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玉璟沒有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只是覺得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會對一個完全不熟識的人產生愛情,就算她承認對李婷的第一眼有好感,也不會說這是一種戀慕,頂多是印象深刻,不過她到現在仍舊不明白這樣的印象深刻從何而起,接近莫名其妙的惦記。連玉璟在李婷高一的時候不是她的班導師,是擔任她們班的國文老師。李婷個子不高,不是坐一排,就是在第二排。連玉璟觀察過她,李婷上課認真,筆記寫得勤,幾乎不曾在她的課堂上跟同學聊天打鬧,但也因為她「聲名遠播」,沒有哪個學生敢在她的課上胡鬧,除非想被當掉。
連玉璟記得高一上學期的期中考,她到她們班監考,見李婷拿著藍色原子筆,用筆端敲著面頰思考,上午的陽光照進教室,不偏不倚的灑在她好像終於想到答案時的笑臉上,連玉璟皺眉,凝視李婷,李婷抬頭與她眼神對上,李婷趕緊又埋頭作答,她是害怕老師對她有懷疑,所以懼怕。但事實上,連玉璟在疑惑自己,左手肘撐在桌上,左手食指與大拇指捏著臉,連玉璟後來轉頭看向教室外,深吸幾口氣,她居然害羞了。之後的三十分鐘,連玉璟忘記自己是如何熬過的,最後只記得李婷走到講台前交考卷,她戰戰兢兢,對老師點頭,然後走出教室,她卻不知道,老師忍不住多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那場期中考後,連玉璟對自己坦承她對李婷這怪異的情感,雖然努力在學校裝的不在意,但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命運也愛捉弄人。當你越不願發生的事,它就越可能發生。高一下學期,連玉璟在別班上完課後,經過李婷的教室,看見她在教室後面的布告欄前,站在椅子上,正在做教室布置,原來李婷這學期當了學藝股長。見此情形,連玉璟突然很不高興,明明她就這麼矮小,還讓她做些事,從椅上摔下來怎麼辦?班上就沒人可以幫她嗎,最近的孩子都怎麼了?完全沒同學愛,因為怕麻煩而躲得遠遠的,一點都不可愛。
「別站在椅上,很危險,讓身高高的同學幫妳。」
連玉璟最終看不下去,她心疼。連玉璟走進教室,扶著椅子讓她下來,李婷嚇一跳,不,是全班同學都嚇到了。李婷愣了幾秒,連玉璟看她沒反應,伸手到她面前加上眼神示意她下來,李婷很快聽從,這是她們第一次牽手,連玉璟其實偷偷捏緊了一點,她不知道李婷有沒有感覺到,她是很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從未如此劇烈過。連玉璟放手時還有點不捨,李婷稍微向後退一步,她的表情是好理解的敬畏,這一刻,連玉璟討厭她是她的老師。
內心戲很多,但從外人的角度看,這一切的過程不過一分鐘而已。連玉璟推了推眼鏡,隨後轉身走出教室,李婷鬆一口氣,卻沒意識到自己握緊了方才與老師牽手的那隻手,她也很緊張。
「老師,假日要去妳……」
「這周末不行,我有別的事。」
下課時間,李婷到國文科辦公室,連玉璟坐在椅上,她站著面對她。這情景在其他老師眼中都是連玉璟在教訓學生,但她們的談話內容早已超越一般師生。李婷這些日子習慣了放假去連玉璟家「補習」,頭一次被拒絕,連玉璟依然是平時冷淡的語調,李婷很失望,想問她什麼事又不敢。坦白說,李婷現在的處境非常詭異,本來要跟旻浩談分開,可每次見他都罪惡感太重,不忍心傷害他,時間一久就這樣拖過去,如今學期要結束,李婷腦袋裡想的都不是期末考要好好準備,竟是暑假會沒辦法太常見到老師,她真的快發瘋。連玉璟看透李婷的垂頭喪氣,輕笑,她喜歡她的每個情緒都是因為她。
「李婷,妳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
老師忽然問,李婷一時想不到。
「那我做的,妳都會吃嗎?」
這個問法犯規了,李婷臉紅低頭,她沒有別的選項可以回答,點了點頭。連玉璟很開心,只可惜不能在辦公室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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