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步步維艱,依舊逐步前行之人。愚者起步之時,便無人能夠阻擋。
神話級法師—阿爾克那
- 傷痕
協和歷兩百三十九年,在華格里那—災難之都中,一場大戰邁向了終焉。最初的導火線早已被人遺忘,但是數年的戰亂帶來的卻是永久的傷痕。
因為魔力使用過度而導致空氣中缺乏瑪那;對地脈的過度依賴導致地脈停止流動,也使一度豐饒的土地變得貧脊,寸草不生。水源因為屍血和詛咒性魔法而被汙染,連微生物都無法生存;大地承載著數不盡的屍體,即使血液中的魔力會再次被轉換為瑪那,對這片死沉的大地依舊是杯水車薪。
大量的破壞性魔法損毀了大多數的建築,到處都是斷垣殘壁…不,大概連這樣都無法形容。要再更明確的說的話,除了少部分的房子還挺立著,絕大部分的屋子都只剩下一片片的殘骸。
相信只要是明眼人看到了這副景象,都會想到類似的念頭。還是離開吧!這裡是地域嗎?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裡的居民並沒有多餘的時間想這些了。
他們只能思考著要如何生存下去。
對,生存。
這場戰亂造成的傷害不只是環境和住所而已。多年的紛爭持續的折磨著人們:親友的死亡、資源的枯竭、奔逃、迎敵……大量的悲劇不斷的衝擊下,人們早已不再流淚…不,應該對他們來說流淚是一種浪費。
甚至連戰爭結束時,也沒有任何的人在慶祝。他們只能繼續思考著要如何生存。不過諷刺一點說的話,沒有人想在一片疊滿屍體的地方慶祝。
『瑟爾芬內戰紀錄
自古歷一八五七年九月六號開始
至古歷一八六五年十月十二號結束
死亡人數推估超過一千兩百萬人
報告完畢。』
代號十二「倒吊之人」葛伯.瑞瓦賽特使用了魔導通訊設備向克蘭里爾王國軍特務分室室長報告交涉結果。
「是嗎?總算結束了。」坐在辦公廳接聽的人是室長,代號一「魔術師」拉耶卡.弗雷爾露出放心的表情,喝了一口紅茶。「沒想到這場戰爭竟然慘烈到女王要我們特務分室去進行交涉呢!」帶著爽朗的口音,拉耶卡向通訊設備另一邊的葛伯說道。
『不過即使結束了戰爭,這份代價也還是……太慘重了。』葛伯看著四周倒在地上的人們。除了交戰的士兵外,小孩、女人、長者……幾乎無一倖免。不是早已斷氣,便是奄奄一息,沒有力氣再爬起來。葛伯試圖去回憶自己是否執行過傷亡如此悽慘的任務,但是卻沒有任何印象。
「連見過死亡這麼多次的你都說不出話來,這還是第一次呢。」拉耶卡把茶杯放回碟子上,聲音也沉了下來。「要派遣緊急治癒兵團支援嗎?」他審慎的問道。
『……不必。就算派遣法皇來也無濟於事。』葛伯痛心的說。『這裡的瑪那和地脈都已經枯竭了,不只是魔法幾乎無效,就算是大型法陣也無法施展。』
「……」
拉耶卡不禁沉住氣來。魔力耗竭的區域魔法的效力會大打折扣,使單體和全體的各種治療術恢復生命的速度趕不上生命消耗的速度。地脈耗竭則會使結界和法陣沒有足夠的魔力進行驅動,大範圍的群體治癒結界也無法發揮成效。
如果現役的阿爾克那有法皇倒還有救人的機會,但是現在的特務分室執行官並沒有法皇。
在幾乎所有魔法都失效的狀況下,只有儲存魔力的魔水晶是最有用的。這也是為何雙方還能使用通訊設備的原因。魔水晶應該不是什麼稀有物品—如果沒發生長期戰爭的話。
雙方都沉默並思索了一段時間。直到拉耶卡再次開口:
「總之,葛伯,如果幾乎都是亡者的話就先不要浪費治癒水晶了。但是如果有還在掙扎的人,那就看你要怎麼做吧。」
『……好的,那就先報告到這裡。我大概會在兩三天後回去。』
說完話後,電話另一側的信號被就切斷了。
通話結束後,拉耶卡再次拿起茶杯,不過紅茶已經冷掉了。他不禁皺了眉頭:「唉!說實話,我還是希望你至少能夠用你身上的水晶救活一兩個人啊!」身為阿爾克那室長的他非常明白,葛伯有極大的機會不會耗掉任何一顆水晶去救人。
這倒不是說葛伯無情,而是他執行任務時都是這樣的。幾乎都是在一直進行監視,導致他非常容易限制自己不去做沒有效率的事,非監視的任務也是如此,如果是幾乎無法救活的人,即使稍微努力便有機會救活,他也不會去救那個人。
用一句話來說的話,「不去做沒有機會的事。」他就是這樣的人。
「不過身為阿爾克那,不去試圖改變,試圖去突破,是不行的啊!」坐在辦公椅上的拉耶卡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繼續喝著冷掉的紅茶。
通話完畢後,葛伯將通信設備收回背包,準備回到龍獸坐騎待命的地方,想要快速回到阿爾克那。四周的空氣混入了房屋殘骸的碎屑和屍血的腐鏽味,讓人無法繼續待下去。橙紅色的夕陽散發著光暈,映照著這片終歸平靜的大地。除了葛夫的腳步聲外,方圓二十公尺內毫無聲響,就彷彿連風都在致哀一般,這片悄然持續了數十分鐘。
就在葛伯即將抵達龍獸的所在地前,他聽到了極細微的呻吟聲。他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被倒吊的男人強化的「界域感知」不會被任何幻覺給迷惑。但是葛伯也不想去管,或許再過不消一會聲音便會停歇了。他這麼想著。
雖然他如此想著……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聲音依舊不斷地傳往他被特化的感官。除了呻吟之外,還伴隨著類似摔倒的聲音、土石搬動的聲音。這也讓葛伯無法再袖手旁觀。
他決定要去找那個聲音的來源。
在繞過不知多少的的瓦礫、碎磚和殘破的建築後,他終於找到了發出聲響的地方。那是一幢典雅的房屋。至少,曾經是。四周塵土飛揚,看似是不久前才坍塌的。而在那堆被轟碎的石塊中,壓著一位少年。
那個少年似乎是在屋子被魔法摧毀時被壓住的。葛夫靠近一看,少年大概不到十歲。頭上流著鮮紅的血液,在試圖用自己幾乎無法施力的雙手挪動壓住自己雙腿的大量石塊,並嘗試著自己站起來。但幾乎力竭的他在想撐著身子起身時,只是不斷地摔倒,導致身上發青的部位持續增加。
但是他似乎並未放棄,反倒是在每次跌倒後,他都只是擦掉快要流至眼睛內的鮮血,咬著牙撐住痛楚,並再次搬動石頭,再次試圖撐住自己,試圖爬出來。而葛伯就這樣一直看著。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於使自己脫離了令他無法動彈的石堆。但是他似乎也因此把力氣耗盡,癱倒在一旁。葛伯見狀,急忙趕去觀察。腦部大量出血,有腦震盪,大量的骨頭斷裂和肌肉拉傷,且沒有意識。這樣的傷勢能夠存活應該算是奇蹟了,但是放著不管的話不久便會失去生命。
葛夫也不清楚為何自己會做這種決定。總是觀察著其他人的他,應該早已習慣於看著人們的逝去。這是他們的命運,而我只是個監視及觀察者,不應該進行干預。他總是這樣的想著。
但是這次不同。
這是他的命運,他努力掙扎著求存的命運。既然如此,他必須活下去。他的想法給予他的機會,我不能無視。
他一邊想著,一邊拿出了許久未拿出的急救設備和許多魔力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