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的人,牽起我們一絲心動,卻猶如輕風般掠過,從此無關痛癢。也有多少的人,在默默守護我們,卻被我們視若無睹。世間一切美好都不等人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何日何時,一句道別,從此再後會無期。
老人一步步蹣跚地走到書桌前坐下。夜深人靜,只剩淡淡的月光照亮書房。在月亮無情的映照下,老人顯得白髮蒼蒼、身體消瘦,好像秋天的枯葉,秋風一吹就會隨風飄逸。他用微抖的手執起了鋼筆,疲弱的眼神盯着未了的心事。他最後的心事,是寫一封信給他的玫瑰。
致親愛的玫瑰:
你好,玫瑰。在天上的你過得開心嗎?
近日,我經常緬懷我們曾經有過的日子。年少的懵懂、年少的瘋狂,依然歷歷在目。第一眼看見的你,長髮披肩、深藍長校裙、樣子清純可愛。你回眸一笑,我怦然心動,就這樣開展十年緣分。
當年的你,是我的夙願。曾經轟轟烈烈的我們,有過扣人心弦的故事,擁抱着最美好的理想。
到我們長大了,都各為事業拼搏。我一邊上班,一邊創業,日夜奔波勞碌。儘管我們住在一起,可是見到對方的時間愈來愈少了。
我說,這些都是為了未來的生活。
時間似箭,三年又三年,風華正茂的歲月已成過去。你跟我說,希望能有個名份,能以夫妻相待,有自己的新家庭。
然而,忙着的我卻對你不屑一顧、一笑置之。我想,那時候,我真的寒透了你的心。
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我就對你百般冷待。愈來愈忙的我,一星期只有空回家一次。我的忙碌磨滅掉當初的愛戀,你責備我的冷漠,我埋怨你的驕橫。
你失望了,一氣之下,推門外出。
從此再沒有回來。
我清楚記得,當晚大雨滂沱。我還因為你的離開大發脾氣,在床上輾轉反側。突然,客廳「鈴鈴」的電話響聲打破那鬱結的雨夜。你哥哥焦急的聲線嚷着我去醫院,他說,你坐的那輛計程車因雨路滑出意外了,你的情況很危險。
我二話不說,立刻趕到醫院。
可當我到達時,只有已經離開的你。你早上仍然有說有笑,怎麼突然離我而去?我緊握着你血斑斑的手,跪下哀求你回來,你卻越來越冰冷。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再等等... 時機成熟我們再結婚。」我總是敷衍你道。世間哪有成熟的時機?銀行存款日益增多,我的貪念就愈來愈強。一個婚禮,成了不必要的開支;一個你,成了不必要的負擔。
一切,都是為了我的虛榮。結果,我的代價就是你。
我怨恨過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殘忍地把美好的你帶走?現在總是想到原因了,是因為我的自私,所以上天接你去更好的地方,而懲罰我無數孤獨的夜晚。
此生,我想要的全都得到了。唯獨沒給你渴望的幸福,成了我最大的遺憾。
半個世紀了,玫瑰。我有很多事情想跟你分享,你走後的點點滴滴、悲歡離合,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終有一天,我來陪你時,再跟你慢慢訴說吧。到那時候,求你原諒我,讓我再一次好好擁抱你。
親愛的玫瑰,你可知道,我最愛你。 ——一個愛你的人
老人完了筆,壓在心頭的事終能如釋重負。他看着濛濛的月色,不經意在桌前睡着了。在夢中,他再不是步履蹣跚的老人,而是回到年少翩翩的自己。回頭一看,是當年那長髮披肩、楚楚可人的玫瑰。玫瑰笑着對他說,帶他離開凡間,相守在屬於他們的星際。淚眼滿眶的老人沒有豫疑,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就這樣隨她而去,消失在黑夜中。
在那棕色的書桌上,留下一封沒寄出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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