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umiko剛出生的時候,她的媽媽就已經不想再管她,只是說:
「我不想看見那條蟲……滾開啊!」
Kumiko的媽媽剛生下Kumiko後反應完全不像是一個剛生下孩子的媽媽,臉上完全沒有那種迎接這自己誕下的新生命的喜悅。相反,她就像是終於成功把某條在自己體內的寄生蟲移除出來一樣。看著這條折磨了自己這麼久的「寄生蟲」,她感到十分厭煩:
「……」
旁邊婦產科的醫生護士看著這個女子的反應,不禁為這名嬰兒的未來感到擔憂。不過,他們每天要面對的可是數十個即將出生的孩子,和醫院裡面上百個已經出生,正需要全天候照顧的初生嬰兒。他們本來就沒有特別為某個孩子感到擔憂的閒餘。他們抱起了剛出生的Kumiko,就帶她到育嬰室裡面,留下Kumiko媽媽和她的親戚:
「她不是寄生蟲,她是Kumiko,主賜予我們的新生命。她既然來到這裡,上帝自有祂的安排。我們也會……」
當年的Saya嘗試減輕自己妹妹對這個「孽種」的抵觸,她認為Kumiko這個生命能夠誕生在這世界,就一定是有著神所賜予的某種意義。她和自己的親友,也願意接受這個生命的到來並給予她照顧。
只是,本來精神狀況就不穩定的Kumiko媽媽,完全無法接受這個「充滿罪惡」的生命。在她眼中,Kumiko只是那個正在坐牢的男人在她身上所播下的罪惡的結晶。
「是嗎!那上帝造她出來就一定是用來給人恥笑的!」
Saya雖然知道這樣做很不好,卻知道自己不能夠怪責Kumiko媽媽會如此憎恨自己這個女兒。將心比己,假如是她自己經歷妹妹承受過的一切,她也未必能夠接受剛被抱走的那個女兒。
「她不會被人恥笑。我們身邊的人也會一起面對Kumiko的!」
「你們自己面對就夠了!我不想看見那條寄生蟲!」
明白自己的妹妹根本就無法接受這個女兒,Saya只好失落的走到育嬰室,看看這個剛誕生的女兒。
她正在育嬰箱中哭啼著。不過與一般孩子不同的是,在她的哭啼聲,聽不見正常孩子那種對於生命,那種來到了世上後,想要完成些什麼的渴望。她的哭啼十分空洞,甚至可以說,只是因為生理上的限制,她才在哭啼……
這時候恰巧一名護士走經這裡,她說:
「請問你是否Kumiko Shinosaki的監護人?請在這裡簽字。」
因為患有精神病的Kumiko媽媽在法律上並無行為能力,自然也不能夠成為Kumiko的監護人。因此在出生前,眾多親戚就已經聊好了一切的安排:
也就是說,Kumiko將由Saya撫養至成人。
當時他們的親人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討論出這個結果。期間Saya也是一直質疑著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在留意自己妹妹的精神狀況的同時照顧著她生下的妹妹,絕大多數人單是照顧一個有精神病的親人就已經感到非常吃力,更何況是同時當另一個孩子的媽。
不過事情已經發生了,Saya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還是得負起這個責任。畢竟自己也是當初叫妹妹生下Kumiko的人之一,某程度上她要面對這麼大的壓力也是因自己而起的。
Saya在出生紙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期間感概萬千。
上帝是否真的會如她和身邊相信的人所想,已經為Kumiko作出了打算?到底自己的行為,是否單純是出於自己和身邊的人,因為相信神所導致的自私?甚或,到了Kumiko長大,能思考這一切後,她會否覺得讓她出生的決定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Saya最終還是簽了字,護士離去了。她在心中祈求著神能夠為這個孩子作打算,讓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過了一會後,有一名醫生看見Saya一直看著房間裡面,自己又有時間,就和她閒聊:
「小姐,妳不是這裡的病人,也不像一個剛成為媽媽的人,為什麼妳會留在這裡?」
「因為……孩子的媽媽精神上沒有能力養育她,作為親屬的我必須代替她成為孩子的媽媽。」
醫生點頭,接下來問:
「那妳現在成為了哪個孩子的媽媽?」
「左邊第四那個。」
Saya指了一指房間裡面的某個透明箱子。
醫生熱心的問:
「哦……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啊。那妳呢?妳做好了成為媽媽的準備嗎?」
Saya躊躇了幾秒鐘,之後擔心的說:
「說實話,我沒有……就算學了該如何育嬰的知識、做好了什麼心理準備、確保了如何的生活條件……我就是沒有把握自己能夠讓這個女兒幸福的成長……尤其是,當她知道了我其實不是她的生母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會如何面對我和妹妹……」
醫生說:
「我就覺得,母親只是作為一個養育子女,讓他們能夠健康成長的角色,而沒有血緣關係也不代表不能夠勝任這個角色。不過,作為剛成為母親的人,會出現這種擔心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自己在這做了這麼多年,早就見過不少媽媽,甚至一些和妳一樣不是親生的媽媽。有些在寶寶出生後會感動的哭、有些會笑……生命的誕生,真的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對嗎?」
醫生看著育嬰房裡面的一個個小生命,眼神綻放出光芒。能夠看出他真的十分享受這份能夠見證生命誕生的工作。
「我自己沒有試過真正的為人父母。但是我身邊有個朋友就是從事家庭教育的,他是兩個孩子的爸,自己每天也會遇見很多因為各種親子問題而前來求助的家庭。我挺喜歡他說過的一句話。」
Saya問:
「他也說了些什麼?」
「他說:父母所養的其實並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個渴望著探索這個星球,有著自己意志的新生命。」
Saya被這句耍的滿頭問號,她說:
「父母生出來的孩子為什麼不是自己的?」
醫生笑了一笑,說:
「那個朋友就說很多家長一開始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說孩子不是自己的孩子。每一次他也會語重心長的解釋……」
接下來的一句話,讓Saya為之一顫,受到啟發:
「孩子雖然是你生下的,但是他們卻始終不會成為屬於你的孩子,剛出生不是、成長時不是、甚至終其一生也不會真正的成為你的孩子。他們其實是一個以嬰兒的身份來到人間,有著獨立的思想、意志、愛好,希望能夠在這個世界探索到自己的存在意義、想實現的夢想並為此奮鬥的生命。他們每一個本身就已經是獨一無二,而且永遠也不會屬於任何人的。」
Saya反復的思考著這句話的每一隻字,之後她有些手足無措的問:
「那我又可以為這個新生命做些什麼?我不知道自己該怎樣做……」
「很簡單啊!就是把自己的愛給予她。可能一開始,妳會感到疑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方式去愛這個孩子。但是我相信,如果妳是真心的愛著她的話,妳總有一刻會發現的。」
這時候一名護士走到醫生耳邊說了幾句,似乎是有新的工作。醫生告別說:
「我還有事情要做,先告辭了。」
「謝謝醫生。」
Saya在離開時,內心一直也是溫暖的。她雖然還是沒有十全的把握自己能夠擔起這些重擔,但是醫生的話多少也讓她那躁動不安的思緒安定下來。起碼她不再認為,自己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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