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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有人在墓園舉辦喪葬,那天都一定是陰天或雨天。
當然,那貝勒提家的葬禮也不意外,理所當然是個陰冷的雨天,所有人都穿著黑色西裝或禮服。
戴納.那貝勒提先生是位善良的好人。
他的葬禮聚集了許多曾經受過他幫助的人,大家一一獻上白花,對於戴納先生突然逝世的消息感到非常難過。
基本上,大家都是難過的,喜悅的人不會在葬禮之中。
「聽說戴納先生還有一個兒子……叫做席懷.那貝勒提沒錯吧。」
「嗯,可是戴納先生的妻子下落不明,誰要照顧他兒子呢?」
「聽說沒有人照顧呢……戴納先生的妹妹私吞財產後不知道上哪去了,就這樣拋下十五歲的姪子。」
「唉,戴納先生生前明明就是個熱於助人的好人,結果現在完全沒有人要幫助他兒子。」
「沒人照顧嗎?可是我聽說有個男人在爭取戴納先生兒子的扶養權。」
「喔?是為了財產嗎?」
「不是為了財產呢,據說還倒貼一堆錢就只是想要扶養權。」
別人說嘴的八卦,我可是聽的很清楚。
我是席懷.那貝勒提,正坐在花園邊的長椅上,任雨淋在自己身上,與父親相同柔順的亞麻色短髮貼在臉頰邊,翠綠的眼眸布滿著複雜的思緒。
喪禮差不多要結束了,一群沒見過的陌生人陸陸續續來跟我說些哀悼的話,也說一些關於戴納先生如何助人的種種事蹟。
「戴納先生是個好人,是個值得成為典範的優秀父親呢!」
不知道是哪個女人這麼說,我一直都是低著頭,反正看了也不認識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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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接著一個的陌生人,嘴裡說的不知道是場面話還是真心表白。
優秀的父親?
我扯著嘴角諷刺地笑了笑。
戴納.那貝勒提是個優秀的父親?
別開玩笑了,那些受到父親幫助的人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戴納先生,他們知道戴納先生是什麼樣的人嗎?
在外面,戴納先生可是光榮的英雄,可是在家裡呢?
不,戴納先生已經十二年沒有回家了,把自己的小孩丟到寄宿學校之後,連一封關心信都沒有寄給自己的孩子。
疏離了十二年,人人口中的善人戴納先生,對我來說跟那些上前哀悼的人一樣都是陌生人。
老實說要不是有人拖著我來,不然我根本不想參加這個陌生人的葬禮。
「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穿著西裝的男人撐著傘站在我身邊,深藍色眼眸如同雨水那樣冰冷。
望著那個男人高大具有壓迫感的身影,還有那張嚴肅冷峻的臉龐。
那個男人──伊凡雷帝。
我不認識他。
但他爭取了我的監護權,戴納先生逝世的消息也是他告訴我的,而我姑姑帶著財產遠走高飛,把我丟在教堂孤兒院的時候,是男人把我帶走。
除了聽起來就像假名的名字外,伊凡沒有說到任何關於自己的事情,連戴納先生的事情也完全沒說。
只說自己是管家,現在是我的監護人。
跟著伊凡坐上馬車,我們等等要去的地方是車子沒辦法通行的山坡小鎮。
聽說,在那個凱瑞奇比拉山莊小坡上,有間戴納先生的私人別墅,不過是個老舊的大宅。
戴納先生十二年沒來找我,這十二年中他似乎一直住在那個別墅裡。
臭著臉盯著馬車車窗外,外頭車水馬龍相當熱鬧,但我卻感覺不到那個氛圍,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一樣。
等等要去的地方也是與世隔絕的小山莊,那裡連手機訊號都收不到,電腦、電視什麼的大概也沒有。
伊凡板著臉,沒有親和力的眼神中充滿不耐煩,不管怎麼看伊凡都不太想照顧我的樣子,而且自稱管家也沒做管家該做的工作。
像是搬行李的時候,伊凡都不幫忙搬,走路的時候也不會注意我有沒有跟上,出席喪禮的時候也只會像石雕像一樣站在旁邊,見面不會打招呼,也不會跟其他人說話聊天。
只會機械式的說著等等的行程,有次我問他:
「為什麼要爭取我的撫養權?」
而伊凡露出嫌惡的表情回答:
「你課業落後了,等葬禮處裡完我會幫你補習。」
他連敷衍我都不肯,不想回答的就硬生扯開話題。
我完全沒辦法跟伊凡溝通,因為他總是答非所問,不過我覺得伊凡應該是在逃避我問的問題吧!
特別是關於戴納先生的問題,只要提到相關的字眼他絕對閉口不答。
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進在泥巴路上,凱瑞奇比拉山莊小坡沿路上都種滿了黃水仙,在雨中像是柔美的微光。
凝視著坡上的花,回憶起戴納先生曾經送我黃色水仙花的壓花書籤,戴納先生把我送去寄宿學校時,我就把那個書籤丟了,因為看了就讓人生氣。
把我丟去很高級嚴苛的寄宿學校,媽媽也斷了音訊。
我從小就沒見過媽媽,關於媽媽的事情都從爸爸那裡聽說。
姑姑常常抱怨我媽的不好,自私、不要臉什麼難聽的話都跟我說過。
可是現在姑姑拿著一大筆錢又去了哪呢?
大概是冬天快到的關係,城市就已經有些涼了,往山上的地方更加寒冷。
我不禁縮瑟在窗邊發抖,嘴裡吐出來的氣都變成白霧,怎麼去的地方越來越像棄屍地點。
伊凡把自己的大衣脫下來蓋在我身上,拉著溫暖的大衣,我望著伊凡冷酷疏離的眼神。
明明是在關心我但卻表現的很不願意,這管家其實是想把我拿去賣了吧。
等等到凱瑞奇比拉山莊,會不會出現人口販子或器官買賣的人呢?
那個鳥不生蛋的鬼地方殺人滅口也不會被發現吧,畢竟通訊設備很差,我又跟當地居民不熟。
那我現在應該跳車嗎?跳車之後又能去哪裡?人生地不熟又沒什麼錢,我大概會凍死在這荒蕪的山上。
幾小時的路程,我與伊凡默默的對望,誰也沒開口說話,我想就算我問問題他大概也不會回答。
至於我在寄宿學校的生活也沒什麼好說的。
那間學校幾乎都是有錢人去讀的,我對名流沒什麼興趣,一直都是一個人默默的看書、考試、看書考試。
別人去高級餐廳吃飯聊天,假日去騎馬、逛街,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宿舍裡面用電腦看些恐怖片、鬼故事。
我試著找些刺激的事情讓我覺得生活有意義。
例如獨自去被稱為鬼屋的廢墟,然後聽住在裡面的遊民說些故事。
常常跑去怪地方被老師發現後就被禁足了,我在寄宿學校的生活就是不斷往怪地方跑,然後不斷被老師抓回來禁足。
如果伊凡知道我在學校裡被冠上『壞學生』的名號,他會怎麼想?
「不意外。」或是「跟我無關」,他可能會這樣回答吧。
我們就一直保持沉默來到了戴納先生曾經住過的別墅。
黑白相間偏向中世紀的建築感覺很像曾經某個貴族住過的房子,這房子大得應該可以住下十幾個人。
戴納先生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嗎?
選擇住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這裡偏僻交通不便而且對外通訊也有困難,身為工作狂的戴納先生為什麼要住在這麼不方便的地方?
戴納先生的工作內容又是什麼?
曾經最親近的家人,如今成了最陌生的存在,他神祕得讓人誤以為只是幻影,但他確實存在過,是個活生生的人。
斜過眼看著伊凡,他是戴納先生在世的時聘來的管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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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磨磨蹭蹭的,快把行李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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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凡冷冷的對著我說,完全沒幫我搬行李的意思,自顧自的走進別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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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呿。」真是差勁的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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