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爺，你確定要進去？雜物室已有多年未曾清理。」紡織廠廠長帕奇奧一臉驚慌，這是第三遍他重複同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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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就是，別再問了。」莫賽尼格不耐煩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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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吧，廠長，爵爺這回是認真的。」莫賽尼格家族的資產管理人米凱里，則是帶著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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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扇厚重的木門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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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夾帶著灰塵向眾人襲來，竄進眾人的鼻腔和肺裡，在場所有人──帕奇奧、米凱里、數名機械師，就連莫賽尼格自己，都忍不住伸手掩鼻。
雜物室堆滿廢棄的物品，品質不良的織物、乾掉的染劑、棉紗原料、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機具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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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奇奧引領眾人走向房間深處，該處堆放著各式舊機械，莫賽尼格認出其中的手動紡紗機和飛梭手織機，那都是在英國人發明動力紡織機以後被淘汰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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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長走到一座大型機具前停下，伸手掀開覆蓋用的布簾，那是一台陳舊的紡織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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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用來製作天鵝絨的織機，」帕奇奧說，「以產自中國的蠶絲做經線，埃及的棉紗為緯線，每織四根絨線便織入一根金屬絲，織到六吋長時，沿金屬絲以手工割剖，才能織成莫氏家族特有的天鵝絨布，在這世上獨一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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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樣本嗎？拿來我看看。」莫賽尼格竟然覺得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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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得找一找，」帕奇奧面露難色，「請容我冒昧發問，閣下，您究竟想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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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計畫重開天鵝絨的生產線。」莫賽尼格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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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面面相覷，傳遞著不可思議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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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他的產業管理人米凱里決定說出殘忍的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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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生產線涉及的層面太廣，不是您某日突發奇想，隨口說說就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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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認真的。」莫賽尼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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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眾人陷入更加尷尬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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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看著一名小丑剛宣布他要從高樓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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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直言，閣下，」米凱里嚴肅地說，「自從英國人發明了珍妮紡紗機，可用一個紡輪帶動八個豎直紗錠，將產能一口氣提高到八倍，而且他們申請了專利，我們的產量遠遠不及，紡織廠的收益日漸衰退，我們資產管理部門甚至考慮要關閉紡織廠，永久退出紡織業，以降低虧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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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一名織工站在他身後，手中捧著一捲舊天鵝絨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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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賽尼格自織工手中接過布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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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了抖表面的灰塵，揚開布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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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的紫色天鵝絨，絕美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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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面泛著金屬光澤，觸感卻如綢緞般細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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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獨特的是它的色澤，夢境似的藍紫色，似是某種稀有的寶石，溫潤且飽和，又如在雪中盛放的紫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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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高等級的天鵝絨，過去只專供予皇室和教宗用於製作加冕儀式的大禮服。」帕奇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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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劑是用什麼原料配成的？」莫賽尼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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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泰爾海螺，閣下，」一名染匠回答，「產於腓尼基的泰爾古城，當地的海螺會分泌一種特殊黏液，若將海螺曝曬於陽光下，它的黏液會由透明轉變為乳白色，一日後由白轉紅，最後變成深層的紫色，共需時七日。一克紫色染料，需要耗費至少一千隻海螺，其價值更勝一克黃金，所以莫賽尼格家族所產的紫色天鵝絨非常昂貴稀有，唯有富可敵國的教宗和皇室才能負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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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莫賽尼格說，「我決定，重啟天鵝絨的生產線，製作最高等級的紫色天鵝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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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驚慌失措，紛紛勸阻，但他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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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只覺得心中充滿鬥志，假以時日，必定能重現莫賽尼格家族過去的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