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怡香苑時,有一批身著官服的官兵自兩人身旁擦身而過,許是方才在怡香苑裡的人去報了官,不過想來這種非人行兇的事故,官兵恐怕也查不出個結果。
蘇沐白就這麼亦步亦趨的跟在白衣男子身後,他的背後有一柄被布包裹著的長物,從形體看來應當是一把長劍。
白衣男子來到一處酒樓,跟店小二要了一個清淨的隔間用餐。
「兩位客倌今晚需要住宿嗎?」
店小二熟門熟路的給兩人帶位,順便問了兩人今晚的落腳處,還熱心的附帶提醒了最近發生的一些不尋常之事。
「看兩位面生,應當不是本地人,那個⋯要是沒有要緊的事需要趕路,不妨在小店稍作休息一番,明早再上路。」
「⋯那個,最近入夜後都不太平靜,為了你們好,晚上還是別在外頭走動了。」
面對白衣男子一貫的冷漠,店小二說得也有些心慌,畢竟誰也不想說些壞事詆毀自己的家鄉,但人命關天,善良的店小二只得把笑臉陪到蘇沐白面前。
蘇沐白尷尬的笑著,他這身上身無分文,要走要留也不是他說了算,這吃人的嘴軟,他也不知道這白衣男子心裡是怎麼想的。
「那就留宿吧⋯」彷彿是聽見蘇沐白心裡的聲音那般,白衣男子發話了,聽見他的話,店小二跟蘇沐白同時在心裡鬆了一口氣。
「那小的馬上給二位準備吃食和一間⋯上房?」
店小二頗有深意的看了兩人一眼,蘇沐白顯然是不願意的,但出錢的人才是老大,這白衣男子不吭聲,他也不好意思恬著臉說要開兩間房。
直到店小二離去,蘇沐白才戰戰兢兢的低聲開口問道,「那個,這位⋯仙人?我和你共宿一個房間,不會給你添麻煩嗎?」
「⋯⋯」
慕容秋輕啜一口茶水,並未回答蘇沐白的問題,這陣尷尬的沈默一直延續到小二把菜餚全送上來後,也不見男子有要開口的意思。
男子悠悠的拿起竹箸,夾起眼前的盤中飧,慢里斯條的細細咀嚼著。
看這人完全沒要搭理自己的意思,蘇沐白也不好意思下手動筷,不過好在他在怡香苑也吃了個七八分飽,所以沒覺得肚子餓,就當作免費欣賞仙人吃飯得了。
不過就這麼對著一個男人乾瞪眼好像也是挺怪的,蘇沐白絞盡腦汁,思索自己該如何和這個悶葫蘆幾個話頭。
「那個⋯我想問⋯你為什麼⋯要我跟你走啊?」這是蘇沐白最想問的問題了,尋思自己雖然還長得一副骨感美少年的樣子,但他不覺得這個油鹽不進的男人是貪圖自己的美色才把他拐來,若撇除這個因素,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何特質會得到這個男人的青眼,還這麼好心的讓自己當他的跟班。
「⋯食不語。」男人冷冷的看了蘇沐白一眼,嚇得蘇沐白連忙閉緊自己的嘴,而後在男人用餐結束後,兩人也沒有其餘多餘的對談。
店小二將兩人帶到三樓的房間門口,興致勃勃的和他們描述這三樓看出去的景致有多美麗,甚至在每個不同的時辰向外看去,都別有一番風情。
蘇沐白覺得自己這輩子的尷尬癌全在今晚發病了,這兩個大男人住在同一個房間裡看夜景賞月?說出去還能聽嗎?此刻的他簡直想捂住店小二的嘴叫他快點滾蛋。
白衣男子彷彿又再度聽見他心底的腹誹,從懷裡掏出來兩塊微微發光的石頭,遞給店小二。
店小二看見那兩塊石頭,彷彿像看見了什麼黃金鑽石,立刻樂呵呵的接過手放入口袋裡,兩手還很寶貝的握著口袋兜不放。
「那就不打擾兩位休息了,有什麼事都可以下樓喊我跟掌櫃的,絕對義不容辭的服務二位,上刀山下油鍋摘月亮都行!」
想不到這裡也有給小費的風氣,目送完小二離去後,蘇沐白猜測那兩塊發光的小石頭應該就是這裡的貨幣了,只是不知道這裡通行的貨幣究竟是什麼。
蘇沐白才想回頭詢問,就看見男子已經走到坐褟上盤腿而坐、閉目休憩。
「那個⋯仙人⋯」
「敝姓慕容,單名秋。」
「哦哦!你好⋯我叫蘇沐白⋯」沒想過這人就這樣突然的和他自我介紹了起來,蘇沐白頓時感到不知所措,便也跟著胡亂介紹起自己來。
慕容秋倏地睜開了眼,筆直的注視著蘇沐白,但眼裡複雜的思緒讓蘇沐白有些摸不著頭緒。
良久,慕容秋才斂下眼來,重新閉目養神。
「怡香苑裡發生了什麼事?」
「啊?」
在怡香苑內所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蘇沐白很確定他問的一定不是自己被那女人戲耍的事,想了片刻以後,蘇沐白決定只截取最精華、最重要的片段告知對方,順便再將那女人如何將怪物大卸幾百塊的部分鉅細靡遺的描述出來。
在聽完「怪物」暴走的這段故事以後,慕容秋站起身,緩緩走到蘇沐白身旁。
他將手搭上蘇沐白的肩膀,接續著問道,「所以,那個人也用念絲對付你了?」
慕容秋一面說道,一面從蘇沐白的身上抽出一根殘缺的念絲。
看到自己身上居然還有那可怕的絲線,蘇沐白瞬間刷白了臉色,不知所措。
「你可知道,這念絲,可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功法,就我所知,只有花谷本家的人能使用。」
看蘇沐白一臉茫然的模樣,饒是慕容秋這樣性格恬淡之人也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慕容秋口中的花谷,位在一處深山谷底,相傳谷底滿山遍野的奇珍異草,尤其以最為特殊的斷情花廣為流傳,斷情花一年四季皆為花季,所以花谷底總是一片濃烈的深紫,也替花谷增添了一股神秘的色彩。
而花谷中人來歷並不明朗,也鮮少與外人交流,只知道花谷本家的東方家族家主族長,曾出外遊歷,而與他有過交流的人都知道該家主性格特異,專精醫理的同時也擅於用毒,還能將自身的靈力轉為念絲,藉由念絲攻擊或防禦,甚至是控制敵人使其自相殘殺。
蘇沐白的腦海中再過閃過那女人利用念絲斬殺怪物的情境,不由得神色一凜,接著問道,「那我在怡香苑裡見到的那女人,難道是東方家的家主?」
「一般而言家主皆由男性繼承,而且有一說東方家的人能夠隨意縮骨性轉、易容變形,若是如此,家主身為女子的可能性極低。」
「等等⋯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縮骨?性轉?」
「沒錯,性別轉換。」
蘇沐白驚愕的瞪大了眼,這縮骨性轉的能力可真是舉世無雙,那些現代藉由道具充當偽娘的女裝大佬可弱爆了,都該來這東方家拜師學藝!給他嗑頭喊祖師爺!
原還想從慕容秋口中多打探東方家的消息,窗外卻隱隱有些不尋常的動靜。
慕容秋和蘇沐白同時往窗外看去,卻看見路上出現了幾個走路姿態特別怪異的人,而每經過一戶人家,就會有更多的人跟著加入這場深夜的遊行隊伍。
慕容秋緊蹙著眉,他原先就是想來深入調查這桑下鎮近來發生的異端事故,但沒想到居然讓他瞧見。
與此同時,兩人所投宿的酒樓也出現了異常的騷動,聽著外頭傳來淒厲的慘叫聲,慕容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蘇沐白轉身打開廂房的門,但只消一眼,他便立刻果斷決定重新關好房門,最好還能多找些堅固的桌椅把門給擋好。
「讓開!」慕容秋疾言厲色的將蘇沐白推到一邊,但就算他早已有所準備,仍舊在打開門的那一瞬間,被眼前的「人」海給震攝住了。
在酒樓的一樓,此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陰屍,對著活人就是一頓撕咬,所到之處滿目瘡痍,而大肆破壞過後似乎還有想要循跡上樓的意圖。
慕容秋當機立斷的回頭將才探出一顆小腦袋的蘇沐白給按回房裡,交代道,「眼下狀況緊急,我恐怕無暇分心,待在這裡,等我歸來。」
言簡意賅的交代完後,慕容秋也不等蘇沐白回應,就立刻掩上房門,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自己的鮮血在房門上劃下符令。
鮮紅的血透出柔和的金光,確認過一些安置完後,慕容秋便抽出自己的佩劍,快速且精準的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他不願戀戰於此,因為與其在此與這些陰屍乾耗,浪費精力,還不如直奔始作俑者的藏身之處,才是解決問題的王道。
被人像安置孩子一般的關回房間,蘇沐白也是萬般無奈,不過不得不說這個慕容仙長可真是男友力十足,人狠話不多,幹起事來絲毫不拖泥帶水,不過這也挺好的,至少他可以很安心的待在這個小房間裡,也不用管外頭那些紛紛擾擾。
蘇沐白安下心來後,打算到床上去給自己來場舒舒服服的覺,最好自己一覺醒來能夠發現現在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黃粱一夢,等到夢醒,他就還是原先眾星拱月的貴公子蘇沐白。
才正脫下外袍打算躺下,一名不速之客卻不知何時悄然的出現在蘇沐白身後,一臉悠閒的倚靠在窗邊,意興未然帶著笑意看著他。
「哇!鬼啊!」
一看到那讓他頭疼的紫色衣袍,蘇沐白立刻大叫了起來,但下一秒,那人略為冰涼的柔夷便蓋住了他的嘴,熟悉的香氣再度將蘇沐白熏得暈乎乎的,一個踉蹌,他就這麼被眼前這個女子給壓上了床。
「別大聲嚷嚷,你難道想讓外頭的陰屍發現你在這兒嗎?」
女子墨黑的髮絲如瀑般的散落在蘇沐白臉龐,豔麗絕美的臉龐就這麼以十分旖旎的距離貼在蘇沐白身前,若不是早先也吃過這女人的苦頭,恐怕蘇沐白早已沈淪在花柳裙下。
在女子的壓制下,蘇沐白只得噤聲,但卻還是求生意志強烈的猛搖頭,用眼神瘋狂示意他希望女子能夠放過自己。
「嘖,真讓人難過,你姑奶奶我費了這麽大力氣才吧慕容家二公子那煞星從你身邊引開,就為了來見你一面,你居然這麼不領情?」
花孃伸手在蘇沐白的臉上摩挲了一陣子,那雙不規矩的手開始向下游移,徑直的往蘇沐白的重要部位探去。
「不要!」
蘇沐白崩潰的大喝了一聲,沒想到竟成功的嚇阻了花孃接下去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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