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你曾經做過噩夢嗎?"
這是這個女孩對我訴說的第一句話。
"我已經做了五年的惡夢了喔。雖然不是每天都失眠，但時不時同樣的噩夢就會如同野獸襲來，讓我恐懼到全身冒著冷汗。"
"我覺得我的父親一直在監視著我，等著我失敗。"
白娉婷一個人坐在家裡的沙發上，喝著悶酒，不斷地回想起那個女孩說過的話。娉婷心想著:"我不會這麼自以為是，認為心理師可以拯救全世界，但如果我多上點心，決果會有所不同嗎?"
在前天晚上，白娉婷到Dark Moon想要小酌幾杯，釋放工作的壓力。在Dark Moon的廁所裡，一如往常有一些激情過後的喘息聲，她早已習慣這條街的風氣，反正兩情相悅，不要犯法便無關她的事。
一個女孩穿著一身裸露的洋裝，衣服早已被撕破的凌亂不堪，臉上的濃妝也被淚液和汗液浸濕，變得模糊又猙獰。
"不是叫你不要內射了嗎?懷孕怎麼辦?"
"衣服都破了，你要怎麼賠我啊。"
一位大約五十歲的男士隨後離開廁所，丟下一疊鈔票，留下這個女孩在洗手台前清洗和補妝。
白娉婷吃驚地望著這個女孩，露出了狐疑的神情。"向楊???"
那個女孩斜了白娉婷一眼，隨後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阿呦~~是醫生啊。怎麼來這麼髒的地方?"
"向陽你為什麼在這?還在念大學嗎?那時候怎麼沒有回診?"白娉婷驚訝到有些焦急了，早已被眾多病人掩蓋的記憶，如猛獸般襲來。
這個女孩名叫向楊，是個光輝燦爛的好名字。她來到診間時，是個安靜內向的大三生。
她令人印象深刻，因為在看診期間，無論說到時候，嘴角都高高陽起，掛著笑容，但仔細一看她的笑容相當空洞，就像是臉皮被鋼線拉起來一樣。
她在剛升上大三時，來到我的診間。她說她到現在，還是會不時的夢到在重考班的惡夢。在夢中，她坐在考場的椅子上，腦筋一片空白，全部的同學圍在她身旁慶祝中榜，她一個人拿著落榜的成績單。有時候會夢到困在重考班的教室裡，屁股被黏在椅子上，無法動彈，周圍是恥笑和辱罵的聲音。
她是個奇怪的孩子，即使在講述悲傷的事，也總是撐著微笑，看著地板。此外，她離開診間時說:"醫生，我不是來尋求協助的，我是來忘記過去的。"
從此之後，她不曾再踏入這個地方。即使是心理師，對於不願求診的人也無能為力。直到這次的相遇，對於她的回憶才又被捲回腦中，反覆地咀嚼思索。
"醫生，我從小就覺得人真的很孤獨很可悲，父母只會叫自己念書、交不到真心的朋友，一輩子被困在責任的旋渦裡，直到死亡。"
"我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孩子，努力的依照父母的期許，考試唸書，當個沒朋友的書呆子。就想考上好大學，能賺大錢，讓父母為我感到驕傲，讓別人不再瞧不起我，但無論多麼努力，甚至重考了，還是落榜。"
"看著一個又一個人，拿著中榜的單子慶祝，我真的好想割破他們的頸動脈，看到血液噴發而出，讓所有人也感受到痛苦，但永遠不及我心裡的痛和悲哀。"
.........................................................向楊露出了如小丑般巨大的微笑，眼睛放著光芒瞪著地板，時而發出竊笑的聲音，不斷地述說她的過去和她的悲傷。
"向楊，失眠會讓你精神變差，隔天都沒精神進行日常活動或唸書嗎?"
"不太會，就是驚醒過來，就能繼續睡了。"32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Lx1Rk4jf
"向楊，任何人都經歷過大學聯考這個難關，這段時期確實很孤獨又很痛苦，但等到長大後，這場考試就只是考試，你明白嗎?"
"考試是學生最大的壓力，但等妳長大後也會面臨到找工作、婚姻各種屬於大人的煩惱。"
"你已經念到大三了，要不試著尋找自己喜歡的事物，可以多參加社團、交朋友、談場戀愛或是做一些自己喜歡的娛樂活動。你就會發現人生不如你說的那麼狹小，一切都有無限可能，試著嘗試看看好嗎?"
"向楊，在學校有朋友嗎?還是有參加社團嗎?"
向楊又露出了不屑的笑容。"醫生，我父母要求我要拿系上第一，要每學期都拿獎學金，你覺得我有時間嗎?"
娉婷露出了些微苦惱的表情。"那除了念書有喜歡的休閒活動嗎?看一些電影、小說、爬山或是運動。讀書對於學生而言當然重要，但除了念書以外的時間總是有的。"
"我都在打工，為了能脫離我的父母，我把所有時間都排滿工作了。"
"那向楊，我能給你兩項作業嗎?可以幫我記錄你一週有幾次因為噩夢有醒過來嗎?清楚的紀錄時間和日期。然後一週至少一次，做一些除了打工和念書的事好嘛?就算只是去餐廳吃飯或吃下午茶都行，只要自己開心就好。"
"醫生，我不是來尋求協助的，我是來忘記過去的。我不會再來了。"向陽說完就起身離開診間。
"向楊，我幫你預約下週同樣的時間喔。我會一直等到你來。一定要回來和我談談喔。"娉婷邊喊邊追出去，只看到向楊進入電梯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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