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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雨了。卷耳的頭髮在這些時候又翹又卷,像亂生的蓬草又像貓。他進門前漢廣喝止了他,「把鞋脫外面。」於是他照做了。
漢廣同樣剛回來,正在解西裝上的鈕扣。卷耳隨便陷入沙發裏,漢廣蹙眉凝視著他翹起的腳上濕答答的襪子。「沒帶傘?」
「不想打……」卷耳連綿細長地唉一口氣,伸直了雙腿把身體更深地陷入布料。阿廣總在嫌棄它太軟,卷耳想。漢廣把外套整齊掛在旁邊遠鄉來的藤椅上,看到卷耳呆盯著他,轉而坐到他旁邊。
卷耳「啊」了一聲,從桌上摸來個髮夾,拈起瀏海啪地夾在額頭上方。然後他默默地看漢廣,領帶已然解開,一身白襯衣活像什麽人渣敗類。漢廣看他澄亮的額頭,搭上一縷濕頭髮,用膝蓋頂了頂他:「卷耳,去洗澡。」
卷耳從沙發上滑下來,一聲不吭蹲在地板,眼睫毛以至眼睛都濕漉漉的。窗外雨還在下,天空沉重晦暗似要籠罩遮掩什麽。他伸手去摸漢廣的膝蓋,繼而抓住了皮帶,以拇指去摩挲中央的皮帶扣。隨後他迷朦著眼,湊近了深色西褲的邊緣,張開嘴唇用牙齒銜住了拉鏈扣,往下拉時嗞啦的拉鏈聲於耳廓中無限放大。
漢廣最終出聲阻止了他,「你不必這樣做,卷耳。」
卷耳沉默地伸手抓向皮帶。
「夠了。」
漢廣強硬地按住他的頭,迫使他對望,看他眼中的液體混合額際的雨水流淌而下。漢廣以掌心抵著卷耳的額頭,再緩慢貼著滑到眉心,有點像在撫摸無家可歸的狗。卷耳閉著眼,帶些絕望地默然不動,夾起的瀏海使髮間的雨點水滴貼著他的臉流下來。
漢廣暴躁地提起他,兩人一起再陷入沙發裏,事實上漢廣討厭如此散漫的感覺,但卷耳也在這裏。卷耳不情不願地靠著他,以手腕手背搓揉臉,頭髮尖端撓過漢廣頸部而癢癢的。漢廣沒有說什麽,於是卷耳只能靜靜嗅著漢廣身上雨水混合古龍水的怪異味道。
窗外雨還在下。那是漢廣留在這裏的最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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