吼：「我不要！我才不是這樣的人！」
這是才柯若煦真正的第一次反抗。
「怎麼了？難道我比不上他嗎？難道就非他不可嗎？」
瘋狂的王祺陽攥緊柯若煦的手腕，將心底的想法喊出。
柯若煦搖搖頭，淚水從眼眶溢出，「不是的⋯⋯我⋯⋯」
瞧見柯若煦的淚珠，王祺陽呆著了，怒火在無聲的海浪下沉澱，理智也隨之回籠，他意識自己對柯若煦的傷害，隨即鬆開手，低頭對柯若煦說：「對不起，我剛剛⋯⋯」
然而，柯若煦沒等他說完就跑走了，剩下懊悔不已的王祺陽靠著牆，仰看天空，恨不得給剛才的自己一個巴掌，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初冬的白日十分短，不到七點，天已黑了大半，昏暗的天幕把夕陽掩蓋，剩下縷縷餘光以及路邊的燈光。柯若煦低著頭邊走邊哭，並沒有留意身邊的風景，便不小心撞到途人了。
他揉著額頭打算道歉時，對面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小朋友，你沒事吧？怎麼又哭了？」
柯若煦猛地擡頭，原來他撞到的人是程曜月啊，真巧。
柯若煦不其然地想起王祺陽的話，他說的是真的嗎？柯若煦上下打量程曜月，妄想從他的外表中窺探出一絲蛛絲馬跡，可是柯若煦看了幾眼依然看不出什麼。
程曜月瞅見柯若煦靈活轉動的眼珠，忍俊不禁並停下拭淚的手，問：「怎麼了？在看什麼？是有什麼想知的嗎？與尤胡亂猜測不如直接問我？」
柯若煦遲疑半刻，決定直接發問，他摳著手，偷偷瞟著程曜月，「你是不是喜歡男生啊？」
程曜月雙手插袋，坦然地點頭，「對啊，我就是。你想知道我喜歡誰嗎？」
這刻，柯若煦已經預料到他的答案，但他不想面對，他慣性退後一步，但程曜月不給他機會退後，攥緊柯若煦的手把他拉向自己，鎖於自己的懷中，望向他的雙眸，「我喜歡的人就是你，我喜歡你。」
柯若煦的身子僵住了，沒想到王祺陽的話是真的，他沒騙自己。程曜月瞥見他的反應，邪魅一笑，冷冷嘲諷：「怎麼？怕了？」
柯若煦搖搖頭，他怎可能害怕曾經於黑暗中解救自己，帶給自己溫柔的月亮呢？
「不是？難道你是怕自己和我一樣⋯⋯」程曜月俯下身，在他耳邊道：「喜歡男人啊。」
柯若煦睜大眼睛紅著臉，猛地擡頭，「我⋯⋯」
「你喜歡王祺陽，對吧？」程曜月沒給他辯駁的時間。
和上次一樣，柯若煦依然是搖頭否認，但這次程曜月沒有放過他，而是繼續進攻，想讓他承認。
「別急著否認，先問問自己的內心。看清楚你對他的感受，他在你心中到底是處於什麼的地方？」
他是柯若煦敬愛並愛惜的太陽，只要他需要柯若煦甘願為他獻上所有，世界那麼大柯若煦只願圍著他繞，柯若煦的世界只有他，他是柯若煦永恆的榜首。
「我想⋯⋯我大概喜歡⋯⋯上少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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