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蔚藍中捕捉到一片雲朵。
記得那時候是朝會,一周一次,全校除了高三學生外都得集合,聽司令台上(如今回想起來一個校園裡有司令台真是件怪事)的師長說話,他們提及我們年輕氣盛的調皮淘氣多麼不應該,或是即將考試了校園必須保持安靜,或是我們的服裝儀容應該符合社會對我們的期待。
我還記得我是甲班,只要是朝會,在陽光與校舍的陰影裡,我們班的集合點是充滿最多陽光的一塊小草地。我從那時候就學會在師長的演講裡恍神,抬頭看天空捕捉雲朵,天空因為太陽而刺眼,很多時候我什麼都看不見。
從小時候我就喜歡寫作了,其中也經歷過無數寫不出東西的瓶頸,但沒有一次是這麼的迷惘茫然。
我喜歡文學,卻選讀了自然組,與物理、化學為伍了高中三年,大學進了醫療相關科系,又讀了物理、化學五年。畢業之後,從事大學專攻科系的相關職業,又與物理、化學相處到現在。
那時候的我可能根本想不到我完全沒有為了夢想,去跟哪個說「選擇文學就是餓死」的人反抗,在人生路上選了最簡單、也容易的路。我記得我埋頭苦寫小說,英文課上寫、數學課上寫,老師都當我認真的在寫筆記。而天空裡的雲,變成我在朝會無法拿筆打發時間時,會抬頭寄託幻想的地方。
「這次你想要寫什麼?」隔壁的同學問。
「不知道,我好像又寫不出來了。」我搔搔頭,後來長大才知道為什麼當時一直寫不出東西來,「好想去死啊。」
如果無法創造,那就毀壞吧。那時候的我是這麼想的,如今也是。也因此,我在無法就讀文學相關的科系、從事文學相關的行業的幾段路上,迷惘、怨懟了好久好久,竟也忘記了偶爾抬頭看天空裡的雲。
我試著在文字裡尋找「我是誰」的答案,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小時候時常寫不出東西,或許就是因為我對自己的認識不夠,也還不知道為什麼我必須不斷的寫才不至於崩壞心靈,會迷惘、會疑惑自己是誰,最後總是在做錯誤的、甚至是懶惰的決定。
你問我擺脫疑惑了沒?
還沒。
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在天空下可以是誰,可以寫出什麼樣的東西,但我想我已經可以坦然地去接受這股迷惑。
人生是海,總有看不見的角落,時而晴空萬里,時而暴風雨,我航行在海上,把雲一朵一朵從天空摘進海裡,鹽漬成一片一片的我。寫作對於我來說,就是這樣的事,在名為「我」的人生上冒險,沒有故事的時候就編一個,有一朵烏雲的時候就哭,哭完之後眼淚就成了海,而我知道那裡有很多故事。
我還在疑惑著自己是誰,但我知道怎麼去尋找答案。
那個聽我說好想死的同學,同時也是曾經很要好的摯友,他說,「因為你活著,才寫不出你想寫的東西吧。」
我不知道他當時說這句話的意思或是心態,但這卻是讓我一直持續寫作到現在的一句關鍵。
如今,那一片等待墜落成雨的雲朵,如我,獲得一個不很完美的公式,等待我將某些東西帶入未知數。當我找到它們事什麼的時候,或許我就可以不用再以文字去追尋我自己的原貌了。
但在那之前,它,現在就呈現在這裡。
我無法完整地說我是誰,但我的文字可以,帶著迷惑茫然,卻又堅定地。
很難得有題目讓我可以勇敢的面對我自己,並且不是用小說那些虛構做包裝,而是以散文真實的面對。謝謝主辦,每寫一次自我,就讓我更看清自己一些。希望有著迷惑的大家,都可以找到自己的方向。6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bMQj0jV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