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名五官看起來歷經風霜,穿著一件戰鬥夾克,左手臂是金屬義肢,留著一頭不整齊的及肩黑髮的黃皮膚男人,開著一輛破爛、無掛載任何高科技設備,不停排放濃濃黑煙的吉普車,順著一條久未施工,東一個小坑、西一個小洞的泥巴路,緩緩駛進一處佈滿各式高矮不一的建築群。
八號行政區,是這一座城市的正式官方名稱。居住在這裡的人種,由各種民族所構成,在這地方,可以見到體格強壯、皮膚黑黝的尼格羅人,白皮膚的高加索人,以及與車主相同膚色的黃種人。
街道上的景象,與上一個世代一樣,不論經歷多少次的政權更迭,人們依舊喜歡在街上販賣或購買。拜能量塔所賜,許多老舊的建築物上,不論牆面或屋頂,都多了許多立體廣告。
吉普車上的收音機傳出一個男人的高亢嗓音,用誇張的語氣喊了一句:「晚安——八號城市!」
「就在剛才——下城區的死亡大樂透指定區域裡,總共發生了七次槍戰,死亡人數累積七十二人,所以本期的中獎數字為72號,感謝——嗯,這些黑幫的來頭我就不報了,反正他們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但還是謝謝他們的贊助提供!」
「不過警察的死亡人數為八人,不知有哪位幸運兒猜對了特別號呢?但不論有沒有人猜對,這些爭奪地盤的黑幫都完蛋了,因為八號警局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上城區——默科斯財團的網路又被攻擊啦!各位猜猜是誰搞的鬼?沒錯!又是匿名者!這個來歷不明,不知有多少成員的駭客組織,第二次成功攻陷了默科斯財團旗下子公司的網路,導致數十間財團經營的商店電腦出現故障,上萬份的物資被免費的發放了出去!」
「感謝匿名者,讚美匿名者!讓我白領了整整一年份的食用油,哈哈——只不過我從不煮飯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些食用油,所以如果有人想要的話,歡迎找我索取,一分信用點都不收!」
「而在中城區,嗯……沒什麼大事,今晚我們就略過吧!哈哈哈!」
就在男人邊開著吉普車邊收聽電台的時候,一則通訊請求傳入了他植入物,一塊安裝在右耳皮膚下的晶片。
他的瞳孔微瞠,接通了通訊。「黑爾,你打給我有什麼事?」他對著空氣講話,聲音立刻被晶片給接收,傳送到數十公里外的一棟房屋,一名體型肥胖、滿頭捲髮,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有著酒糟鼻的中年男子的耳中。
「方洛,你現在有空嗎?我這有一份輕鬆的差事。」
此時吉普車因為紅燈的關係停了下來,街道兩旁馬上竄出幾名打扮妖艷,穿著暴露的女性,用柔軟的身體貼上車門,輕敲著車窗,希望與男人交談。
方洛擺出一副撲克臉,揮手拒絕她們,踩著油門繼續往前開。「黑爾——你每一次給我的差事,都沒有一件是不會讓我不遇到麻煩的。之前不是有個活,你要我去新開的飯店當假顧客?你一樣跟我說很簡單,兩三下就搞定了。」
「明明就很簡單,只是要你混在人群裡,不停讚美那間飯店住起來有多舒適。」
「問題是你沒告訴我飯店是黑幫開的,他們的死對頭還派了一名炸彈客混進人群裡!」
當時大廳裡突然有個男子亮出身上的炸彈,高舉著手中的引爆器,準備一喊完宣言,就引爆炸彈毀掉飯店。
「你不是大顯身手,當場制伏了炸彈客。」
「問題是事後那個黑幫跑來找我麻煩!」
「不過是個二、三十人的小黑幫,你後來不是解決了?」
「你以為除掉一個黑幫這麼簡單?我可是拚了老命耶!啊,還有呢,有一次你不是要我去光顧一間新開的飲料店?」
「我記得,只是要你去現場喝幾杯店內的新產品,幫忙打個廣告。怎麼,不好喝嗎?」
「你沒跟我說那是一間黑心飲料店,我前腳剛上門,警察後腳就跟進來抓人了!」
那一次是老闆為了省原物料的錢,在飲料中加入了大量的塑化劑,結果被人檢舉,引來警察登門抓人。好死不死,當時有一夥被財團通緝的罪犯也在店內消費,一看到警察出現,以為是來抓他們的,於是當場在店內與警察火拼了起來。
「你不是很厲害的幫忙警察制伏那夥罪犯,我記得警局還頒了『見義勇為』的獎牌給你呢!」
「重點是,那次工作你也是跟我說『很輕鬆』,只要人到就好!」
「雇傭兵的工作中本來就會遇到很多不可預知、無可避免的麻煩事。方洛,你要換個角度去想,如果我給你的每份差事都是很困難的活,意謂你要做很多的事前準備,甚至還要擬定成功與失敗的方案。相反地,如果只是簡單的委託,你就不需要浪費時間與精力去研究、演練如何完成任務。」
「你這是歪理,這世界上就沒有一份工作是簡單的!」
「誰說沒有?」
「那你說幾個我來聽聽。」
「像我這樣坐在辦公室裡,一邊吹著冷氣一邊動動嘴巴,幫人仲介工作,夠簡單了吧。」
「我祝福你,事務所的樓下發生黑幫火拚,一枚火箭飛進你窗戶裡。」
「這樣以後就沒別人仲介差事給你了。好了,閒聊的也差不多,你到底接不接委託?」
「接,當然接。說吧,你這次『輕鬆』的差事是要我幹什麼?」
「你知道伊莉莎白飯店的拍賣會嗎?」
「耳聞過,你是要我去買下某樣商品嗎?」
「不——是今晚負責主持拍賣會的主持人,身體出了點狀況,需要人送他去就醫。」
「他自己沒腳可以走嗎?」
「他現在不方便走動。」
「那為什麼不打電話給醫院?」
「他的身分比較敏感,不能去公開的醫院就診。」
「所以任務就是送他去私人診所就醫就好了?」
「不止,你還要送他到伊莉莎白飯店,才算完成委託。」黑爾頓了一下,「接人、送醫、回飯店。就這樣,聽起來算不算輕鬆的差事,而且對方錢給地不少,七萬信用點,扣除掉我的仲介費,剩下的錢夠你拿回孤兒院養那幾個小鬼一、兩個月了。」
方洛哼哼幾聲,「只是字面上聽起來而已。說吧!委託人的住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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