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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郭顥一的生活採兩點一線——學校、家,簡單到令人乏味的生活。
然而這種平凡的生活中,還是偶爾會出現饒富趣味的小插曲,不然就太過無趣了。
例如現在。
那是一本樸素的筆記本。沒有卡通圖案、沒有精美造型,就只是一本市面上再常見不過,似乎永遠都被擺放在促銷區中,不出十元便能購得的B5筆記本。
若不是它此刻處在的地點太過匪夷所思,不然郭顥一這一生可能都不會發現它的存在。
郭顥一撿起那本樸素的筆記本,拍了拍上頭的塵土。
到底為什麼操場跑道的正中央會躺著一本筆記本?
仔細端詳了一下那本筆記,雖然位於跑道中央,卻沒有被踩到的痕跡,看來這本筆記本的主人才剛落下它沒多久。
此刻莫約六點左右,正好是學校最沒人的時刻,只剩零星學生在校園逗留。這時,也還不到附近居民前來運動的時候。
因操場左後側正好是學校後門,所以不少學生放學時都會經過操場。放學的時間是五點三十分,就筆記本的狀況來看,筆記本的主人推估是在四十五分左右丟下它的。
郭顥一翻開筆記本,打算看看上頭有沒有寫上名字。快速的翻閱,上頭寫了一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日期標註,看來是本日記。
突然,目光掠過一頁,紙上僅寫了一橫,突兀的令郭顥一又翻回去細看。
『你知道嗎?我喜歡你,一少。』
郭顥一瞪大眼睛看著這一橫字,一臉不可置信。
若這只是一本記錄暗戀心境的日記,那郭顥一可能還不會這麼錯愕。但他的綽號好巧不巧就叫做『一少』,這怎麼能不讓他震驚?
本以為這只是一本單純的、甚至過不了多久就會從他的記憶中失去蹤影的筆記本,但上頭那句子引起郭顥一的注意,於是他決定先將筆記本帶回家中。
冬日夕陽落的快,甚至眾人都未察覺便失去蹤跡,抬起頭來,才發現夜已深,而今天難得的有零散星光點綴。
*
雖然把筆記本給帶了回來,但郭顥一盯著書桌上的筆記本,陷入天人交戰。若要描述的具體一點,一方是道德良知的譴責;一方是濃烈的好奇心,兩方人馬在腦內展開轟轟烈烈的戰役。
莫約五分鐘,好奇心的一方勝利了。郭顥一認命地拿起筆記本,一邊安慰自己窺看內容只是因為要尋找筆記本主人,並非侵犯別人的隱私,一邊翻開了封面。
或許是隨筆紀錄的關係,筆記本上頭的字算不上工整,但字跡是好看的,落落大方且不雜亂,仿佛每個字隨著韻律跳動,而那些橫線便是讓它們在上頭展現的伸展台。不用刻意去辨認字型,不會因為字與字之間的間隔太過狹小而難以看清。閱讀起來十分流暢,令人舒服。若說字如其人,那麼這個筆記本的主人應該是個從容、大方得體的人。
他怎麼不記得身邊有這類型的女孩?
不過筆跡他倒是覺得熟悉,就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文章開頭是一段不同於黑色筆墨,以藍筆寫出的話語,類似那種名言佳句,用來當作開場白。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糾葛,往往從一個名字開始。」
這是最近在漫畫中看到的一句話,頗有感觸。雖然我早已忘記我們第一次有交集時的情形,但那一次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在一次的下課時間,我與他在走廊上巧遇。那時我剛從廁所準備回去教室,而他則一副要前往廁所的樣子。當時我們還不算熟識,所以我正為了要不要跟他打招呼而感到憂慮。如果打招呼他會不會認為我這人太過自來熟?如果不打招呼那他會不會認為我沒禮貌?
就在我陷入自己給自己設下的煩惱時,對面的他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朝我一笑,不經意似的隨口問道:「啊,你叫甚麼名字?」
短窄的走廊仿佛成了天地。此時我眼裡是他,而他眼裡有我。
方才的憂慮全都消失了,甚至連一直存在著的緊張感也隨之離去。當時腦中的想法只有一個:他看向我了。
「我的名字是......」
*
第一部分就到此為止。
妳倒是寫上妳的名字啊!郭顥一此時很想大吼。不過想到如果換成自己,的確也不會在日記中寫上自己的名字,不知為何,感覺會產生一種羞恥感。
總而言之,從剛才的內容來看,這人應該是個心思細膩、想法豐富的人。
這倒是讓郭顥一陷入沉思了。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何時與某人經歷過這種事了。不過細想下去,這只是在走廊遇到然後聊個天罷了,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幾乎在每一天都會上演數次,也難怪他想不起來。此外,他也沒辦法確認裏頭提及的「他」就是自己,畢竟只有「他」的綽號也同樣是「一少」這個薄弱的線索。
不過,郭顥一對這本筆記的主人倒是產生了愧歉感,還有一絲羞澀。但因不能肯定文中的「他」是不是自己,所以複雜的情緒也只是一時產生,不出幾秒就消失了。
郭顥一整了整心緒,繼續看下去。
他似乎喃喃了些什麼,我沒聽清。不過我的名字應該已經確實傳達給他了吧?希望可以在他的記憶中停留。
「你微笑的看著我,不說一句話。然而我知道,為了這一刻,我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他是班上的班長,連選連任的那種。再加上不錯的外型,還有好相處的個性,所以他在這間人數加上附設國中部僅有兩千多人,甚至國中部比高中部還要多人的小學校裡算是風雲人物。
或許他本人完全沒察覺,就連國中部也能聽見他的消息。
如此這般耀眼的人,他的眼中竟然可以留有我的身影,覺得高興的同時也感到懼怕。這種五味雜陳的情緒讓我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有次,我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他已經忘記了我的名字了。當我這麼想時,好似心思被看透般,我聽到了他的呼喚。
那一刻我是多麼的激動,儘管我必須保持著面容上的平靜。這是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我的名字,覺得開心,開心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滿足了。
這是一場不會有結局的戀情,我知道。我雖然很想控制自己的心,但最終仍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他了。
既然無法避免,那就坦然面對吧。
由於一開始就知道結果,所以才更能義無反顧。
這樣子的想法彷彿在我心中成為一種信念,或許以後的自己再回頭看會嗤之以鼻吧。
*
現在,郭顥一可以肯定,文中的那個「他」是自己了。正因如此,他才覺得手中的這本筆記不再像剛見到它時那般輕盈。愧歉感頓時鋪天蓋地的朝他席捲而來,甚至連拿著這本筆記都覺得困難。
他不知道這本筆記的主人是誰,他也對裡頭描述的場景一點印象都沒有。正因如此,他才對這份情感感到愧疚。或許趕快找到筆記主人,然後朝她道歉才是正確的方法。
但在這之前,這本筆記的主人到底是誰?就算找到了筆記本的主人,她願意承認嗎?找到了之後呢?如果她真的是自己認識的人,那是不是會很尷尬?
諸多想法擠滿了郭顥一的腦袋,彷彿腦迴路被糊上了膠水,皺成一團亂。不行,再這樣下去他覺得頭腦隨時會炸裂,於是索性放下筆記,逃也似的跑去睡覺了。
半個時辰過去,夜也逐漸深了,好似萬物也跟著沉睡般,悄然無聲。躺平在床上的郭顥一雖然仍未入睡,但思緒總算是平穩多了,倒也有餘力去細想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例如: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
首先,這人應該不是活潑的類型,雖然是十分主觀的文章,可從裏頭描述的事件不難察覺,那女孩並沒有主動和郭顥一搭過話,頂多就打個招呼。但這女孩看著也不像沉穩內斂的類型。從她那一大串活躍的內心戲,實在是和沉穩二字不太相襯。此外,這女孩感覺對自己很沒自信,這點也有跡可循。
不過最讓郭顥一在意的,便是對方用了「如此耀眼」來形容自己。敢請她是少女漫畫看太多了嗎?但有一個人能這般崇拜自己,這感覺倒也不壞。
思及至此,郭顥一發現唇角不由自主翹起。
那夜,郭顥一枕著枕頭想了很多,到最後竟是有種分不出這到底是自己的想像還是夢境了。
*
郭顥一做了個夢。他走在一條看似無盡的寬闊大路上,明明是傍晚,但周身環境卻異常清晰。甚至側頭一瞥,便能看到如鏡子般清徹亮圓的月亮,以及繁星點點。他不知道道路前方等著自己的是什麼,只知道那是他一直尋求著的目標。
此時,有個人面著面朝他走來。他知道那個人便是他一直尋找的筆記本主人,她穿著一身漂亮的白洋裝,純潔而美麗。郭顥一看不清那個人的面龐,直到兩人擦身而過,她也沒來得及看清的她樣貌。就像湖中月一般,看著就在眼前,卻無法觸及。
夢醒之後,郭顥一只記得他夢到了筆記本的主人,以及大又圓的月亮,其餘的全忘光了。他呆坐在床上一會兒,不管怎麼回想還是記不起來,便放棄似的下床梳洗去了。
趁著梳洗的時間,他試想了一下該先從哪個方面開始下手。想來想去,還是先由身旁親近、且會以綽號稱呼他的女同學開始問起好了。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郭顥一覺得上學的時間很漫長。每天在同一個時間點起床、同一個時間點到達學校、同一個時間點離校,日復一日、月復一月,唯一讓他感到稍稍解脫的只有周末,與朋友們一起打球的時刻。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仿佛成了一種機器,專門用來考試的。憑藉著前人制定的準則,來衡量一個人的優劣。優等生這個稱呼是別人給他冠上的,但他卻感受不到真切。畢竟若論學業,他頂多只是名列前茅,並非向班上那位永遠考第一名的同學。論體育,他在籃球隊中也只勘勘是個球員,更不用說是王牌。他曾經聽友人說過,他們所在的這個社會是由成見所構築的。人因為有了成見,所以有了對錯,有了對錯便有了爭辯、抗衡。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之所以會令人們爭論不休,正是因為人們各揣著各自的成見、看法,誰也不肯妥協。甚至連他們學習的知識也都是人們的成見,而成見說久了,認同的人多了,提出成見的那人名聲高漲了,就變成這世界所謂的「真理」。
那個時候郭顥一還沒有甚麼共鳴,現在想起來才覺得那番言論不無道理。這段時間他總覺得自己活得像喪屍,行屍走肉、沒有生氣,才剛踏進學校就想著放學。但明明只是想為這筆記本尋找主人,這一天,他覺得時間過得無比快速。他期待著、珍惜著每一個課間休息,為了找尋那個不知名的人物。僅僅是這樣,他便覺得他像個人,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渾身充滿了朝氣,積極又富活力。
儘管結果不甚滿意,但他覺得今天是愉悅的一天。
趁著清掃教室之際,他問了他所能想到與他有來往並稱他綽號的女同學。
「這個筆記本是妳的嗎?」郭顥一將筆記本亮給女同學看。
「不是欸。」只看了一眼,女同學便給出答覆。
「那你有印象這是誰的筆記本嗎?」郭顥一又問道。
女同學想了想:「沒印象呢。讓我看看,看筆跡認人比較快。」
郭顥一慌忙將筆記本護住,連忙說道:「沒事,我再問問看別人就好,謝謝妳啊。」
女同學擺出疑惑的表情,「這筆記裏頭寫了什麼,還不讓看?」
女人的直覺果然準確。郭顥一暗想。不過接著鐘聲響起,女同學似乎也沒追問的意思,便離開了。
郭顥一嘆了一口氣,看來今天是沒辦法找到主人了。
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是國文,由於學測緊逼再後,所以免不了來個隨堂測驗。
「鈞如,我來幫你發。」郭顥一朝拿了一疊考卷的少年說道。那個少年名叫程鈞如,是班上的國文小老師。他長得眉清目秀,頗有一絲古代書生的溫文儒雅,平時總是乖乖地在座位上坐著看書,也不太見他主動找人聊天,但實際相處之後,會發現他其實是一個十分有趣的人。
這麼一說,那個成見論正是程鈞如告訴他的。
「喔,感謝你。」程鈞如將一部份的考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並將另一部份遞給了郭顥一。
隨著程鈞如的動作,郭顥一注意到對方的桌上擺著一本樸素的筆記本,惹眼得很,瞬間吸引郭顥一所有的注意。
因為那本筆記本和他撿到的那本筆記本一模一樣。
甚至腦筋都還沒反應過來,嘴巴便不由自主開口:「那本筆記本……」
順著郭顥一的關注看去,程鈞如臉上到是一副平淡。 「那是登記成績用的。」接著還打趣道:「怎麼,你嫌你小考成績太爛,要我幫忙竄改嗎?」
郭顥一的國文雖然不比理科好,但還稱得上優秀,至少不用擔心成績的問題。這是兩人彼此了然的事情,所以這話明顯就是在調侃郭顥一。
「我的成績還不需要竄改,倒是你最好顧一下你的數學。」身為數學小老師的郭顥一雖然並沒有因為被調侃而惱怒,但嘴上還是不饒人,因為這樣會讓他感到有趣。
見對方吃了癟,郭顥一一笑,隨即問道:「你這筆記本好眼熟。」
此話一出便聽程鈞如一聲嗤笑:「你在說什麼,這是福利社買的筆記本套組,當然眼熟啦。」
這麼一說,的確兩本筆記本雖然封面排版差不多,但線條的顏色不一樣。
不給郭顥一反應的時間,程鈞如說著:「你先幫我發這一份吧。」
*
今天並沒有找到筆記本的主人。
其實這件事不用搞得那麼迂迴,只要在全班面前亮出筆記本高喊:「這是誰的?」,抑或是將筆記本放到教室裡特別設置的失物招領處就好。這些郭顥一心裡都有數,但是他並不想這麼做。
或許是不想讓對方難堪,郭顥一認為應該是這個理由。
回想著今天的經過,郭顥一將班級中較為親近的女同學挨個問了一遍,卻沒有著落。他盯著那本樸素的筆記本,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就程鈞如所言,這本筆記本是出自福利社的筆記本套組,既便宜又沒有特色,看著就跟作業簿似的。以他對女孩子(自家妹妹)的認知,對於紀錄日記的筆記本總是特別講究,就拿他的妹妹為例,曾在挑選日記本上花了半個小時,差點沒讓郭顥一直接丟下她走人。
若以這點為前提,說明筆記本的主人並不在意筆記本的精美。與其說不在意筆記本精美程度的是個不拘小節的女生,倒不如說這是男性的筆記本更為貼切。
思及至此,郭顥一冷不防打了個寒顫。最近同婚議題鬧得沸沸揚揚,導致同性戀的存在被社會關注,雖說郭顥一贊同同性婚姻,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成為同性戀。以從小到大對自己的認知,他的性向毫不猶疑是偏向女性的,而他也覺得往後結婚生子是人生必經的。
不過這終究只是猜測罷了,是眾個可能性中的其中一個,所以郭顥一暫且排除這個可能性,也是因於他的逃避心態。
郭顥一打開上次讀到的地方,因為昨夜的思緒太混亂,只讀了少少數頁。為了更利於他找到筆記本的主人,他打算繼續讀下去,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線索。另一方面,也是郭顥一更想認識這個喜歡著他的人。
自從那次之後,他便開始呼喚我的名字。然而,我卻沒有那個膽子去直呼他的名字。
幸好,上天很快便給我了個機會。
那是一次晨間自習,難得的沒有安排小考,班上難得的散發悠閒氣氛,當然也免不了有些吵雜。然而因為剛分了組,也分了班,雖說有幾個高一曾經同班的同學,但我還是沒辦法自然地融入到班級裡。
此時已值冬季,分班已過了數月,我卻仍懷念著高一的班級,跟著幾個關係較好的朋友聚在一起談天甚麼的。不過我這人本就比較慢熱,高一時也是獨自一人在座位上坐了近乎兩個月,這才慢慢跟鄰座的同學熟識起來。
彷佛與周遭的吵鬧隔絕般,我拿起小說默默看著。我這人還滿宅的,喜歡動畫小說,國中時尤愛看漫畫,不論是少年跟少女都有涉獵。說不定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我總喜歡胡思亂想著,想著一些摸不著邊際的妄想。也嚮往著,能夠與那個一生唯一的人相遇。
當然,我知道這就跟小時相信著聖誕老人的存在一般,然而直到這年紀我還是遲遲不願讓自己醒來,自欺欺人的殘存一絲不可放棄的冀望。
「早阿。」
那個聲音倏忽出現,宛如一道閃電打進我的心,剎那撼動過後是麻麻癢癢的餘韻。
一抬頭,著一襲大衣配深藍圍巾的他出現在面前。
本來他就生的一副好相貌,放在前朝定是個翩翩公子,而他今日的裝扮為他多添上了分成熟穩重。不管是不是我情人眼裡出西施,他今天的出現又讓我重溫第一次為他心動的瞬間。
一見鍾情我是不太相信的,但再見傾城的悸動我竟能體會幾分。
*
「如同一頭麋鹿闖進一座花園,我是一個動物踏進你的眼裡。在熱烈的纖柔閃爍,在顫搖的山谷中流蕩。」
他於我來說就像那頭麋鹿,突然闖進我的眼裡,為我的世界帶來一陣鬧騰後,又獨自離去,留我一人貪戀著那份僅存的顫抖。
「早。」我開口回應。
我覺得我用了這一輩子所有的運氣,換得一個坐在他前方的機會,換得一個能跟他道早安的機會,太值得了。
他鄰座的女孩打趣道:「你今天穿得跟大少爺沒兩樣,難道有約會阿?」
「開甚麼玩笑,今天冷死了。」他脫下圍巾與大衣,如釋重負般在位子上落坐。
「畢竟寒流來了。」我笑著附和。
「不過你這樣跟一少好像。」另一個女同學說著。
「誰啊?」他提出疑問。
這個一少是現今正熱門的電視劇中的角色,除了是上海頗有名望的家族大少爺,也是馳騁戰場的將軍。此外,他也是個癡情種,可惜愛到了女主角,一個註定不會與他在一起的人,故成了讓眾多觀眾疼惜的男二,在那部電視劇裡他也是我最喜歡的角色。
這麼他看來與他到真的有些許相似。
至此之後「一少」變成了他的綽號,而我也正好解決了呼喚他時該用何稱呼的困擾,畢竟直呼他的名字對我來說心臟的負荷還是太大。
呼喚著這個綽號,我不免有種距離他更接近的錯覺。感謝這個綽號,讓我更有勇氣前去與他搭話了。
想著,心情就不禁愉悅起來,明明是冷冬,卻有種初春乍到、百花齊放的感覺。
也的確是因為他,我才能逐漸放下那份抑鬱。
說起來,這幾個月以來的心情的確說不上是愉悅,最初嚴重時甚至還動過乾脆就不去學校好了的念頭。每次來到班上,我總會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不是與班上同學生疏的緣故,而是更淺層的。打個比方,將一隻黑羊放進白羊裡,雖然都是會吃草的羊,但看著就是覺得怪異。我一個標準的文組生,仿佛迷了路的黑羊一頭栽進白羊的世界,雖然可以一同生活,但隨著時間流逝,差異便會像夜市撈金魚用的紙漁網般越破越大。尤其是連達到及格邊緣都略顯困難的數學,簡直是惡夢,更別說升上高三後幾乎連可以稍微喘息的社會學科都被剝奪。
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家人總要我選擇自然組。好似他們將就讀自然組當作成功的道路,為由走向此途才能達到幸福的捷徑。這是他們所揣著的成見、被他們視作真理的成見,雖我曾嘗試抵抗,但卻失敗了。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如果我的父母也能如同這般,不對我的選擇作評論,不以自身的看法施加於我,那我也不用被迫失去我喜愛之物。我知道他們是為我好,但我仍是無法開脫,故而鬱鬱寡歡。若真要責怪的,應該是這個充滿成見的世界,以及造成成見相互對立,彼此互不相讓的人們吧。
就在某一天,他出現在我面前,帶著我慘不忍睹的數學考卷。
令我意外的是,他又放了一張他的數學考卷,上頭除了有簡單俐落的大紅勾,還有整齊的計算過程,無處寫下公式的地方也用了便利貼補充。
「這個借你看,如果有問題再問我。打圈的題目好好看,明天小考應該就沒問題了。」
或許因為他是被老師委託的關係才會有此行為,不過也因為他,我的小考穩穩過關。對當時的我來說,是莫大的歡喜。
此後,我便默默關注著他。一開始只是抱持著想與他更熟識的念頭,想與這樣溫柔的人學習,想當他的朋友。也不知道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那份好奇的關注隨著愈加認識他而變成愛戀的目光。
認清自己喜歡上他的那刻,是在與好友談天的過程中。好友不禁提到他長得帥氣,人感覺又好相處,而我不禁一股腦的將自己對他的想法傾洩而出。還記得當時友人只是笑笑,打趣道:「你現在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被這麼說候我的第一個想法是:慘了,我好像真的喜歡上他了。
意識到之後,就來不及了。對他的愛戀以翻江倒海之勢打來,陣陣撼動內心,恐怖到令人全身顫抖。
不過就如之前寫到的那樣,既然無法掙脫名為愛戀的陷阱,那倒不如乖乖落網吧,說不定還可以享到一些甜頭,拿著以後懷念呢!
找到了一個能使心情愉悅的人,讓心情愉悅後,一切彷彿豁然開朗般,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卻能夠用全新的角度看待。我感覺渾身充滿著勇氣,既然無法抗衡環境,那倒不如努力順應環境。
「笑,全世界便與你同聲笑,哭,你便獨自哭。」
既然如此就放聲大笑,至少自己不是孤單的。這是遇見他之後,我學到的第一個道理。
*
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懷抱著這種心情寫出了這些文字?
如果有一個人總是在身後默默惦記著你的好,珍惜著與你共度的點滴,記錄著與你相識的時光,那該是什麼樣的感覺?
其他人是什麼感覺郭顥一不清楚,但就他自身來說,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挺好的。
他放下那本筆記,喘息般的嘆了一口氣,口中喃喃:「你到底是誰?」
靜了幾分,令心情沉靜下來後,郭顥一拿出紙筆,想著當務之急還是找出那個人到底是誰好了。
就內容的線索來看,自己與這個人相識是在高二,而且他坐在自己的座位前。雖說筆記本上記有日期,但看過日記之後就知道日期是寫下內容的時刻,並非是發生事件的時刻,所以只靠日期來作判斷依據的風險太大。至於被取綽號的那個當下以及時間點,郭顥一已經想不起來了,故而無法提供線索。
依照班級的習慣,分別是開學時以及期中考後會換一次位子。高二時上下學期各換了兩次到現在的高三下學期剛開學剛換一次,總共換了五次位子,其中郭顥一記得並沒有重複的人。
筆記本的主人就在這五人之中。
根據郭顥一的記憶,他在筆記本上寫下這五個人名。
程鈞如、江諠羽、方晴、陳翔佑、林芯茵。
其中,陳翔佑的數學成績為班上之最,與其說勉為其難才能達到及格邊緣,倒不如說他還要為了如何不及格而苦惱。郭顥一有時也會去請教陳翔佑,抑或兩人一同琢磨。
可以說是毫不遲疑的,郭顥一筆一落,在陳翔佑的名字上打了個叉。
剩下的這四個人中,僅有程鈞如是男性,所以將他暫且排除。
眼盯著這三名女孩的名字,郭顥一的眉頭深深皺起。該怎麼說,這三名女孩與自己對筆記本主人的想像都極不相符。打個比方來說,明明是在網路上相談甚歡的網友,實際上見了面卻會因為與內心想像有些許落差而感到驚愕。有一種,啊!原來我一直在跟這樣子的人聊天。接著人們往往會採取兩種行動,一是與其繼續深交,二是與其斷交,不再聯繫。
不過對他人擅自幻想,當發現與幻想不同之處便將差落帶來的失望都加諸對方身上,這種行為實在稱不上是個待人處事的好方法。
無法否認的,郭顥一已經對在這本筆記裡寫下內容的人抱有好感。
突然,他覺得自己真該檢討。明明筆記本的主人就在這幾個人之中,他卻覺得她又是不再這其中,另一位獨立的人。
郭顥一開始理不清自己的心緒了,同時也自暴自棄的想著,乾脆就把這本筆記本收藏起來好了,這樣自己不僅可以徒留那份幻想,也可以不用感到失望。
桌上那張寫著五個名字的紙條,郭顥一盯著出了神。
最後,他提筆圈下了其中一個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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