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垃圾父母生出的垃圾，說的話有誰會信？
——你會被爸媽打，一定是因為你不聽話！
——活該死好！
少年孤立無援，只能想辦法自救。
問荊的右眼上面，有一道初癒的疤痕。
那天問荊去警察局報案的時候血流滿面，寬大的白色T恤上面也是遍佈血漬，場面十分嚇人，瑞樹雖然緊急把人送醫救治，但他右眼眶骨骨折、視網膜剝離，原先優秀的視力僅剩勉強不到失明的程度，身上還有其他大小傷勢，而這些傷，都是少年那吸毒後的父母失控以酒瓶、折疊椅等毆打所致。
家暴案的後續處理流程、社工輔導和去醫院的探視與各項領養評估，樹葉二人因職責所在所以多少都有參與自是不必再提，即便後來經過一番波折終於順利脫離原生家庭，改名換姓後的少年心中依然留下無可抹滅的傷痕。
「不過至少……後來遇到了你們。」
剛成為養父子關係時還沒什麼實感，問荊甚至不太適應自己的新名字，對家裡所有人都帶了點疏離冷漠地觀察著，面對年紀尚小的優實會稍微軟化，但大多時候還是採取防衛姿態。
來到這個家還未滿一個月，對外在眼光敏感的問荊已能判斷，不論是瑞樹或葉雨燕，都沒有因為他的原生家庭而給他貼上標籤，而是不帶偏見地正視他，一起溝通彼此觀念相異的地方。
略緩過情緒，問荊勉強擠出笑容望著葉雨燕，「在開會評估的時候，我認為你們三觀還算正常，就算是同志家庭也無所謂──比起吸毒開雜交趴，我寧可看你們夫夫整天放閃灑狗糧。」
「咳！」
葉雨燕臉頰上那因發燒而顯得不太健康的淺紅略深一層，「你才來我們家不到一個月，我們工作又都這麼忙，你哪裡就看到我們整天放閃灑狗糧了？為了守護青少年的身心發展健全，我們明明超低調的好不好！」
「剛剛那不就是了嗎？聽到有人來鬧就帶隊殺過來的豆桑，儘管擔心你卻仍然選擇不節外生枝公事公辦的理智冷靜──私底下不知道有多糾結？早上要不是要值勤，他一定死守在家寸步不離的照顧你！還有我剛端粥過來的時候看你在滑手機，難道不是跟豆桑在互傳訊息嗎？電視跟小說都這樣演的！」
「越說還越來勁了哈？編！你繼續編！」
問荊其實是一有心事就會想胡拉瞎扯分散注意力的類型，他正想再隨口掰些有的沒的，忽然他目光落到葉雨燕放在棉被上的手機，似乎不知何時起就一直是通話中的畫面。
……給我等一下，通話中不就代表剛才有人一直在聽我說話？這比竊聽還過分，根本是明目張膽的現場實況轉播啊！
「感謝你提供的線索，我們會仔細追查。」手機裡傳來瑞樹很誠懇的聲音，「然後關於最後那段灑狗糧發言──我回家時某人皮最好繃緊點。」
問荊瞠目結舌，在聽到瑞樹叫人把皮繃緊點時硬是把「你這個薪偷公務員」這句話給吞回去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直到確定葉雨燕掛斷通訊軟體通話後才戰戰兢兢地開口，「豆桑從啥時開始聽的？我端粥進來的時候嗎？」
「是我開始問你『正事』的時候。」
葉雨燕沒有笑，說話時也如同剛才一般認真平靜，「我確實是在跟瑞樹傳訊息，叫他空出時間來聽我對你問話。不過這段對話並不會被錄音，也不會作為正式的口供或證詞，頂多就是給搜查人員辦案的方向之一，最終還是要有有利證據與犯罪事實，才能將邱昌恆還有他背後的販毒黑道繩之以法。」
「而且，要你不斷回憶那些事情也是二次傷害，與其等瑞樹回來你再講一次給他聽，不如現在就叫他一起聽，還可以及早擬定搜查方向呢。」
說到這裡時，葉雨燕總算是和緩了唇邊的弧度，「謝謝你願意把事情說出來……不論是以家人還是以檢調單位的身分來說，我和瑞樹都會努力為你討回公道。」
「……」
問荊從那對貓兒眼中讀出疼惜的情緒，可是葉雨燕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他一聲可憐，也沒有一聲對那些人的咒罵。沒有任何情緒化的用詞。
這個不久前才成為他父親之一的男人聲量不大，音調不高，甚至還掛著病容額頭貼著退熱貼，他所說的話也沒有華麗的詞藻雕飾，只是很樸實無華的在說一件事。
──我們一起戰鬥。
可就是這樣的樸實無華，比起冠冕堂皇的話語要來得有力。
「……等、等你病好再說啦！」問荊飛快地奪過葉雨燕手中的湯碗，「粥都冷掉了真浪費我拿去熱一下！」
這小子。
葉雨燕失笑，圈起手圍在嘴邊對著跑遠的少年背影大喊，「別亂揉眼睛啊──」
「哉啦吼(知道啦)！揪煩內(很煩欸)！」
廚房內，少年拿著湯杓給加熱中的粥攪拌使其受熱均勻。說真的，他一口氣把心事全部說完後確實放鬆許多。
──警察在嗎？我要告我父母家暴！我要驗傷！
──我本來想當飛行員的。
飛行員對視力的要求極高，自己的眼睛被這麼一毀，當個飛行員擺脫家庭的束縛翱翔天際的夢想等於再也無法實現。
既然無法實現，換個夢想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但在情理上，這是對自己很有利的籌碼。
關於父母的家暴，他不否認自己是打算給事情鬧大好一舉把父母關進大牢，才在他們吸毒情緒失控下還故意挑釁導致自己重傷。他身後沒有其他人替他說出自己長年累月的痛苦，只能讓所有人看著他的傷勢、看著他夢想被毀以博取同情，去交換對父母的加重量刑。反正他們早就不在乎自己，不如一次做絕，從此斷絕所有關係以防後患。
儘管，眼睛差點失明的代價是重了點。
而毒品來源以及邱昌恆等人的背景，他因為一直避免接觸所以無法提供確切情報，於是他選擇不說，這或許是個錯誤以至於衍生今天這件事，不過幸好，還有挽救的餘地。這次，有樹葉兩位父親陪他一起戰鬥，他不會再逃避。
……說起來，剛才葉雨燕說自己不夠冷靜才逼到對方出手，這可以解釋成因為關心則亂嗎？關心自己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養子……
喔不。
問荊甩甩頭，這想法要是被瑞樹知道，那還不等著再被狠撒一波不准搶我男人的狗糧。電視裡都這樣演的，爸爸會吃孩子的醋。
經過及時醫治，他的右眼不致於失明，但兩眼之間的視差畢竟太大，傷癒至今都還需要戴著矯正用的隱形眼鏡治療，可是在那之後，他所看見的世界，再也不會是充滿煙毒酒的灰暗──
少年嘴角微微勾起淺笑。
這個新家，或許可以稍微期待一下、的吧。
END.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0FagMVITi
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7KhpIOAGL
====小劇場
瑞樹：剛才不知道是誰說我們夫夫整天放閃灑狗糧喔？是男人敢做敢當，老實招了，投降輸一半。
問荊：嘿啦(對啦)是我啦。豆桑你要說的應該是『老實招了，坦白從寬』才對。
瑞樹：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你要不要從葉子旁邊過來我面前再說一次看看？
問荊：……說好投降輸一半哦！
葉子：他沒說本來多大半，你最好還是皮繃緊點。
瑞樹：沒事的，我輕輕摔個兩下就好，不會很痛的。
問荊：我的人權在哪裡──？
結果問荊的拳腳功夫在瑞樹親力親為的指導之下變得相當優秀，而最先學會也最學得最紮實的，當然就是柔道的基本功「受身」了，學會怎麼被摔而不受傷，可是非常基礎的課程喔！（眨眼（ㄍ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z7OQuaBO
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Mnu9aDE3
這系列告一段落，算是重點描寫一下這孩子在被樹葉夫夫領養前發生的事，也順便帶一下葉子和問荊第一次以父子的身分談及過往。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BJAF5ld7
瑞樹和葉子兩人對待問荊的方式其實略有不同，這個之後在驚喜聖誕節中也會再提及ＡＷＡ但不論如何，這對夫夫都是疼愛兒子的啦！
以上！謝謝大家看到這邊！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4jVLGOFcM
3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UYRr388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