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清這是第幾通電話了,自數天前起,林啟明的手機便再也無法撥通,就連傳出去的多則訊息也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我呆坐在沙發上,目光空洞地盯著手機螢幕上那一長串無人接聽的通話紀錄,內心焦慮如潮水般湧來。畢竟,林啟明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卻如人間蒸發般消失無蹤,怎能不讓人憂心忡忡?
與他最後一次的聯繫,是他參加猛鬼旅行團的那個夜晚。當時,他透過手機直播與我分享出團的過程。
「我到約定的地點了,這地方還真隱密,從XX路旁邊的小路進去,就能看到標示牌。」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奮。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FEfo0BmBq
「所以你們的集合點到底在哪裡?」我忍不住追問。
「其實是一個公墓地,我現在就已經覺得有點毛毛的了,無法想像到目的地時會有多可怕。哈,我反而開始期待了。」他笑著說道。
「好在我沒參加,不然肯定嚇到屁滾尿流。」我半開玩笑地回應。
「你真的很膽小耶!該不會連掃墓的時候也會害怕吧?還是你從來沒去過?」他調侃道。
「拜託,掃墓都是白天去的,哪有人晚上才去?更何況我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去。」我無奈地反駁。
「哈,所以也不會有一個人參加旅行團啊!我們要出發了,到時再跟你分享出遊過程。」這是他最後一句話。
我和林啟明是高中同班同學。從小,我便不善與人互動,說好聽點是低調,實際上就是人們口中的邊緣人。而他卻與我截然相反,個性外向活潑,待人熱情,總能輕易與人打成一片。
或許是個性使然,我在學校時常遭受排擠與欺負。比如上課時,老師要求分組討論,大家早已各別成組,唯獨我茫然地杵在座位上不知所措。要不是林啟明拉我一把,讓我加入他們的組別,我恐怕早已淪為班上無人問津的孤兒。
班上的小混混也常把我當成奴役般使喚,不是要我幫忙跑腿買東西,就是逼我替他們打掃或寫作業。只要稍有不從,便會遭到懲罰——座位被亂塗鴉,或是上廁所時門被人擋住無法開啟。好幾次,都是林啟明出面制止,我才得以脫困。
若沒有他一路相挺,我恐怕早已撐不下去,選擇休學了吧。
即使出了社會,我深交的朋友仍是寥寥可數,而林啟明是其中認識最久、至今仍有聯繫的摯友。如今他下落不明,我內心自然倍感煎熬。
於是,在他失聯的隔日下午,我決定親自前往他家探訪。
那是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外觀新穎別緻,黑灰色的大理石外牆搭配透明強化玻璃帷幕的陽台,雙車位車庫與寬廣的庭園,處處彰顯著奢華與品味。以他從商的父親來說,這樣的宅邸不過是九牛一毛。
我連按了幾聲門鈴,前來應門的是他的母親。一見到我,她臉上立刻綻放出親切的笑容,絲毫看不出她的兒子現已下落不明。
「伯母,請問林啟明在家嗎?」我禮貌地問道。
「他現在不在耶,你要進來等他嗎?」她熱情地邀請。
「伯母,您知道他什麼時候出門的嗎?我從昨晚到現在都聯絡不上他。」我試探性地問道。
林啟明的母親臉色頓時一變,顯得有些不安。
「他應該是一大早就出門了吧?」她的語氣中帶著不確定。
「所以他昨晚有回來嗎?」我追問。
她眉頭緊鎖,說話變得吞吞吐吐:「我……我也不太確定,畢竟從昨晚到現在都沒見到他。」
她的回應讓我更加感到事態不妙。
「伯母,要不您打他的手機,看能不能聯繫的上?」我建議道。
「那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手機。」她急忙轉身進屋,片刻後拿出一支與林啟明同款的手機,只是外殼顏色不同。
她連撥了幾通電話,但得到的回應都是對方無法接聽。
「會不會是手機沒電了?」她試圖找個合理的解釋。
「不無可能。不過,昨晚他去參加了一個活動,他沒跟您說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耶,他參加了什麼活動?」她一臉困惑。
「是一個叫『猛鬼旅行團』的活動。」我回答。
「猛鬼旅行團?」她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立刻用手機搜尋相關網頁遞給她看。網頁全黑的背景,搭配著濺散的血跡與鮮紅的字體,營造出濃厚的恐怖氛圍。
她大致瀏覽了一下內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焦慮之情溢於言表。
「這麼可怕的活動他怎麼敢參加!他是一個人去的嗎?還是跟其他朋友一起?」她的聲音中帶著顫抖。
「他原本邀我去,但我沒敢參加。至於他有沒有約其他人,我就不清楚了。」我搖搖頭。
「要不我們再等等看,說不定晚點他就回來了。」她試圖安慰自己,也安慰我。
「嗯,或許是我想太多了。畢竟頭一次遇到這種事,難免讓人放心不下。」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最後,我們互留了聯繫方式,以便隨時掌握林啟明的消息。
離開林啟明家後,我轉往他赴約的集合點——一處雜草叢生的公墓地。灰濛濛的天空下,滿地墳塚顯得格外陰森。正值夏季,卻讓人感到陣陣寒意。我本想仔細搜索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林啟明的蛛絲馬跡,但濃烈的陰森氣息讓我渾身發抖,內心恐懼加劇,最終只能匆匆繞了外圍一圈,便落寞離開。
回程的路上,我全身莫名顫抖,當晚更是徹夜難眠,整個人直發寒,甚至反胃想吐。隔日,身體不適的情況仍未好轉,即便看了醫生也無濟於事。無奈之下,我聽從長輩的建議,前往廟裡收驚。
收驚的師傅為我進行簡單儀式後,表示我是因受到過度驚嚇,導致三魂七魄受損,才引發身體不適。說來奇怪,我原本半信半疑,但依指示喝了符水、燒了紙錢後,身體竟奇蹟般地好轉,精神也隨之振奮。
與此同時,林啟明的母親傳來訊息,表示他依舊音訊全無,他們考慮向警方報案協尋。
就在這時,我無意間在網路上發現,林啟明參加的猛鬼旅行團即將再度開團。我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希望能藉此機會查得更多線索。
其實,我早已在網路上查過猛鬼旅行團的相關資訊,發現這樣的團體不只一個,而其中最讓人毛骨悚然的傳聞,便是回程時總會少一人。關於「抓交替」的說法,更是在網路上引發熱議。
儘管我不相信這種荒謬的說法,也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曾因看鬼片而嚇得魂不守舍的我,內心卻充滿矛盾。然而,想到林啟明一路以來的扶持與幫助,我決心不放過任何能找到他的機會,毅然報名參加。
出團前夕,我做了萬全準備。我在房間書桌上留下一張紙條,記錄自己參加猛鬼旅行團的事,以防萬一。此外,我備好了充滿電的行動電源,去廟裡求了護身符,甚至準備了一把鋒利的折疊刀,足以刺穿一個人的心臟。所有物品都被我仔細收進隨身背包,只待啟程的那一刻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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