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全都給我滾!」
鳳儀閣內噼里啪啦的碎聲不斷,翡翠,美玉,陶瓷,應有盡有。翡翠的撞在結實的紅木上,那叫一個嘹亮。美玉碎裂亦是慷慨激昂,細膩的渣子滾進縫裡,偶有陽光降臨,倒也生輝。笨重又實在的陶瓷則不然,有如瓜果跌落在地,沉悶而悲壯。「滾!」伴隨著一把擲地有聲的男聲,又一副前朝開國元年製的白玉杯命喪鳳儀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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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得空在本宮這兒撒野,倒不如同你父皇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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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秋影白了李瑛華一眼,衣袖一揮,撐著頭坐在鳳椅上冥想。她實在沒想到皇帝不但沒有貶謫李宸昊,反倒是封了個「晉旼王」予他,還授權讓他協助門下侍中審核詔令。而讓她更憂心的是,李軒昨日居然下旨追封李宸昊生母阮氏為「賢和順聖皇后」。她忽然看不透日夜相對的皇帝了,既然封她為皇后,她的養兒又貴為皇太子,可如今卻不斷擴大李宸昊的勢力。李瑛華的太子之位怕是坐不住了,她這位皇后怕也是隨時會被廢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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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實在想不明白,五弟可是險些引起大堯北羲之戰的人!父皇不責怪便罷了,竟還給他提位!將我這太子置於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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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終李宸昊不費一兵一卒,甚至無需依靠女人便為你父親爭來了煙州。他的實力可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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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秋影說著說著,倒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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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昊著實沉得住氣,亦有過人膽識,和親一事若是落在她那毛毛躁躁的太子身上,恐怕早已亂作一團。她這麼想了想,又連連搖頭。如果是次赤狼輝明看上的是鄭麗清,想必李瑛華會主動將太子妃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必等他父皇開口,便會將他的女人送上赤狼輝明的床。帝皇家無情,奈何李氏出了個有情有能耐的李宸昊。想到這裡,萬秋影倒有一絲後悔。當年剛嫁入李府時,她聽嬤嬤說阮氏生了第五子和第七女,唯第七女目中無人,實在難以教養,她這才選了李軒妾室所生的第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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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死了十多年的阮氏呢?她又有什麼資格追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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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本宮就問你一句,和親一事若落在你的頭上,你是送太子妃給赤狼輝明,還是有能耐釜底抽薪換取煙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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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瑛華啞口無言,愣是說不出話來。他自然是想不到後者,必定是以犧牲女人來換取成就他的偉業。萬秋影見他無言,正想再潑他些冷水,鄭麗清卻來了鳳儀殿。李瑛華看見她進殿,想起適才心中的歪念,急忙轉身望著萬秋影。如今能穩坐太子之位,他也犧牲了不少,尤其是女人。為了權勢,他居然讓髮妻曲氏屈居人下,任由其被太子妃欺辱。而為了順從皇帝,即使太子妃被晉王妃欺辱,他亦是不敢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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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妃⋯⋯」李瑛華深吸了一口氣,嘴角隱隱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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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秋影與鄭麗清相視而笑,相信暴風將再次席捲皇宮,乃至於將晉王⋯⋯晉旼王府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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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毒辣,知了靠著樹陰依舊被日光烤得滾燙,如雷般的悲鳴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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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休浴,又逢夏日,李宸昊自是不願外出,於是留在府中休養生息。雖已過去半月,可他總不記得換藥,所以背後的傷依舊不見好轉。何福說要給他換藥,他便立馬抱來一本書,說是想邊看書邊換藥。何福知道他家王爺怕疼,正是想借著看書分散注意力,但他不揭穿他王爺,只樂呵呵拿來藥箱替他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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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王妃正朝德安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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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宸昊一聽楊靈君要來,圓眼滾滾,嚇得連忙從床上坐起。急速思慮一番,他又往床上一趴,對何福指了指後背。何福明白了,他家王爺要他若無其事上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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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脂粉香自殿外飄來,還未等下人外出探視,楊靈君便帶著安瑤與紫蘇走進德安殿。「蠢貨!不懂輕些嗎?」李宸昊正想對何福發難,剛好瞧見楊靈君站在房門邊,轉而輕聲道,「你⋯⋯你輕點就好了。」何福肅著臉,連連點頭哈腰,又靠近李宸昊。何福隔著手帕取藥,手指才剛碰到李宸昊的後背,卻聞他倒抽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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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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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等來王妃這句話,何福側身朝晉旼王眨眼,隨即起身讓賢。紫蘇與安瑤見夫妻倆人難得呆在一起,也悄悄跟在何福身後退出殿外。安瑤還以為晉旼王真是疼得不行了,還設身處地想像,只覺得箭傷必定是極痛苦的。紫蘇站在一旁仔細聽著安瑤的偉論,只低頭忍笑,才不願告訴她那都是晉旼王弄虛作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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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初時替你上藥時倒無如此呼天搶地,這傷口都快好全了,怎的還比當時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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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福不夠王妃仔細溫柔。」
李宸昊暗想,還好這是趴在床上,若是正臉對著楊靈君,他可撒不了謊。何福她溫柔是假的,但他想她替上藥是真的。自她嫁進府來,這可是她頭一日來德安殿,他就想和她多待一會兒,再多一會兒。如今偶爾想來,他偶然還是思念在無憂谷的那兩日,當真是無憂無慮。他吃到了她熬的粥,還有她為他煎的藥。她抱過他,他親過她。在那渺無人煙之地,她似乎比在府裡舒心,望他的次數也比平日多,因為那裡無旁人,她只能和他兩兩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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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羲之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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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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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狼輝明帶著北羲士兵離開長安當晚,李軒便也即刻下詔,命安北都護府即時執行盟約內容,接替北羲掌管煙州。而赤狼輝明抵達北羲部族那日,北羲王正好仙逝,朝堂風起雲湧,最終赤狼輝明以殺戮兄長全族而登上北羲王寶座。至於北晨,在袁廣齊的猛烈進攻下,已然臣服大堯,並宣佈與北羲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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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廣齊很快便可班師回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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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楚旻陽公主都當了回和親公主,怎的還對袁廣齊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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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寧月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走進德安殿,刻意於楊靈君面前坐下。楊靈君懶得同她爭吵,替李宸昊包扎好傷口後,只道「既然嘉靜來了,我便不打擾王爺兄妹敘舊」,便頭也不回地退出殿外。李宸昊抓了個空,無奈地歎了口氣。常言婆媳難處,可在他看來,是姑嫂難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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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那楊靈君有什麼好的!她心裡只有那袁廣齊,可沒留一絲餘地予你!」李寧月見哥哥一直望著她適才坐過的地方發愣,心中不甚滋味。如若楊靈君對李宸昊上點兒心,她倒或許不會如此討厭她。每每想起袁廣齊與楊靈君不清不楚的過往,李寧月便忍不住多說幾句。「算了,我們不說他們了。哥哥你快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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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寧月高舉一顆小紅燈籠,紅穗晃眼,李宸昊拿下妹妹手中的燈籠仔細端詳。圓鼓鼓的燈籠外殼密密麻麻寫滿「安康」字樣,既有篆隸,亦有行書,著實有趣。但有趣算不得什麼,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氣又消了,總是拿李寧月與楊靈君兩個女人沒辦法,一個是他最親近疼愛的胞妹,另一個則是他的一生所愛。有時候他也擔心她們若打起來了,他該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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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怎麼都不說話?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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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啊,有妹妹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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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以後不嫁人了,只在哥哥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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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如果以後沒有人敢娶寧月,哥哥便養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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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哪裡有兄長似你這般嘲弄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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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走遠,就站在他的房門外。裡頭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咯咯的笑聲,尤為清晰刺耳。轉眼,她的兄嫂死了一年多,而她亦苟活了一年多。她很少再夢見長安城破那日,只是偶爾都會在夢中與兄嫂侄兒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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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只要離開長安,處處皆是無憂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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