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忍。 - 拖油瓶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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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拖油瓶

汐栩

Jun 21, 2016

338

4 Mins 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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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離家，但這次不同的是，她帶上了我。

前幾次離家，母親總是會趁中餐的時候到我的幼兒園去看我。本來老師被父親吩咐別讓她看我，但耐不住母親的懇求，還是讓我出去了。

那時，她總是哭著抱住我，說她對不起我。我問說，媽媽妳為什麼要哭。她說，她看到我，太開心。

而這次，母親下定決心把我帶離父親所在的地方。我們一對孤苦無依的母女，也只能借住在親戚家，這一住就是四年。

-

那是我表弟的家，母親的姐妹收留下我們。

母親那時候總在為了錢而奔波，總把我托給大阿姨。我也不哭不鬧，我知道母親很辛苦。

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偷偷的在棉被裡啜泣。心裡頭想著弟弟有爸爸媽媽陪他，可我，卻是人人避之的拖油瓶。

我一直跟著大阿姨和大姨丈，他們帶著我去吃飯。我知道他們嫌棄我，總是默默的不講話。

每一次被冷嘲熱諷，我都權當沒聽懂，陪著笑，小心翼翼的跟他們處著，深怕他們一個不樂意，我和我母親就露宿街頭了。

出去玩的時候，總是表弟和他爸媽、表妹和她媽媽、我。母親在忙著賺錢，所以一直沒跟著一起來。我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弟弟和妹妹開心的玩耍，旁邊時有斥責聲，眼淚就忍不住快從眼眶落下。

當時我三年級了，學校已經轉到了A市，母親也把在B鎮的工作辭掉，另找幾份兼差。那時和我母親甚少講到話。母親身兼三職，早出晚歸。通常在我起床時已沒見到她，睡覺時也等不到她回家。

偶爾吧，母親提早回來，或是我晚睡的時候還是會講到一兩句話。我每次都問她：「媽媽，我和妳什麼時候要去玩？」

她總是說：「下次，下次一定帶妳去玩。」

可是我卻一直等不到那個「下次」。

-

大阿姨總會在母親背後偷偷謾罵，但是從不避諱我。或許是以為我聽不懂吧。說她愛錢不顧小孩丟給她幫忙帶，說我拖油瓶白吃她家米飯。

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暗諷，是在我和他們出去吃飯的時候。他們問我說我想吃什麼，我說想吃飯，阿姨就對我說：

「原來妳是飯桶啊。」

我頓了一下，展開笑容，可裡頭卻有幾絲悲傷。

「是啊，我是飯桶。」

從此以後，我就不太愛吃飯了。或許是小孩置氣，或許是陰影，誰知道呢。

-

之前身體非常差，常常生病，雖然都是輕微的感冒。

三年級有一次很嚴重，得了A流，上吐下瀉頭昏腦脹，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學校的保健室阿姨問我要不要回去，我問可以自己回去嗎？她說不行，我現在的狀況不好，而且學校規定要家長來帶。

我遲疑了一下「不能留下來休息嗎？」

保健室阿姨搖了搖頭「妳現在最需要的是看病。」

還是拿起了話筒打給母親，雖然我知道她很忙，但是我仍然希望她來載我，至少不要是其他人。

一陣忙線，我不氣餒，再打了三四次，母親終於接了起來，語氣卻不甚好，劈頭就罵了我。「妳不知道媽媽在忙嗎？為什麼要打電話給我，生病了叫其他人去載妳，我忙！」

我放下話筒，對保健室阿姨說：「媽媽忙，我可以休息嗎？」

她堅定的搖了搖頭「找人帶妳去看病，妳很嚴重。」

我找了大姨丈，三阿姨，他們都說沒空，我只好撥出我最不想撥的人。

忙線一陣後接了起來「………大阿姨，妳能來接我去看病嗎？保健室阿姨說我很嚴重。」

「那麼嬌氣啊？妳怎麼常常生病啊？妳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還打電話給我，妳是不是故意的？」

「……那阿姨妳能帶我回家嗎？」

「妳為什麼不找其他人？我很忙的！」

「其他人說……他們很忙。」

靜默一陣之後她咬牙說：「好，我來接妳。妳如果沒有在我到之前在校門等我，我就直接走！」

我應了，對保健室阿姨說了一聲失陪之後衝回教室收拾書包，再衝到校門口前等待阿姨。

沒多久阿姨來了，我鬆了一口氣。頭又更暈了。

她劈頭蓋臉就把我罵了一頓，到家之後把我丟下就揚長而去。我只能慢慢的爬四樓的樓梯，躺回床上。

便失去了意識。

我果然是個誰都不愛的拖油瓶。

這是我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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