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20瓦的燈泡,也能把這個促狹的空間照亮,溫柔但單薄的母親,會在我回家前準備好飯菜,飯是冷的,青江菜的鹽味有點過重,她大聲自豪的說著「今天有加菜喔。」並把市場賣剩的鴨肝從主桌拿過來,用她薄薄的荷包買回來的鴨肝,配上冷的飯,以及過鹹但溫熱的青江菜,拌一拌之後,入口的溫度與鹹度卻是剛剛好的。
夏季蟬燥聲透過窗簾傳入,燥熱煩人的暑氣不曾停歇的喧嚷著她的到來,聒噪且不受歡迎,教室裡浮躁的低嚷幾乎蓋過台上老師的講解,因為是在這間後段層級的教室,這些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小問題。
數學老師是一個矮小且蒼白的中年男子,細細的眼睛配著度數不合的金邊眼鏡,就算在講課中,也沒有人能對上他的視線,他幾乎把所有時間,都花在台上把眼睛瞇成一條細線,並把手臂拉遠拉近,嘗試對焦他手上那本外殼寫著新編數學課綱內的某段數學算式。
「…有人知道這題的答案是什麼嗎?」看來是耐不住這樣的酷暑,想休息片刻,他停下了手中的粉筆,陳舊的黑板上數字算式,往下傾斜的等待一個回答,在淹沒在台下的熙攘聲前,他一如既往地點了我的名字。
「賀良…既然你是班上的第一名,你上來作答給同學看吧。」
我不情願的站起身,左手無意識搓揉著長褲逢線的線頭,他在這堂課上已經被我搓成了一團死結,就跟台上那個頹喪的中年人的生活一樣,只剩下被剪斷捨棄的命運。
一旁傳來熟悉的嗤笑聲,那是一個長相油膩的胖子,臉上肥胖的贅肉掛在一旁,像極了一隻鼓起鳴囊求偶的青蛙。「會算這些算式有什麼用啊,還不是就那樣。」前頭轉過來聊天的國字臉男也笑著,像是不知道我正經過他旁邊似的說道:「之後他出門發報紙的時候可以算工資啊。」我陰鬱的瞥了他們一眼,如果哪天下課後有足夠的時間,我總是很願意嘗試,把他們得意的鳴囊用鹽酸融蝕,就像化學課我偷偷帶回家的那幾隻青蛙一樣。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